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疯狂[综英美](8)

他还是不敢问。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他还是害怕被拒绝……他还是不敢问埃里克究竟要面对什么，究竟是因何要背负这些……克拉克实在不敢问出口。就像如果埃里克来问他，他这些年都隐瞒了什么？他也不知要从何答起一样……人要面对的现实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知如何开口。这让他无法不低落，无法不消沉。他妄想改变世界，但现在却连朋友都无法说服。
埃里克的沉默没持续多久。可能只有不到三秒……但这对克拉克却太久了。久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怅然若失。
他多想自大的对埃里克直说‘让我来帮你’……他多想……
可他就只是不能。
埃里克判断这不是能对他说出口的事。克拉克就必须要接受它。克拉克解决不了的事，‘超人’也并不一定就能解决。他不是神，他和埃里克一样……不过是个凡人。
……但这又如何。就算埃里克的确放弃了向他求助。不还是想和他谈谈么？他起码是愿意听听他的看法的……况且就算埃里克不向他寻求帮助，难道他就真的会对朋友坐视不理？他不会让坏事发生的……
埃里克一开始只是很给面子的干笑了几声。随后……他用拳头点了点小肯特的肩膀，皱着眉毛大笑起来。
“你知道我是可以把你直接从这儿赶出去的对吧？小子。”克拉克的情绪由低落转为气闷。埃里克却并不觉得他是被惯坏了……克拉克时常敏锐的惊人，却又时常天真的惊人。
他努力过了。克拉克努力向他提供帮助。努力阻止他成为一名合法杀人犯。
但克拉克没成功。所以他很生气。
埃里克情不自禁的拍了拍他再次弓起身子的友人的肩膀。黑人男孩也想告诉他的朋友……其实他的话的确触动到他了。他应该已经帮到他了。但他只是大笑起来，他总是无法坦诚。
“就算锐减到只剩十分之一，相信我，那还会有不少于一个连的姑娘等着和我约会呢。”
克拉克对他俏皮话的反应是个孩子气的白眼。小肯特拒绝他的安抚。这场对话其实十足的诡异，他们之间可能的确存在某种奇怪的默契。明明话题的开始只是几张野蛮恐怖的图片……却牵扯出其中一人的未来规划。
本该生气的那个给指手画脚的那个添上一杯咖啡。后者却依旧心情低落，怅然若失……并且还生着没什么道理的闷气。
——而且他并不喜欢咖啡。
……大都会的这场小雨最终还是没能下上很久。直到下午三点，这两个人才终于收拾好心情，年长的那个因为莫明的歉疚感而陪着相对年幼的那个买平光眼镜去了。
9、9.诞生日
克拉克情难自禁的低吟着。
他大口呼出热气，轻轻颤抖着。他的意识正陷入挣脱不开的混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一次成功……他从没真的从这混沌挣脱出来过。但克拉克也没一次曾放弃挣扎。没有一次不试图去努力。他不喜欢这个，他痛恨这个。
他做梦了。
一片细碎的白光慢慢的取代了那混沌。白光中的情绪拉扯着克拉克……那痛苦、那失望、那愤怒……那迷茫。
克拉克感同身受。克拉克安心下来。
是赫尔南。
——被他所见证的自己中影响克拉克最深的那个……赫尔南是墨西哥裔，他极其的……与众不同的。
克拉克见证了他的迷失，他的压抑。克拉克见证那些坏事在赫尔南身上发生，他见证他不再忍耐……他见证赫尔南的迷失与痛苦，信仰与失信。
上一次他见到赫尔南终于大闹一场，终于离开了家……
他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他的愤怒与迷茫绝不应倾泻在家人身上……赫尔南做出的选择那么无奈，那么别无选择……只是看着他，克拉克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多么的幸运……
此时此刻，他如时间缝隙中的幽灵般凝视着‘自己’。凝视着某种可能，某个命运。他看他放弃了离开地球，他看他环游美国，环游世界……他与自己一同见证贫瘠，一同经历弹雨，一同参加商会，一同踏上南极……
克拉克由衷的佩服赫尔南。他是何等压抑，何等内敛。这补足了他的自大，这修复了他狂怒……他依旧那么迷茫，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克拉克如鲠在喉。
与他相比克拉克就真的只是在无病呻吟。
赫尔南灌下一瓶又一瓶酒精，他想买醉……但氪星人如何会醉？迷失着的痛楚，不知归于何处的不安……这感情纠缠着克拉克，令他压抑的想要冲上前去告诉赫尔南他不是孤身一人……没人是孤身一人。但克拉克什么也做不到。他就只被准许旁观这一切，旁观这些破碎的命运……
克拉克愤怒的想要嘶吼。
——然后混沌就如一击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他脑袋上。有一瞬间克拉克以为自己要被送走了……他要被赶出去了。男孩不甘心——他即决定不了何时进入这该死的噩梦，也决定不了何时退出……他该死的放心不下，他该死的想知道赫尔南做出了什么选择……
他的同胞，他失之毫厘的命运……他会如何选择？
但混沌并没将克拉克赶走……只是这暗淡的白光正逐渐、逐渐变为血红……克拉克惊慌失措，他了解，他知道……他知道这颜色意味着什么。他见过……
他见过自己大开杀戒。
小镇男孩儿发不出声音，他无法呻吟，无法尖叫。他颤抖着，他想流泪。
赫尔南听到了刺耳的爆破声。他冲出酒吧……有人绑架了一个女孩。但该死的混蛋却不满足只绑架他需要的那一个女孩儿……那混蛋绑架了整整一校车的女孩儿……
赫尔南见证了世界。这世界残破不堪。无可救药。他救不了所有人。他早已知晓。
可他看着那女孩儿的照片出现在大屏幕。
克拉克想流泪。
赫尔南想起了他姐姐。
……他姐姐。他的家人。
赫尔南大开杀戒。他烧红双眼，将那些凡人化作灰烬……他把那一校车的女孩儿救了出来。他终于为拯救而出手……终于为拯救而杀戮。
克拉克想要流泪。
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他终于还是见证了：
超人诞生了。
………………
这本该是平常的一天。
天气是那么晴朗，天空中万里无云，室外鸟语花香。银行的空调温度都是那么刚好。
这本该是平常的一天才对。
吉米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情不自禁的微微发抖……但这男孩儿依旧努力的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挡住他母亲。吉米祈祷着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他喜欢看新闻，他喜欢新闻。他知道一般的银行劫匪是不会伤害人质们的，因为不必要的伤亡只会造成更强大的警力追踪……吉米颤抖着，他不停，不停的祈祷着。
上帝啊，恳求你不要……
这么残忍。
但上帝恐怕没能听到吉米的祷告。看门的劫匪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他身旁的同伴不安的骂了两声，但却没能得到回应。
大厅中的哭泣声变得更响了。看守人质的劫匪啐了一口，大声骂道：
“都tmd闭嘴，没种的混蛋们——嘿！j！你他妈是high着来的是不是？你这婊子养——”
三声枪响。吉米的脑袋一片空白。吉米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尖叫。
哦。老天。
他听到刺耳的尖叫。看守他们的劫匪中弹了。他看到了血……他晕血。可他晕血么？为什么他感到虚弱……
吉米突然倒下了。他迷茫的挣扎起来……他母亲正放声尖叫，哭喊着他的名字。吉米发现自己挣扎不起来……男孩摸了摸自己莫名感到疼痛的右腿。
一手鲜红。
吉米愣愣的盯着手心那红色的液体。
哦。是他中弹了。
他中弹了。
男孩迷茫的想着。下意识的推了推他的母亲。现在局势毫无疑问已经失控了……吉米想着。
应该让妈妈趁机逃出去。
他茫然的想着。
但劫匪头目却没给人质们这个机会。他一枪打死了失控的守门劫匪，随后鸣枪示警……他重新把握了局势。
吉米绝望的想着。
他没怎么好好上过急救课。但这个出血量怎么看都应该是打中了动脉……他真的能等到这一切结束么……
男孩儿的眼眶涌上泪水。
不要这么残忍。这太残酷了……他不要死在母亲面前。
谁都好……有谁都好……警察在哪儿……？他想活下去……救救他……
——这本该是次平常的行动。
纳撒尼尔·特莱恩在头套背后紧皱起眉。
操。人质里中枪的那个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这下这帮警察要高潮了，妈的。
他心中的厌烦更盛。对这几个本来就会被他灭口的蠢货更加失望……这群傻逼真是无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们真是群疯子。”
是啊。真是群愚蠢的疯……
特莱恩反应过来，瞬间扭身开枪——他的应变速度、射击能力虽然比不上专业，但也绝对够用。他只在眼角看到了那个蓝色的大块头，但他确信自己已经射中了他。
所以等他彻底扭过身体，发现面前的紧身衣壮汉低垂着头，毫发无伤……他愣住了。他继续开枪，打完了子弹。这距离绝不超过五米，他眼瞅着每发子弹都击中了要害……然后被弹射出去，又被一道道残影截住……
什么？
什么？
他脑子不够用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身边的同伴也射光了子弹，正一边尖叫一边扣动着空扳机。特莱恩恍惚间觉得他可能是遇到了一个变种人义警……这太好笑了。他要高喊，他要让别的同伴控制住人质，他们不会输的，他们不会……
不会什么呢？
在特莱恩横飞出去、撞上大门、撞断四根肋骨前……他没能想完。也没能说出口。他在咳血，这太疼了。太tm疼了……他多想失去意识，就像和他一起飞过来的那个倒霉蛋一样……可他比他更倒霉，他还有意识，他还清醒……
他听到惊呼。他听到尖叫。前者来自人质，后者来自他的同伴……他的同伴……哦，好了。他的同伴们都到他身边了……
特莱恩又咳出一口血。
这本该是次平常的行动。
他愤怒的、憎恨的……盯着那个蓝大个。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杀千刀的变种人。他……
他看到了一张无比年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