夕照(153)
江潮没接,朝韩飞鹭指了一下:“交给警察同志。”
韩飞鹭接过那张表,迅速找到担保人一栏:薛金海,男,85年生人,本地人,住在鼓楼街十三巷34号。他把表叠了两下放进外套胸前口袋里,“多谢江老板,如果能顺利找到窦晴,我给你申请一面锦旗。”
江潮:“哈哈哈,那我一定要挂在店里。”
韩飞鹭笑了笑,算是和他的谈话画上了句号,然后扭头看着周颂的侧脸,用力在周颂肩上捏了一下,笑问:“带手机了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周颂猜到了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存心想堵他的嘴:“没有。”
韩飞鹭笑道:“以后出门记得把手机带身上,下次再不接我电话,我就当你死了,先销了你的户再去你家里报丧。”
这话说得实在刺耳,周颂心里动气,用力斜他一眼:“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帮我销户。”
他把酒杯搁下,问江潮:“沙发搬到楼顶了?”
江潮乐了:“放心,到了楼顶肯定不让你双脚落地。”
周颂和江潮往外走,没走几步,韩飞鹭把他叫住:“周颂。”
周颂止步,回头看他。
韩飞鹭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睛亮的像两束刺穿黑暗的光:“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咱俩这朋友可就没得做了。”
周颂:“......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韩飞鹭不再多说,站起身就往出口去了。他径直走到楼梯间,等电梯时回头一看,周颂冷着脸慢悠悠地跟着他出来了。电梯门开了,韩飞鹭走进去,用手挡住电梯门,足足等了一分钟周颂才走进来。
韩飞鹭按下一楼,道:“别人都是吃软不吃硬,你倒好,偏偏喜欢听我放狠话。”
周颂不甘心,但没得奈何,故意露出冷傲的神色:“你少得意,我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起冲突。”
韩飞鹭非常适时地给他一层台阶下:“那是,咱俩真打起来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周颂:“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梯门开了,韩飞鹭道:“出去说。”
从水晶宫大楼出来,韩飞鹭去停车场开车,把车停在周颂面前,道:“上车。”
周颂适才听了他的狠话受了他的威胁,无形间被他挫了一大截骄傲,自然不肯上他的车。
韩飞鹭下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道:“请上车,少爷。”
周颂这才沿着韩飞鹭给他搭的台阶走下来,坐进了副驾驶。
韩飞鹭驱车上路,续上了在电梯里没说完的话:“顾海把你的话带到了,前两天我太忙,没时间联系你。”
周颂扭头望着窗外,冷冷道:“你不需要联系我,只需要把东西还给我。”
韩飞鹭句句吃瘪,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你又在装哪门子混蛋?”
周颂:......
韩飞鹭:“我知道你害怕,怕我问你对石海城做了什么;问你那两只面具的来历。可我一个字都还没说,你就对我发脾气,我是不是太冤了。”
周颂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那你现在问。”
韩飞鹭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我不问。”
周颂:“为什么?”
韩飞鹭:“你的笔录我看过了,你和石海城驴唇不对马嘴,我知道你们俩有一个人在说谎,我怀疑石海城说谎也怀疑你说谎。但是你说谎改变不了石海城没有受到你的伤害以及他自己犯罪的事实,你还帮我们找到了关键物证。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们在割伤石海城脸的折叠刀上找到了你的指纹,加上石海城的指认,要治你故意伤害也很容易。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追究。”
周颂:“什么事。”
韩飞鹭:“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周颂沉默,但是脸上的冰霜溶解了许多。
前方到了亮起红灯的路口,韩飞鹭把车停下,转过头看着周颂,肃然道:“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知道你自己也很困惑,你需要帮助。”
周颂微低着头,轻声道:“谁会帮我?”
韩飞鹭:“如果你信得过我,按我说的做。”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红灯在紧促的倒计时,最后一秒钟,周颂点了下头。
韩飞鹭驾车驶过路口:“再来说说江潮,我才两天没见你,你又交下一个知心好友?”
周颂放松很多,倒进椅背里长吁一口气,道:“我和他刚认识。他约我去他店里玩,我闲着没事就过来了。”
韩飞鹭:“少和他接触,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心术不正。”
周颂不以为然:“你还能看到他心术?”
韩飞鹭:“你没听到我刚才和他说的话?”
周颂:“听到了,他和窦晴有点关系。”
韩飞鹭:“你没什么感想?”
周颂:“ 他不是提供了窦晴的担保人信息吗?如果他不想帮忙,瞒住这则消息不是难事。他肯帮你,说明他不怕你调查。”
韩飞鹭:“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水很深。”
周颂看一看旁边的街景,发现韩飞鹭把车开到了他很陌生的街道:“这是哪儿?”
韩飞鹭:“我们去找薛金海。”
薛金海住在鼓楼街13巷,韩飞鹭对这片老城区的路不熟,跟着导航开到一片平房区。这一片的房屋大都已经被重规划,拆除重建的步调近在咫尺,家家户户大门落锁,到了晚上仅有几座院子亮着灯。巷子里进车不方便,韩飞鹭把车停在方便掉头的主干道,和周颂步行钻进环环相套的小巷里。巷子里没有路灯,韩飞鹭一路用手机照亮,在路边寻找34号门牌。34号藏在一棵硕大的榆树后,挂在墙上丝毫不显眼,要不是他眼尖,很容易忽视过去。
大榆树旁边是一扇破旧的铁艺门,韩飞鹭稍一观察,确定这房子是有人住的,因为院里没有生杂草,晾衣绳上还挂着衣服,最重要的是屋子里有光。门从里面被挂上了,他用力拍门,却没有人应门。
周颂沿着围墙往东走了几步,看到墙边垒着几块砖,他站上去,墙头到他胸口,可以踩着砖翻越围墙。他往院里看,发现房门前躺着一团黑色的物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借着光才看清楚那是一条细犬,躺在地上缓慢地抽动前肢,肚子微弱起伏,嘴巴里流出大量白沫唾液。很显然,这条狗中了毒,马上就要死了 。
他回到韩飞鹭身边把韩飞鹭的袖子扯住,低声道:“刚才好像有人翻墙进去,而且毒死了院里的狗。”
韩飞鹭一听,找到那几块垒在墙边的转,踩着砖翻墙进院,悄无声息地落地。他先去看了看那条中毒的狗,然后走到院门后低声对门外的周颂说:“五分钟后如果我没出来,你就叫人。”
说完,他压着步子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房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他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点着五六根蜡烛,刚才他一路找来,但凡有人住的房子都亮着灯,怎么薛金海家里不开灯却点起蜡烛?难道欠了电费?不仅如此,他还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非常像下水道反涌上来的气味。
进门左手边是一间卧室,门大敞着,里面没人。韩飞鹭往里走,客厅背面还有一间卧室,和卧室相邻的是房门紧闭的卫生间。他走到卧室门外,门依旧敞着,里面点着蜡烛,桌上的蜡烛已经快燃尽,细长的线绳拖出一条摇曳的火光,印照出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是他找的薛金海。
韩飞鹭快步走进去,发现薛金海昏迷不醒,嘴唇青紫;一旁的床头柜上搁着一只瓶子和一只水杯,瓶身上印着‘烂根王’三个字。韩飞鹭认得这种药,仅需几滴就可以毒死一颗粗壮的大树。他连忙去探薛金海的呼吸,薛金海的气息微弱一息尚存,立刻拿出手机给周颂发消息让周颂叫救护车。发完消息,他再次观察卧室;薛金海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未界定,如果有人想杀害薛金海,那么凶手或许还在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