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112)
“田斯吴!再瞎几把跳头给你打烂!”雪场里回荡着纪教练气急败坏的怒吼与队友们幸灾乐祸的笑声。
“田田今天怎么又不在状态啊?”徐槐蹙起眉。
田斯吴在训练时的状态一直起伏不定,容易被各种因素影响。他的表现有时候会带给教练们惊喜,有时候则只有惊吓,让纪教练气出心梗。
“可能又和他女朋友打电话打到半夜了吧。”江晨曦猜测道。
队里人都知道田斯吴有女朋友,以前在国内时,不管在哪个城市训练,每逢放假田斯吴一定会去北京找他女朋友,为此没少挨纪教练的骂,“怎么没见他女朋友来找过他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倒贴!我真想看看他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天仙,恨不得把他魂儿都勾没了,训练时可从来没见他这么上过心!”
对实情一无所知的队友们纷纷笑:
“肯定很漂亮!”
“那是,毕竟田哥是颜狗。”
如果真让纪教练见到田斯吴“女朋友”的真容,等待田斯吴的,恐怕只有被遣送回辽宁省队的命运。
“小杞。”
徐槐稍加思索,又望向杞无忧,“田田昨晚熬夜了吗?”早上明明还挺有精神的,不像没睡醒的样子。
杞无忧顿了顿,“没有。”
不知怎么,杞无忧莫名有点心虚,觉得田斯吴今天不在状态兴许和他有一定关系。
他鼓足勇气和徐槐对视。
徐槐却淡淡道:“继续训练吧。”
一周后,新西兰的训练任务结束,集训队踏上了前往澳洲的旅途。
下一站要参加的比赛是八月底在墨尔本举办的FIS南半球公开赛,赛事等级比新西兰公开赛高一个级别,赛事积分也更多。
这次队员们直接住在雪场里的度假酒店,更方便训练。
抵达酒店时已是深夜。
队员们的房间安排和之前差不多,可以私下里自行调换。
杞无忧手里拿着房卡,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房间号,他依然和田斯吴住在同一个房间,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无忧,”王飞跃走过来,问他,“我想和你住一间行吗?”
王飞跃的室友晚上熟睡时会打呼噜,每天发出雷打不动的鼾声,他实在不堪其扰,于是便想换个室友。
众所周知,杞无忧是训练狂魔,在宿舍里的存在感几乎等同于无,他每天晚上训完练回到房间,如果累了的话洗完澡倒头就睡,不累的时候就戴上耳机看会儿训练视频再睡。
他没有任何不好的生活习惯,不会在休息时间和人连麦打游戏,不会看搞笑视频发出鹅叫,也不会给女朋友打电话打到半夜。
队里的男生没有人不愿意和他做室友。
杞无忧对室友也并不挑剔,只要不是徐槐,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行。”
“不行。”
杞无忧与田斯吴两人异口同声。
“嗯?”杞无忧疑惑地回过头看向田斯吴。
田斯吴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把将杞无忧揽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懒洋洋道:“不行,我已经提前预约了。”
什么时候预约的?
杞无忧满头问号,人是懵的。我怎么不知道?
田斯吴只是在随口糊弄王飞跃而已。
偏偏王飞跃还真的被糊弄到了,挠挠头,有些可惜道:“好吧,那下次我也提前预约。”
在他们几米开外的身后,徐槐和纪教练也拿到了房卡。
徐槐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很乐于看到杞无忧和队友们相处融洽,被人争抢着当室友。
然而,瞥到杞无忧又在自以为隐蔽地回头偷瞄他,立刻正色,收敛了笑意。
领了房卡,众人回各自的房间放行李。
刚关上房间门,田斯吴就煞有介事地问:“咋回事儿啊无忧?”
“嗯?”杞无忧把行李箱推到角落,回过头。
田斯吴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神情严肃,语气痛惜:“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失宠。”
他的一心二用并非全无收获,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还真让他找出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来。
徐槐在指导训练时,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最近几日面对着杞无忧却少有笑容,即使是笑,也只是很轻地扯一扯嘴角,透着一股敷衍的感觉。
就好像……在刻意避嫌一样。
“你不会跟槐哥表白了吧?”田斯吴脑中灵光乍现。
杞无忧心里忽地一紧,抿了抿唇。
“怎么可能,我哪儿敢。”他自嘲道。
他近来越发感觉到徐槐对他的态度有异样,但却完全找不到原因。
“你和槐哥是不是在背地里发生了什么?”田斯吴从行李箱上下来,凑到杞无忧跟前,“快给我讲讲。”十足的打探八卦的口吻。
“没。”杞无忧蹲在地上,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越往外拿东西心里越堵。
箱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全是徐槐给他买的衣服,徐槐给他买的雪镜,还有在新西兰时,徐槐给他买的一大堆新护具。
头盔、护膝、护脸……
以前训练时,杞无忧总不爱戴护脸,嫌太闷。
他最喜欢冷风刮到脸上的感觉,觉得戴上护脸不仅不舒服,而且还会影响状态,以至于徐槐把护脸给他买回来,他还是不怎么乐意戴。
“你这样容易有雪镜脸,”徐槐就伸手在他脸上比划了下,食指轻点在他鼻尖,“从这里开始,上半张脸是白的,下半张脸是黑红的,晒伤加冻伤,很难看的。”
徐槐的手明明很凉,但被他碰到的鼻尖却开始发烫。
“你觉得我皮肤白吗?”徐槐又笑着问他。
雪场紫外线强烈,滑雪运动员大多风吹日晒,皮肤普遍是健康的小麦色,很少有人拥有像他这样白皙的肤色。
杞无忧盯着徐槐的脸,却被他身后的阳光晃了下眼,“嗯,很白。”
“因为我不管是比赛还是平时的训练,都会带好头盔护脸和雪镜。”
听了他的话,杞无忧便乖乖戴起了护脸。
如果以前徐槐对他没有这么好,他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落差吧。
可是如今别说肢体接触了,就连一个眼神接触都十分难得。
“那为啥槐哥突然疏远你了?我不信你没感觉到。”
田斯吴的话又把杞无忧恍然拉回了现实。
心底的失落要满溢出来,他面上却淡定:“我哪儿知道。”刻意表现得并没有那么在意。
见杞无忧没有打算和他分享暗恋心酸事的意思,田斯吴无趣地“啧”了声,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了。
收拾着,田斯吴又问:“无忧,你想不想和槐哥住一起?”
杞无忧眨了眨眼,停下手中的动作。
当然想。
难不成田斯吴要去找徐槐换房间?
如果真是这样,那田斯吴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可能要比自告奋勇帮他“保密”的王飞跃还要高了。
“来,我给你支两招。”
田斯吴能给他支什么招啊,多半是像发裸照这种很没有下限的馊主意。
杞无忧做不到像他那样厚脸皮,他在徐槐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想。”
以前还没明白对徐槐的心思时,和徐槐睡一个房间,杞无忧总能睡得很香,而现在如果再和徐槐住在一个房间,他估计只会彻夜难眠。
“真不想啊?”
“嗯,和他住一个房间会睡不好。”
田斯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你问。”
“你是1还是0?”
杞无忧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没听明白。
“不是吧,你……”田斯吴观察了下他的反应,见他神情疑惑,不似伪装,着实被震惊到了,“连这个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