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从小看着欧越长大的，通过对方的表情，他不难猜到没什么好事。
　　果然对方见到他便问：“秦经理，你对ChuY选手的奖金、工资、代言费比例的考量标准是什么？”
　　欧越平时都叫他铮哥，现在这么正经，显然是心里不悦。
　　所以他看一眼沈烨和崔雪致，坐下来先bb了一句：“你两个b阴我？”
　　崔雪致也不躲避他的目光：“欧总要处理战队的事儿，我们怎么拦得住？”
　　秦铮一脸心态爆炸，先回答欧越：“相比一般的电竞选手，他24岁，年龄偏大，进队前又三四年没打过比赛，个人风评也不算太好，所以我和其他人考量了一下，还是认为第一份合同没必要签太高。”
　　欧越却毫不意外地把平板扔他手里，说：“没必要签太高？这叫不太高？”
　　“这他妈叫太低了！”
　　秦铮压住平板没说话，崔雪致则告诉欧越：“south走了，ChuY现在是主CALL，伤害还是小沨和羽琛打得多，主CALL确实作用不大。”
　　秦铮知道他在说反话，马上拉住他低声说“崔神你能不能闭嘴”，崔雪致却平静回答“不能”，欧越听得眉头打结，想起了什么：“……楚神进队的签字费给了多少？”
　　他抬眸看秦铮，似是提前警告：“我记得我给了你1200万预算，让你最好从1000万整数开始谈，如果楚神觉得少，可以在1500万的范围内酌情增加。”
　　“要是还不行，你再通报我。”
　　秦铮不自然地舔舔嘴唇，目光飘向别处——这事儿连沈烨和崔雪致都不甚清楚，两人刚惊讶，欧越就质问：“到底给了多少？”
　　秦铮望天，声音难免低了一点，语速飞快：“800万。”
　　“……”欧越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800万？”
　　秦铮马上解释“我是为了战队节省开支”，欧越则抹了把脸，几乎控制不住语气：“200万也叫钱？还节省？我他妈……”
　　看起来他已经气到不行：“铮哥……刚才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楚神，现在我觉得你恐怕是在侮辱我。”
　　都是自己人，欧越也不跟他们几个客气：“就电竞圈现在的市场，不要八位数就能买到ChuY你不偷着笑，还敢把他的工资拉到全队最低？？”
　　他的目光里明显有火：“我记得之前有人和我提过这事，你敷衍我的时候告诉我的是，他的薪酬和路沨差不多，我也没时间就不想多管。”
　　说着欧越重新解锁平板放大界面：“无法无天了，秦经理？这叫差不多？你数学不好要不要我给你买个步步高学习机？”
　　秦铮觉得耳朵刺痛，只好回答：“我说的差不多，是指少不了一位数，再说他也没有最低啊，这不比小榆他们高——”
　　“你把首发和替补混为一谈？”欧越再度拿起平板看了一眼，“要不我给你调调工资，保证你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让你有个机会与民同乐怎么样——秦经理？”
　　秦铮被骂得闭上眼，一脸自闭：“……别这样小越，大不了战队给他加点就是了。”
　　欧越不依不饶：“……我看就该从你工资里扣！”
　　当然这是气话，欧越盯着平板继续端详，心态逐渐崩塌——很快，满屋子开始充斥他的嘀咕。
　　“现在哪个超一线队员不是1000万以上的身价……”
　　“800万，这他妈还不如浪花TV给我看的大胸主播……”
　　“艹了，楚神现在肯定觉得我穷酸得要死。”
　　“所以他是不是只是看上了路沨才肯来我们战队复出？”
　　“他根本不是觉得我有钱厉害能给他最好的待遇。”
　　“我记得战队行政和财务也都是喜欢电竞才来工作的，你说小姑娘每个月统计和打款工资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算什么jb总裁？”
　　“太丢人了……外界一直传闻IS战队花上千万引入ChuY，美服论坛都有热帖讨论这事，结果居然是这样……楚神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只会穷装逼好久了？”
　　“——什么傻逼富二代，连个网老板都不如，给的签字费和奖金还没以前的战队多。”
　　几个人都不敢出言阻止，欧越则坐在沙发边，撑着额头独自想象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崔雪致回答：“……保重身体欧总，别想那么多。”
　　楚亚的薪酬问题看来有人知道真相和具体数字，觉得不妥还和欧越反映过，但当时欧越问了秦铮后没怎么理，估计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这事真被捅破了，崔雪致反倒得安慰欧越。
　　“按规定，合同和薪酬的事是禁止讨论的，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欧越冷静了一会儿后缓缓抬头，又想起什么来：“我还想知道……贺尧买走south花了多少钱。”
　　秦铮一阵诧异，没想到他会问这茬，脸上只剩僵硬的笑容：“那是提前买断，跟签约合同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欧越却抬起锐利的目光：“……所以肯定比这多，对吗？”
　　秦铮保持微笑，眼神里却是生无所恋：“你别这样……给ChuY多涨点还不行吗？”
　　欧越松了衬衫扣子，把领带扔在一旁，神情再度认真：“秦经理日理万机，还有没有别的事忘了告诉我的？”
　　“最好现在一并说完，免得到时候我真扣你工资，或者调你回我身边跟秦非一起工作。”
　　会客室里，60多万一公斤的铁观音飘荡着平平无奇的清香。
　　秦铮听到自己那个古板亲弟弟的名字就头痛，赶紧认栽：“我和ChuY……确实有过一点私人冲突，但我保证啊，平时绝对公事公办，还不至于真把他怎么样。”
　　教练和管理层知道他只想给楚亚600万签字费的事，整个战队更知道他把ChuY弄到青训、和ChuY打赌道歉的事，他想一直瞒着欧越也不现实，所以与其被其他人揭穿，还不如自己告诉欧越，说辞还能好听点。
　　虽然某种意义上他知道，暴风雨应该是要来临了。
　　***
　　另一边的训练室则早早灭了灯。
　　从长沙回上海舟车劳顿了一趟，今天的自由训练持续时间并不长，楚亚冷静下来，心里开始回想自己对欧越说的每一句话。
　　他自认并非脾气很好的人，但今天怎么都算顶撞了老板，在决赛的节骨眼上，这么做不是顾全大局的表现。
　　所以刚洗完澡出来，楚亚就问路沨：“你有欧总微信吗？……我想加加他。”
　　路沨架住他腋下把他举起来放回床上，像照顾小朋友似的，倔强地给他盖好被子：“你要干什么？”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当我三岁小孩？”楚亚伸出手摸摸路沨刚吹干的头发，回答，“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和欧总认个怂，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你虽然是队长，对战队多少有点牵制作用，但也不用为了我……”
　　欲言又止之间，楚亚的担忧中还带着点羞涩：“不用为了我把老板叫出去，单独跟老板谈条件……”
　　那一秒，路沨还没反应过来楚亚的意思，就被对方抱住了。
　　接着他怀里传来声音：“艹，又生气又开心，路队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等一下。”路沨无措地先搂住他，低头问，“楚神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楚亚却望着他，难得不像平时那样口是心非，感动得往他怀里钻：“这么多年了，战队老板从来就没跟我对付过……”
　　“好在我佛慈悲让我遇到你们，不然我说不定又跟以前一样了——真他妈迟早看破红尘出家。”
　　片刻后，楚亚还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阵，说：“欧总虽然对我意见很大，但这两天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你也别太担心这事，更不用为了我继续和欧总杠——我看他还不至于真的开除我，怎么说也要等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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