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2悬案组(151)
意识陷入飘渺之际,他仿佛听到了唐喆学喊自己的声音,想要回应却无能为力。又觉着就这样死去也挺好,活着,才是对他这样的人最大的惩罚。不如放弃挣扎,任由疲惫不堪的灵魂沉入幽深的大海。
“还活着还活着!”
旁边响起陌生的喊声,紧跟着林冬的眼皮被强硬地翻开,日光直刺入眼,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瞳孔光反射正常,说明大脑没有因缺氧受损。张卓放开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捞起下水前扔到一旁的工服上衣,直起身正欲套上,又见几艘快艇载满荷枪实弹的海军,正朝他们包抄而来。
逃,可能有一线生机,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裤脚忽然被揪住,张卓低下头,看到气若游丝的林冬,嘴唇正在微微开阖。俯身下去,他在海浪声中艰难地分辨出对方的气音——
“……哥……别逃了……”
海水自发梢滴入眼中,视线瞬间模糊,张卓苦涩的勾起嘴角:“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你却一心要我死?”
“……爸妈……一直……等着你回来……”泪水溢出林冬紧闭的眼角,混着腥咸的海水,没入覆盖着银丝的鬓角,“……回家……我带你……回家……”
伸出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抹去滚烫的泪水,张卓闭眼默叹了口气。回家,这两个字如此的沉重,却又充满了诱惑。在外漂泊多年,心却没有归属。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今日侥幸逃脱,他日也难逃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的命运。腐烂生蛆,变为苍苍白骨,直到化作尘土,被所有人遗忘。
——不,没有人会记得我,除了……
他站起身,从容的穿好衣服,转头看向旁边那几个自乱阵脚的船员们,平静地说:“枪走火,船长自己打死的自己,所有罪过都是他的,只要嘴闭严实了,你们都不用坐牢。”
说完,他将别在腰后的枪抽出,扬手扔入大海。
—
第一医院,住院部,胸外科病区。
高仁来送鸽子汤,进屋就闻着股烟味,自然上勾的嘴角顿时往下拉出不悦的弧度。
“你们俩不要命了?一个肺部严重感染,一个胸骨骨折肺挫伤,还敢躲出去抽烟?”
唐喆学赶紧扬手扑腾烟味,同时辩解道:“我没抽啊!是那个——哦对!楠哥刚走!他带的烟味!”
“别蒙我,罗家楠都那样了还敢抽烟,祈老师得活剖了他。”将保温桶放到小餐桌上,高仁转脸看向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林冬,无奈地沉下语调,“林老师,你前几天都烧到四十一度了,这烟,能不抽就先别抽了啊。”
林冬抬起扎着点滴的手,一脸无辜:“我真没抽。”
“无则加勉,出院之后也得禁烟仨月啊。”
高仁拧开保温桶的盖子,香气瞬间溢满病房。其实他知道唐喆学不缺嘴,林静雯每天来送两顿饭,变着花样的做,色香味俱全,连汤带水生生给儿子那张俊脸补圆了一圈。但是林冬比以前更瘦了,宽宽大大的病号服挂在身上,来回咣当。都怪上头那帮官僚主义作风的老头子,林冬前脚出急救室,后脚就被“哐当”铐病床上了,二十四小时监管。摊上这种事,搁谁都没心情吃饭。
得知林冬还是被当做通缉在逃人员对待,唐喆学拖着输液架子去找方局玩命。为了救人林冬自己差点死在海里,除了毒蜂,这次还缉捕归案了八个涉嫌各种罪名的嫌犯,不说给他颁发奖章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铐人!
眼瞅着唐喆学快把输液架当金箍棒舞了,方局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只能语重心长地劝。流程嘛还是要走的,对吧,等调查清楚了,该谁的功谁领,该谁的过罚谁。总不能说林冬在众目睽睽之下持械劫持了省厅领导干部,转脸抓几个嫌犯回来,所有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唐喆学气得要命,却又撼不动领导的大腿。后来是罗家楠给他支了个招,给他爸遗照搬来挂病房里。让前来慰问的领导们好好看看,他们老唐家差点满门忠烈,现在连点合理的要求组织上都不能满足。这招儿说白了就是耍无赖,但还真挺有效。遗像没挂两天,林冬的铐就被去了,不过上面还是二十四小时派人看着,直到把林冬所有的“问题”调查清楚。
剩下的慢慢来吧,唐喆学觉着,反正毒蜂缉捕归案了,林冬的生活早晚能回归正轨。
TBC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章能完结~~~~~~~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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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夏天来的猝不及防, 昨天还阴雨连绵不穿外套就冻得瑟瑟发抖, 今天的阳光便格外逼人。到了该换夏季制服的时候了。唐喆学晨跑回来冲过澡, 把在衣柜里挂了好几个月的制服取出, 熨烫平整。出院复职后他一直在重案组干活,虽然那边没有必须穿制服的规定,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要去见特别的人,他觉得还是庄重一些的好。
厨房里传出“滋滋啦啦”的油响, 煎蛋的香气飘满房间。晨曦透过窗户暖洋洋地照亮客厅,餐桌上的粥锅腾腾冒着热气, 白瓷碗竹木筷摆放整齐。两枚茶碟里各盛着半块咸鸭蛋, 青色的蛋壳边缘,油花澄澄。
“吃饭了, 把粥盛上。”
将盛着煎蛋的碟子放到餐桌上,林冬回身朝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门向里面拉开,唐喆学衣着笔挺的跨出房间, 冲他笑出八颗白牙。
“帅么?”
对于某人的自恋, 林冬习以为常,平静的拽开椅子坐下说:“还没吃饭就换衣服,小心别弄脏了。”
“不会,哦对,你那身我也熨好了。”唐喆学回手把领带掖进衬衫里以防蹭脏,盛好一碗粥递到林冬手边。
“我就不穿制服了,”林冬轻叹了口气, 夹了片煎蛋放到唐喆学的粥碗里,“等调查结束再说吧,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再穿那身衣服。”
咬了口香喷喷的煎蛋,唐喆学边嚼边满不在乎地说:“你啊就是想太多,方局不都说了么,等把人送去北京,咱这边就算结案了,到时候对你的调查也同步结束。”
戳筷子的手稍稍停顿,林冬低下头,轻吹着滚烫的蔬菜粥。张卓被捕的第二天,部里的人就到了。相关案件跨度长达二十余年,涉及面广,“毒蜂”又是国际刑警组织的重点追踪对象,人得押回北京审理。明天押运张卓的专机便会起飞,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今天便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见面。
事实上审讯张卓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但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即便是审讯人员将“张卓”的前妻带到他面前,当面剥下他的伪装身份,他给出的反应也是一笑了之。而作为需要避嫌的人员,林冬自始至终都没能参与审讯工作,甚至连他手里有关毒蜂的所有资料也全部被收走。
但他还有问题要问对方,而且,一定要得到答案。
—
九点整,驻防武警基地。
守卫看过唐喆学递来的通行文件以及他和林冬的证件,开启大门,放行那辆洗得车体上每一寸金属都反着光亮的霸天虎。考虑到嫌犯的危险性,放看守所里不放心,上面特意要求将张卓关押在武警基地里。禁闭室改造的监房连扇窗户都没,关进去日夜不分,外有持枪武警把守,房间内有探头,二十四小时监控。禁止探访,禁止与外界联系,堪称最高级别的防范。
为了争取这次见面机会,林冬发了无数份申请,终于赶在哥哥被转移前得到了允许。但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还要被全程监控。来基地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只是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出神。
停好车,唐喆学侧头看向手指支在唇边,神情平淡如水的林冬,轻声说:“下车吧。”
恍然回神,林冬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进了楼,由一位基地领导带着他们从特殊通道下到地下二层,穿过寂静的走廊,脚步止于沉重的铁门外。
与守在门口的武警交待了一声,随行的基地领导要求他们:“手机、钥匙、领夹、戒指,任何金属物品都不能带进去。”
他们逐一照办,将身上所有跟金属沾边的东西交给对方。基地领导低头看了眼唐喆学的皮带扣,说:“皮带扣也得解了。”
“……”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唐喆学迟疑了一下。虽说不至于解了皮带裤子就掉下去吧,但……他看了眼一身便装的林冬,心说早知道我就不穿这么正式了!
见唐喆学磨磨唧唧的,基地领导也是无奈:“真不是故意为难你,实在是这个犯人太危险了……就上个礼拜,部里的几位领导审讯他,等出屋的时候,他居然自己掀开手铐板往出走,十来双眼睛盯着他,楞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把铐打开的……要说这家伙可真是个人才,要不是他身上背着那么多条人命,我都想聘他做技术指导了。”
林冬不自然地勾了下嘴角,问:“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不参与审讯,这边接到的命令仅仅是看守和押运。”基地领导接过唐喆学递来的皮带,转头示意守门的武警打开门锁。
武警转身在控制器上输入开锁密码,伴随着“嘡”的一声响,各有两指宽的三道锁舌弹回,铁门缓缓打开。房间不大,顶多二十平米,四面、天花和地板都是灰秃秃的水泥,连张床也没有。左手边的角落里叠放着一套被褥,边角折得整整齐齐,堪比当兵的叠的豆腐块。豆腐块上放着本书,林冬扫了一眼,是余华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