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匣[刑侦](408)
谢倾说:“比如‘浮光’发现金流云继续待在夏榕市会有危险?警方已经锁定他?”
“但这里又延伸出另一个问题。”季沉蛟说:“金流云为什么要待着不走。我们根据线索做出的推理是,金流云入境来向邢永旦复仇,当天复仇一完成,他就可能离开,根本不会被盯上。可他没走,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倾说:“所以你觉得他现在消失,是去做这件事?”
季沉蛟说:“可能我的试探,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或者说提前计划。也不排除‘浮光’对他的暗示。”
接着,季沉蛟提到那天晚上和金流云的散步,隐去其中提及喻戈的部分。
谢倾问:“那在你看来,剩下的那件他想做的事有可能是什么?”
季沉蛟沉默,他确实没能想出来,隐约觉得和喻勤有关,但具体到底是什么,却没有眉目。
而现在金流云音讯全无,要找到他,就得明确知道他的下一步计划。
会议室安静片刻,沈栖举起手来,“谢队,哥,你们刚才的分析都停留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金流云还在境内。如果他已经出境了,或者正在边境上呢?你们想啊,他怎么入境的我们都没查清楚,他联合‘浮光’,肯定有办法。那他接收到危险讯号,为了避免被抓,最正常的反应肯定是连夜扛着火车跑路啊。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做?今后等风声小了,他还可以再来做不是吗?”
梁问弦说:“小沈这想法也有道理。季队,你说呢?”
季沉蛟抱臂沉思,沈栖说的的确是最可能的情况,但他是和金流云接触最深的人,金流云是他血缘上的父亲。金流云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坦然平静,连夜逃到境外?怎么想都不太符合这个人展示出的气质。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季沉蛟无法在这个场合说出口。那就是——喻勤生下他不久就失踪,沙曼将他带回国,这接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喻勤、金流云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他们也许有自己的理由,但现在金流云回来了,并且克制地接近他,关注他。他觉得终于走到这一步的金流云,不会这么草草离开。
这是非常私人的感受,他不可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他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似乎是等着他给出一个结论。
他忽然有些难以形容的动容。
现在他位置尴尬,按理说应该被边缘化,但那一道道目光仍旧饱含着信任,席晚、谢倾、梁问弦这些比他年纪稍长的人眼里,还有显而易见的关心。
他张了张嘴,“我觉得……”
谢倾点点头。
“我觉得金流云没有出境,他一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季沉蛟说:“再给我点时间,也许喻氏和金流云无关,但是突破口应该就是喻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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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失声雨(34)
会后, 大家分头行动。
季沉蛟正要和梁问弦出发去喻潜明所在的医院,沈栖急匆匆跑了过来, “哥!”
季沉蛟转身, “嗯?”
“我刚才不是不相信你。”沈栖认真地说:“哥,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咱们的负责人从你变成了谢队, 但咱们重案队的头儿永远都是你。既然你觉得金流云没有出境,那我就听你的, 踏实追踪。你有什么要使唤我的, 也放心使唤!”
在像小狗这件事上, 沈栖永远是专业的。季沉蛟都快看到他唰唰摇动的尾巴了, 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重案队的兄弟,说这些多余。”
沈栖笑起来, “那我回去干活了!”
“去吧。”
医院贵宾病房,喻潜明正陷入昏迷, 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微弱, 没多少日子活了。
喻夜生在一旁抹眼泪, “凌猎呢?凌猎怎么没来?”
季沉蛟当然不会说凌猎出国执行任务去了,问:“他这两天有清醒的时候吗?”
喻家的老人已经去世,知晓喻勤线索的或许只剩下喻潜明这个亲哥哥。但恰好是在这关键时刻, 他无法醒来。
喻夜生摇摇头,“醒过,但不清醒, 什么都说不出来。”
季沉蛟眉心紧皱, 在生死面前, 人会感到真实的无力。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喻夜生被凌猎救过之后, 好像一夜之间长大,“喻家的担子我会扛起,喻家造的孽,我也会偿还。有什么你跟我说。”
“喻勤……”季沉蛟刚一开口就停下,喻勤还在喻家时,喻夜生都还没出生,他能知道什么?
“喻勤不是……”喻夜生反应过来,“你是说真的小姑姑?”
季沉蛟点头。
喻夜生为难地说,“我都没有见过她。这样,我回老宅去找找,万一找到和她有关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拿来!”
季沉蛟本就有去喻家老宅的计划,遂向喻夜生道谢。当他要离开时,忽然听见病房里传来很低很轻的哼声,连忙和喻夜生冲进去,只见喻潜明睁开浑浊而无焦距的眼,被松弛的皮包裹着的喉咙正在微微震动,发出不成调的哼唱。
季沉蛟:“他醒了!”
喻夜生叹气,“没用的,医生说这不是真正的醒。”
喻潜明丝毫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像个无知无觉的小孩,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歌。医生闻讯赶来,在查看一番后摇头道:“让他就这么躺着吧,他接受不了问话。”
季沉蛟坐下,看着苍老的、马上就要死去的人。他是他的外甥,他们之间有着仅次于父母子女的血脉联系,他长得不像喻勤,也不像金流云,反而和这个舅舅,还有舅舅的小儿子有一丝相似。
喻潜明的哼唱越来越小,直到再次睡去。喻夜生在病房外小声哭泣。季沉蛟轻轻合上病房的门,递给喻夜生一张纸。
“他最近哼过几次那首歌了,但是我完全听不出是什么歌。”喻夜生说:“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不知道。”话是这样说,但季沉蛟隐约觉得熟悉。
喻夜生又看向梁问弦。梁问弦也摇了摇头。
晚上,季沉蛟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凌猎打视频时,凌猎就打过来了。季沉蛟一看,下意识抹了把脸,好像这样就能显得精神一些。
但凌猎的观察力何其敏锐,一眼就看出异状,“夏诚实,怎么没精打采的?”
季沉蛟任由自己的肩膀塌下去,“夏诚实下岗了。”
凌猎瞪大双眼,“啊?谁欺负我的夏诚实?”
季沉蛟沉默了会儿,“我和金流云的DNA比对上了,他是我父亲。现在他失踪了。”
网络像是突然卡住,凌猎一动不动。几秒后,凌猎眨眼,迅速消化了这个情况,“其实……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季沉蛟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还卡壳。”
凌猎:“嗐,是网太卡,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沉蛟这一天神经都绷得很紧,此时看到凌猎,总算卸下劲来,把手机架着,趴在桌上。凌猎也学他,两人各自趴着,隔着镜头望着彼此。
过了会儿,凌猎伸出手,隔空摸摸季沉蛟,“你是不是很难过?”
季沉蛟摇摇头,“都来不及难过。”
凌猎说:“也好,你现在先把情绪关着,等我回来了,允许你撒娇。”
就这么待着,好像不用说什么安慰的话,情绪就渐渐平静下来。
但两人也没忘记打视频电话是为了沟通情报。凌猎率先打起精神,“我和昭凡去了萨林加乌克市最大的娱乐中心,爱丽丝王冠嘉年华,Wonder在上面有个很奇怪的据点。”
季沉蛟:“据点?又是爱丽丝?”
凌猎于是把他混入“王庭”大侄子随从,上山探查到的情况说了。
“雪场,温泉,人造,还有喻勤的雕塑……当地人说那是女神雕塑。”季沉蛟支着下巴,思索起来,“说明那是个对Wonder和喻勤来说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但L国不是从来不下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