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情：“但他当时私下里要80万作为报酬，不然的话，不愿意为患者进行捐献。”
　　“不过，好歹是亲的堂兄弟……也只能相信他了。”
　　楚亚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事。
　　所有的钱，本来都是他交给黎家父子用于治疗的：“那……他都拿走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反悔？”
　　捐不捐献，确实是个人自由，可是拿了钱答应了捐献又反悔，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堂弟。
　　80万的报酬，也不算低了。
　　医生则沉默半晌，回复：“因为……他要走了那80万，好像又觉得，是不是手术还是对捐献人有巨大危害，患者父亲才愿意给这么多钱，所以……他反悔了。”
　　有时候，人性或许就是如此。
　　楚亚几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按下免提，交缠紧了自己发抖得厉害的双手。
　　“那他的意思是，这事根本无解？”
　　那边的医生回答：“以我的身份，其实不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隐晦点说，对方的最终目的，可能是要涨价——这人狮子大开口，说没有个几百千把万，就要他付出破坏身体健康的代价，他做不到。”
　　这话楚亚一听懂，就真忍不住骂人了：“……艹他妈！老子恭喜他终于知道世界上有引擎这个东西可以用了，他是不是明知道情况，所以才专门来装傻敲竹杠？！”
　　话筒那边静默几秒，答案显而易见。
　　楚亚猜想现在的情况是，家里其他亲戚没劝得动黎英奇堂哥，或者，是根本没劝。
　　对方就是个在外混日子的，估计认定了黎烁阳生意人有钱——就算没有，他也不吃亏，还能白拿80万。
　　楚亚已经能听到黎烁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对方拿过电话，情绪只稳定了三秒，说了句“对不起，你有空回来看看英奇”，就再次讲不出完整的话——楚亚攥紧手心，仰头时眼前全是那个少年温柔又坚强的笑容。
　　他活了24年，从没像此刻这样无力过。
　　直到黎烁阳再次发出声音，告诉他医院地址，也告诉他，将来他会想办法把钱都还给他，楚亚终于砸了一下床板，说：“你准备拿什么还？拿你的命还吗？！我看你也离没命不远了！！”
　　听那边兀地没了声音，楚亚才眼睛一热：“对不起，黎哥……”
　　他叫了声哥，几秒后又开口问：“……他那个堂哥这次要多少钱？”
　　黎烁阳咽下仓促的一声呼吸，说：“不了，不行……”
　　意识到他想挂电话，楚亚赶紧吼了一声“把手机给医生”，那边估计是听到声响，所以直接把手机拿过去，告诉楚亚一个数字：“十倍，一千万……先给八百万，剩下两百万可以手术结束后给，还说，信不信任他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艹，一千万？”楚亚知道，医生跟他交涉这些，本身就已经是在冒风险了，所以他也没为难医生，“好，其实这孙子就是想要八百万，剩下两百万随缘，对？”
　　“信任？我当然信任他了，他要是再敢收了钱反悔，剩下两百万我他妈找人打断他的腿——”
　　那边一听，大概是怕他干出什么傻事：“别，小伙子，我只知道是你一直在资助患者，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这个钱，真的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要现款，你可千万别走极端啊——我们医院会争取再和捐献人交涉一下。”
　　楚亚却很冲动：“能交涉会来找我？”
　　他也知道自己很冲动，所以赶紧跟医生道了两声歉，又问：“……医生，还有几天时间能留给我？”
　　那边回了一句“看情况”，但给出的一些情况下的天数范围，还是短到可怕。
　　楚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意识早已混乱一片，只剩口中最后一句话：“我会救他……”
　　一定会。
　　这个世上，一定只有chuy不想做的，没有chuy做不到的。


第36章
　　楚亚让黎烁阳保持跟捐献人的联系和交涉，这个钱能少最好，不能少，也只能先给了，完成干细胞移植再算账。
　　毕竟现在在对方手里的，是黎英奇的命，也是楚亚绝不能放弃的东西。
　　***
　　这一天，楚亚盯着笔记本屏幕正上方的那个摄像头，看了一整晚。
　　他想，如果他肯露脸直播，热度、争议和人气应该都能有个飞跃——拉下脸来经常要要礼物，再多和职业选手双排，总有人吃这套，或许一两年就能赚到那个数目。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他没有时间，也不能去赌直播的运气，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连下海都他妈开始考虑了，手机屏幕则亮起路沨的新消息，总算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算了……路沨那张脸好像还值得他多留几天初夜。
　　对方这段时间一直缠着他，说朋友有个公寓想租出去没人租，问他要不要去住。
　　200平的江景精装房，月租1000，没人租可能是房子里上吊死过100个人。
　　is战队的人都有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楚□□不自禁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能不能借我800万”，但他很快又凝住目光，赶紧全部删除，只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有训练？】
　　对方嗯了嗯，给他发过来一张联赛积分表，上面is的积分在前三的位置摇摇欲坠：【看到这个积分了吗，它是我的头，它掉我掉】
　　一阵笑意在楚亚嘴角转瞬即逝，似乎只有面对路沨，他才能短暂地放下心里一切负担。
　　但他噩梦缠身，常常没空眷恋这些。
　　这一次，他更不该眷恋。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就结束了跟路沨的聊天，然后翻箱倒柜找出了两张名片。
　　他怎么能去找人求助和要钱，他明明还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现在不想面对，也该面对了。
　　***
　　比起约谈主教练崔雪致，找实权在握的战队经理明显更直接。
　　路沨给过楚亚两张名片，分别是俱乐部总经理沈烨，和van-4分部经理秦铮。
　　前者是职业选手、名震电竞圈的老前辈，楚亚在役时曾和对方有过浅薄的交情，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攥着最后一点莫名的自尊，一咬牙选择了联系van-4分部经理秦铮。
　　话筒那边的人没有一丝疑惑，第一句话就是“你总算来找我了”，显然，秦铮身为战队经理，不仅知道他的号码，更知道他就是教练组想要的人。
　　***
　　两人当天就约了个咖啡店见面，秦铮坐下来礼貌地和楚亚打了个招呼：“我本来打算带崔神一块来的，但他们今天下午要飞北京准备周决赛——我就不打扰他们了，这里是战队的一些基本条款，你可以看看。”
　　楚亚点头，接过秦铮手机的文件翻了几页。但一想到黎英奇的情况，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随便一个正常人能轻松免疫的细菌，都可能要了对方的命——他生怕下一秒手机就会响，所以实在没按捺住：“秦经理，如果我现在就入队的话，能拿到多少签字费？什么时候能拿到？是不是现款？”
　　他很着急，这些都是通用条款里没有的，对方则敏锐地看了他一眼，问：“急用钱？”
　　楚亚稍微回神，立刻否认：“……也不算急。”
　　但显然，一切已经晚了。
　　对方不置可否，又问：“你证件带了吗？”
　　楚亚一头乱麻地点头，秦铮便直入主题：“你问的签字费，不会少，600万，如果这两天就要，我可以立刻把法务和财务叫回来加班。”
　　“……600万？”
　　这在别的电竞项目确实不算少，但在van-4这个游戏，真的低了点——楚亚压抑着急切，尽量用玩笑的语气：“能涨点吗？我乡下人，才600万哪个上海小姑娘愿意跟我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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