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不知道(80)
真受不了。
说出来吧,说出来他自己心里也好受一点。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从今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呗。
总比天天心惊胆战猜来猜去饱受折磨的好。
陆瓒在心里默默握了下拳。
他的想法很勇敢,可真正实施起来,陆瓒还是会怂。
他解决自己小怂胆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喝酒!
陆瓒跟朋友们在一起时其实不怎么喝酒来着,方一鸣苏砚和张乐奇很喜欢拼,他每次就跟着凑个热闹,最多喝两杯,毕竟他知道自己酒量不怎么样。
但今天,大概是心里装着事情,他在楼下吃夜宵的时候就一杯接一杯喝,把方一鸣他们都吓着了,后来几个人吃了夜宵上楼,又拎着酒回房间继续喝。
单喝酒肯定是无趣的,张乐奇早就料到了这一手,他笑得高深莫测,从包里掏了一副扑克牌。
陆瓒不太会玩牌,他就会玩点斗地主,原本技术就不怎么样,之前又喝了酒,脑子转不过弯来,把把都被方一鸣和张乐奇两个人堵着杀,酒也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他喝酒不太上脸,喝到现在也只有眼睛和周围一圈泛着点淡淡的红,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人已经快不行了。
他眼里全是水雾,因为不大清醒,人自带一股清澈的愚蠢,看起来就傻乎乎很好骗的样子。
“阿瓒,你又输了,来来来,给少爷满上!”
方一鸣打出了手里最后一张牌,笑着拿玻璃杯给陆瓒倒了满满一杯递过去。
陆瓒现在就属于身边人说什么是什么的状态,他茫然地点点头,接过酒杯就往嘴里送。
但举着酒杯才喝了半口,人就被呛到了,他低头呛咳两声,看着可怜得不行。
江白榆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见此,他终于没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喝了。”
坐在另一张床上跟苏砚打游戏的宁渲也抬头瞄了一眼:
“差不多行了,阿瓒今天喝得够多了,你俩良心大大的坏,真把孩子往死里灌。”
方一鸣笑了两声,摆摆手:
“真不怪我俩,他太好玩了。行了,阿瓒,别喝了,放着吧。”
“不行!”
陆瓒却十分坚持。
他这个人吧,酒喝多了脑子就轴,认死理,还犟得不行。
此时,他手里的酒杯被江白榆拿走了,还想伸手去抢:
“我输了,输了就要喝酒。”
“你没输,我也是农民,咱俩一家的!输的是老张。”
“你说我输了!”
“我现在说你没输。”
“我不管!”
陆瓒扒拉江白榆的手:
“给我。”
江白榆一手抵着他,一手拿远了酒杯,不让他碰到。
陆瓒挥舞着手臂,却连个杯底都摸不到,不满得吱哇乱叫。
张乐奇在一边都快笑死了。
他也跟着劝道:
“算了,阿瓒算了,输就输了,咱换个惩罚行不?”
听见这话,陆瓒动作一顿,稍微考虑了一下:
“行,换什么?”
要说张乐奇生平最爱,那肯定就是八卦。酒桌上的真心话大冒险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所以他坏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晃晃,问:
“一句真心话怎么样?”
“行,你问。”
陆瓒十分爽快。
张乐奇先试探了一下:
“那我问了啊,问什么都行?你都认真答?一点不隐瞒?”
陆瓒用力点头:
“问什么都行,认真答,不隐瞒。”
“好!”张乐奇一拍手:
“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别说名字,说了我们也不一定认识,你就跟我们分享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女能让我们阿瓒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老张,你真不厚道,趁人家醉了套人家话。”
宁渲十分正义地指责了一句,身体却很诚实,她默默调整了一下坐姿,还往陆瓒这边挪了一点,努力伸着耳朵,不想错过一字半句。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大家好像都在等待陆瓒的答案。
在这样的氛围下,陆瓒自己也有点紧张。
“不是仙女!”
他先反驳了一句。
“那是什么?”
“是……”
陆瓒空咽一口,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
面前两个大男生期待的表情莫名让他有点不安。
他下意识转过脸,看向了身边的江白榆。
他这才发现,江白榆也正看着他。
他浅色的眼瞳里向来不带什么情绪,但此时,那双眼睛里映着陆瓒自己。
“他是……”
陆瓒语速很慢,他微微抿起唇。
他想说:
他是我的星星。
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人打断了。
因为身边的江白榆突然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他手心的冰凉覆在陆瓒唇上,让他后半句话瞬间失了声。
“回去睡觉。”
他语气里带着点冷冰冰的不容置疑,一手捂着陆瓒的嘴巴,一手把他拎了起来往门口带。
方一鸣张乐奇和宁渲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为没听到的八卦而惋惜,但他们也知道趁人家喝醉了打听人家白月光不道德,所以也没说什么,只跟他俩道了晚安顺便强调了明天一早出发的时间,就开始了新一轮游戏。
“我们这打牌少一个了,渲子你来。”
“怎么,灌完阿瓒想灌我?”
“哎呦,知道你不喝酒,你输了让苏砚喝。”
“?”
“那行,来!”
后面几人还在吵吵闹闹,江白榆拉开房间门,将那些声音关在了门板后面。
被捂了嘴,手里的陆瓒也很乖,完全没有挣扎。但即便如此江白榆也没有放开他,一直等到进了属于他们的隔壁房间,他才松开捂住陆瓒的手,让他喘了口气。
陆瓒被江白榆带得踉踉跄跄往里走,其实不是不想挣扎,他只是心里有点难过。
他在想,江白榆果然是知道了吧。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他,所以不让他说。
是他不想听,还是怕朋友们听见?
其实他没多醉,可能确实有点不太清醒,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怎么可能就那样说出他的名字呢。
陆瓒心里委屈巴巴,如果换做平常,他肯定就一个人在心里默默难过别扭了。
但现在他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大,有小情绪也不愿意憋着。
所以,当江白榆把他带到床边准备放下时,他在躺下时顺势一把拽住了江白榆的衣领,不让他走。
江白榆没想到他会突然拉住自己,他原本也没对陆瓒设防。
他毫无防备猛地向前倾倒,好在他及时用手肘撑住了床面,才不至于和陆瓒摔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人的距离也近到了可以说是亲密的程度。
柔软的白色床面凹陷,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
陆瓒躺在床上,头发略微有些散乱。因为喝了酒,他眼下一圈的皮肤有些红,眼里也多了些雾蒙蒙的水汽,那些水雾映着床头的光,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