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25)
“你想听我回答什么?”他又靠近一点,借了个位置几乎要亲上去似的,暧昧又略带暗示。
“……你说。”
“行吧,让了,”迟扬低低地笑了一下,放在他颈后的手缓缓上移,摸了摸他的发顶,“这么摸的,满意了吗?”
他算是看透了何弈醋不起来,问他这个多半也是别有所图——果不其然,下一秒何弈略微退后一点,又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不是吧,宝贝,你真觉得这话能信啊,”迟扬失笑,“那我说上了床才叫喜欢你,你就打算今晚——停,别说话,别点头,我知道了。”
何弈被他捂着嘴,看向他的视线却直白又冷静,似乎还想说什么,开合的嘴唇擦过他的手心,有些痒。
“少看那些营销号吧,”迟扬清了清嗓子,避开他的视线,觉得自己耳根都有些发热,“我说过了,你跟她们不一样,也用不着学别人……你干什么都能撩到我,什么样我都喜欢,听懂了吗。”
这些话听起来像极了**,却是他少有的实话实说。
何弈点点头,欲言又止。
“还有摸头这个,”迟扬叹了口气,怎么都没法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自暴自弃似的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头顶上,“摸,你想干什么都行。”
我巴不得你再任性一点,不要那么认真又彬彬有礼——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早点睡吧,”迟扬低下头,松开捂着他嘴的那只手, “天都要亮了。”
“我挺想让你跟我一起睡的,但是……明天给你把客房收拾出来,再凑合一晚吧。”
“迟扬……”
“嗯?”
何弈轻轻咳了一下,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预谋已久般让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安。”他说。
“怎么判断一个男生喜欢你——会道早安晚安。”
我想这样表达,我喜欢你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热水
这是一个长梦。
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没有孩童的哭喊,梦的本身是一棵青梧,叶片扑落,纷纷扬扬涌入长夜——他看见有什么火似的东西被扑灭掩埋,星光亮起,又转瞬黯淡。
闭上眼睛——那棵树说——闭上眼睛,一切都过去了,你再也不用醒来。
无需面对惊醒后的狼狈寒夜,无需赶赴日复一日贫瘠又虚伪的未来,没有规矩教养也没有原则束缚——就这样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再也不用醒来。
你的前方无人等待,身后一程寂静,已经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四个字像什么蛊惑人心的魔咒,甜得人心生颤抖。何弈站在树下,安安静静地听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都结束了,他想。
这实在是一个暌违已久的好梦,多延续一秒都像极了可遇而难求的享受。他经历过太多次半途塌溃的“好梦”,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令人安心,仿佛结果早已知道了那样——一切都结束了,这个梦不会变成洪水猛兽,令人措手不及。
树问他,答应吗,再也不醒来。
他是想点头的,只是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出于谨慎,迟迟没有说出那个“好”字。
于是仿佛惩罚他的犹豫不决一般,树枝婆娑,大片的枯叶扑落下来,隐隐埋住了他的半截小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喉咙口泛疼,火烧似的。
树说,既然无意拒绝,那就这样被掩埋吧。
这样也好。何弈低下头,看着逐渐漫上膝盖、又快要盖住他整条腿的落叶,默默地想。
他明知道自己是忽略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愿意去想。树叶的婆娑声细碎而安静,在无限空旷的时空里回响,无言地劝慰着他,就这样睡去也无可厚非,没有谁会责怪你。
那是一种长久的牢笼陡然溃烂,一切束缚都无声垮塌带来的安详、松懈与无所适从。
直到落叶埋到胸口,他才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喉咙口火烧火燎地疼着,干渴感变本加厉——这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也没有他期待得那么平静安稳。
树问他,怎么了,要反悔吗。
也不是——他沉默地摇头,注视着越来越近堆积落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屈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动。
那只是一种短暂而消极的、几乎算不上挣扎拒绝的反应,似乎他想停下什么,但就算无事改变,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但下一秒他感觉到落叶窸窣一动,有一只手穿过遥远而模糊的时空,牵住了他那根屈起的手指。
“舍得醒了?”对方这样问他。
何弈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睁眼的第一反应是喉咙口疼得厉害,头也昏沉。
然后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这里显然不是客厅,他似乎躺在迟扬家主卧的床上,隔着窗帘天还是亮的,外面阳光大概很好。
“你……”他对上迟扬似笑非笑的视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帮你请过假了,”迟扬说,“应该是着凉了,额头很烫。”
何弈点点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的意识逐渐回笼,自己反倒是安下心来,不再被梦里那种魔怔似的安全感牵着走。
唯一出乎意料的因素只有迟扬,这是迟扬的床,包裹着他的是迟扬的被子,还有坐在床边的这个人。他翻过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略微蜷缩起来,这个认识弄得他无端有些耳根发烫,手脚捂得久了,滚烫又发软。
“怎么了,”迟扬伸出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探出个结果,倒像是装模作样摸他的头发占便宜,“我家没有感冒药,你平常吃什么……我帮你出去买?”
何弈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也许是因为生病,或者刚从梦里醒来,他罕见地产生了些许没有理由的依赖欲,看着迟扬的手又想贴上去。
只是说不出口,莫名其妙的冲动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自己说服了。
迟扬看他不说话,以为是病人闹脾气,自觉理亏,耐下心来哄他:“真没有,我都不怎么生病,病了也懒得吃药,哪儿有你这么娇贵……”
“帮我倒杯水,”何弈跟他对视片刻,轻声说,“……药我自己点外卖,帮我去门口拿一下就可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迟扬,墨玉似的眼睛里沾着些许潮意,似乎是烧得难受,眼眶也是红的,看得人心软。
迟扬伸手摸摸他:“还有呢?”
“嗯……”他伸手碰了碰迟扬的衣服,示意他弯腰。
他的胳膊是烫的,其实脸颊也比以往要热,便生出某种愈发柔软的触感——迟扬被他环着肩颈抱住的时候,唯一的念头是觉得自己碰上了一只小动物,黏黏糊糊小心翼翼地搂上来,软得不可思议。
哪怕少年人的骨架是清瘦的,也并没有丰腴的皮肉。
“迟扬……”他听见何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嗓音有些发哑,低而含混。
“嗯?”
这其实是毫无意义的疑问。他明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这一刻该给什么。
“很难受吗?”
何弈下意识摇摇头,“还好”二字还未出口,又突然想到什么,改口道:“有一点……”
然后他又顿了顿,给自己找依托似的靠近了些,贴在迟扬脖颈边补充道:“很难受。”
很难受,多陪我一会吧——虽然这难受完全可以忍受,这样说出来有些夸大其词,又显得别有企图。
可他的确别有企图。
迟扬的手拢在他颈后,闻言又向上挪了挪,安抚似的覆着他耳根轻轻摩挲:“乖……”
他对情爱的经验止步于逢场作戏和乍见之欢,再多的暧昧都流于表面,对这样温情的场面反倒有些束手无策,一时间也只能说出这样苍白无力的话来哄哄人,听得他自己都嫌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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