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昭如日月(168)
与昨晚相比,始皇颈部的红线似乎又往上延伸了一点,很短的距离,但确实动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毒?蛊虫?怨念?
看着都不太像,天子本该万邪不侵,怨念、煞气、鬼气这些负面消极的状态,根本不会近始皇的身,至于毒和蛊虫,谭昭分出一缕灵力从始皇的左手进入血脉,顺着周身气脉走了一圈,居然……什么都没探查到。
没有毒,也没有蛊虫。
那这股异样是什么?
谭昭有些费解地托着腮,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会是什么呢?
及至钟焕的通缉令贴满整个琅琊郡城,谭昭也没想明白。
“钟焕,我知道你在。”又是一夜,徐福忽然挥手将守夜的宫人迷倒,说道,“我虽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但我若是你,必定不会离开。”
“……”
“我猜,你肯定昨夜就在此处了。”
“……”谭昭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长久的死寂,徐福摸了摸下巴微短的胡须,略有些怀疑道:“难道不是?不该啊,若有人敢这般诬赖我,我必定……”
“行了行了,你最厉害!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福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果然在这里。”
谭昭索性现了身形,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个糕点吃了起来:“要早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我就不那么小心谨慎了,只是这一日夜下来,我这逃犯的罪名怕是怎么都丢不掉咯。”
徐福径直站起来,走到钟焕面前:“这可不一定,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替别人担责?”
“多谢你的信任。”前一秒气氛正好,下一秒却忽然凝滞起来,“如果,当真是我下的毒呢?”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开。
“不会。”
“为何不会?”
徐福轻轻一笑,将一册书简往前一送:“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毒。”
谭昭:我总有种文盲被嘲的感觉。
不过随后,他就真的被“文盲”了一把,因为这书简上的文字他压根看不懂,就这图形,距离象形文字就只有一步了吧。
他从容应对:“抱歉,看不懂。”
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无奈的徐福,不过很快人就调整了心态:“这是咒术,且不是一般的咒术。”
“咦?”
“陛下乃是天子,受天地护佑,寻常的咒术根本不能近身,唯有一种,蚀骨夺命。”
谭昭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什么?”
“血蚀咒,因以最亲之人血脉相害,所以这咒还有个名字。”徐福在桌上用水渍写下三个字,谭昭定眼一瞧,只见父子咒三个字。
父子二字,立刻让谭昭惊醒,他恍然间记起他一直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你猜到了。”徐福肯定地开口。
闻言,谭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早该想到的,当初王美人那个无疾而终的胎儿没的实在太奇怪了,即便是十八线宫斗系统,那要保的胎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没掉的,再加上曾经秦宫奉常的批语……只是现在追究这个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何解?”谭昭开口。
徐福摇了摇头:“此咒无解。”
“没有除非?”谭昭深深地看了徐福一眼。
徐福却在此时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书简放在桌上,摇了摇头:“有,除非有血脉相近之人愿意以命换命。”
这法子非常好懂,换句话说,这对胡亥来说就是一道送命题。
谭昭明白过来,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
春日的夜,尚还有些凉,徐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我只是觉得告诉你,或许会有另外的转机。”
“你太高看我了。”
谭昭自问对咒术一窍不通,此前也从未接触过,咒术搁他眼前他都只能察觉到奇怪,让他解咒?这不是开玩笑嘛。
“此咒发作,还有几日?”
徐福引着人到塌前,虚指着红线道:“等到红线进入头部,大约还有五日。”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谭昭闻言皱眉,却又听得人斩钉截铁地开口:“所以,倘若你五日之内没有找到另外的法子,我便会用秘法,以胡亥公子命换陛下的命。”
非常正经,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徐福是非常认真的,因为做了决定,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慌。
“你就不怕陛下醒来后,怪罪于你?”谭昭望着塌上的始皇,他也始皇躺在床上,并非一无所知。
徐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不懂。”
……
这事儿,就有点儿棘手了,或许他刚刚就不应该接徐福的腔:“你这话说得,反倒我才是那个坏人一样,好像我什么都不做,就会害死人一样。可你也知道,我与胡亥公子不太对付,若他死了,于我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徐福的话,却堪称一针见血:“可你是个好人。”
……谢谢,请你收回这张好人卡,他并不需要。
这暗夜的风,可真是一晚比一晚喧嚣了,谭昭侧耳倾听,总有人给他挖坑,这般迂回来迂回去,太烦了,索性他直接开口:“徐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出海?今夜咱们聊了这么多,总该说上一些真话了吧。”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一时凝滞得要滴出水来了。
第175章 世界太疯狂(二十九)
谭昭难得的锋芒尽显,不再是一副懒散得没有骨头的模样。
徐福挑了挑眉, 脸上终于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 尚还有两分的欣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能问吗?我只是觉得现在问, 你会同我说真话。”
徐福听罢一楞,随后抚掌而笑:“可以问, 自然可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谭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一个小忙。”
谭昭突然笑出声:“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谭昭随后便是一副坐地起价的模样:“果然嘛, 我这人最喜欢听真话, 徐太医要出海,既是有求于始皇, 又有求于我, 该着急的, 该是徐太医才是, 不是吗?”
“所以,这才是你昨晚找了只鲛人试探我的原因?”徐福给了一个反问句。
谭昭不置可否, 没否认, 当然也没承认, 甚至连一点儿惊讶都没有:“你的目标, 果然不是海中鲛人。”
徐福笑眯眯看着他, 没再说话。
谭昭得到答案,夜也深了,跟居心叵测的太医聊天, 可是非常耗损精气神的,他伸了个懒腰,堂而皇之地翻到横梁上睡了过去。
徐福也不阻止,又将所有宫人唤醒后,又兀自忙了起来,又变成了秦宫医痴忠臣徐太医。
谭昭眼见人离开,啧了一声,望着底下仍旧昏迷不醒的秦始皇,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不!你没有!
但显而易见,当某位宿主想要搞事情的时候,系统是阻止不了他的。
徐福以为,昨晚跟钟焕的谈话还算愉快,谁知道第二日一起来,人就把始皇给挟持走了。
【三日之内,找出凶手,敢诬陷吾,吾坐实了这个罪名又如何!】
这字儿草得很,却非常狂妄地留了姓名,胡亥拿着布帛,气得剑都拔出来了,他没想到钟焕居然这么嚣张,他怎敢——
既然要当逃犯,那就要贯彻到底咯~
谭昭吹了声口哨,扛着始皇帝几个轻跃就离开了琅琊行宫。
琅琊靠海,气候比内陆温暖许多,此时春日尚好,天气也不错,路边的桃枝已经露出了花骨朵,一派盎然气息。
谭昭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买了辆马车,给始皇做了伪装,自己摇身一变马车夫,悠悠闲闲地往海边的渔村走。
待行到落日之时,忽见一桃林,桃林之中有一桃坞无人居住,不过他刚要下车修整一番,靠坐在车内的始皇突然就醒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
谭昭就蹲在车架上:“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啊。”
什么任务?那自然是杀卢方的任务啊。
都是聪明人,即便此时此刻始皇非常虚弱,他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到底是谁对他出了手:“徐福的法子,不好吗?”
谭昭从车架上跳下来,慢悠悠地牵着马车往里头走,边走边说:“陛下,这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个法子,却是个馊主意。”
“哦?”
谭昭似乎也有了谈性:“说句不中听,胡亥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清楚得很,他会甘愿为您舍弃性命吗?容下官说句不中听的,不能吧。既是不能,您又怎知这不是另一段血蚀咒呢?”
始皇难得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谭昭将马拴好,才听到人略微低沉的声音:“钟焕,你自长城回来之后,对寡人有了敌意。”
海天一色的斜阳,泛着金光,漂亮得能迷醉人的眼,谭昭望着远方,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是啊,天地真美好啊。”
“这是寡人的江山。”
大概是这把玩得过于大了,谭昭居然飘得敢给千古一帝甩脸色了:“哦。”声音非常冷漠。
咋地,谁还没当过皇帝啊。
始皇当然不是个好脾气的帝皇,但人在屋檐下嘛,虽然这人脾气暴了点。
“哎,突然有些佩服我自己了,多少六国志士前仆后继想做之事,我居然一拍脑门就做了,陛下,您回去不会砍我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