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墓地(23)
“九璇真人素有慈母之名,但不妨看看九璇真人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当得起这个名号?”时柏面相九璇真人,声音凛然,“暂不论你是如何致力于将泽九养成废人,也省却你如何败坏泽九的名声,就说今日你让人费解的行为——陆云尸骨未寒,众人都在怀疑泽九之时,你为何要突然站出来直接宣布泽九大比获胜,你是害怕他不够惹眼,还是怕众人不够怀疑他?”
九璇真人缓了情绪,说道:“我没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陆云的事与我无关,我在意的是九儿能不……”但话未说完,九璇真人就意识到时柏会如何辩驳她,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时柏。
时柏点头,适时地接口:“那现下在没有证据,不等泽九为自己辩解的情况下,你又为何想给他定下罪责,欲要带回宗门,思过百年这就是你所谓的在意,你不觉得自己言行前后矛盾?”
“九璇真人也是爱子心切,她是怕泽九真的被处置,儿子在自己身边总比落在别人手上强。”有人替九璇真人辩言。
“这话听着像是没错,但如此作为是否应该有个前提,就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如果九璇真人是真的想维护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大能修士极力的反对下,谁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人?”时柏再次转过身,对上九璇真人,咄咄问道,“九璇真人是否太急于求成,忘记了已经让人毁掉的证据,慌了神,所以漏算了这一重要环节?”
“你……”九璇真人深吸了口气,“你说得都是你的猜测之言,我只是一时情急,慌了神。”
“那姑且就当九璇真人是为了孩子乱了章法,慌了神后凭本能行事,有错没错都一定要替泽九认错,那五日前呢?”时柏面无表情,再次用低沉地语调问道,“那日,天罡真人在擂台之上想对泽九出手的时候,为何拦上去的是紫玄老祖和天一大师,九璇真人难道就不怕泽九出什么意外吗?”
这次没有人替九璇真人解释,事发不久都能想起此事,众人也想知道答案。
九璇真人看着时柏,美丽的凤眼阴冷地看着时柏,驳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与我?”
时柏好似没有看到气怒危险的眼神,继续说道:“泽九正看着你,你不必给我解释,但你是否要给他一个解释,他的母亲为什么能够冷眼旁观他的安危而无动于衷。”
泽九其实并没有看九璇真人,从始至终他都神色漠然,仿似大殿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时柏问到这一句时,他徐徐地转过脸,看向九璇真人。
九璇真人强压住火气,极力让自己表现出不容置疑的庄严气度:“我知老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况且还有宣事的长老在,自是用不到我出手。”
时柏淡淡地点头:“你说得没错,泽九一定不会出事,这是众多旁观者的想法,但你不一样,在自己的孩子直面生死威胁的时候,九璇真人怎么突然就理智起来了?您既然想装一位慈母,为何不做得稳妥一点,漏了破绽呢?那日不是最能体现一个母亲是否真的关心孩子安危的时候吗?”
一连三个质问,如切金断玉般犀利,问得九璇真人忍无可忍,她面色阴沉地看着时柏,一字一顿地道:“你适可而止!”
无形的威压碾压而来,像是巨蟒缠绕而来,也只有圣境修士能将其如此收放自如,时柏静了几秒,笑了一下,却显冷淡:“我本也不打算再继续深究,只是想告诉九璇真人不要再继续去装一个慈母,你已过了谎言的保护期,这世上没有什么真相是可以永久的掩盖,时间是最好的检验金石,无论多蠢笨的人,你也只可能愚弄一时,正如现在,这里几近百人的修士,还有多少人还会相信您是个慈母?你要有准备,这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的野心,你所极力遮掩的阴暗,会慢慢地显露在人前。”
时柏每说一句,九璇真人的胸口就会震荡一下,她想让面前的人全然闭嘴,但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咬牙生挺。
“可是九璇真人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仍然有人质疑。
“一个慈母的名号,很方便行事,恶名在外的泽九,不知这斑斑劣迹之下,有多少事情是他本人犯下的,又有多少如今日一般是他人借着泽九的名义犯下的?最重要的是有泽九在的一日,整个修真界都会记得九璇真人当初的牺牲……也或许也不需什么好处,九璇真人既是不喜夫家,能够屠戮其满门,那么这个留着夫家血脉的孩子自是有她不喜欢的理由。”
“闭嘴!”九璇真人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怒气,她竟让一个小辈咄咄相逼到这种地步,周身的杀气无可抑制地朝着时柏袭压过去。
时柏仿若未觉,还主动走到九璇跟前,说,“自从那日大比之后,我就对九璇真人很感兴趣,我很好奇你这样一个母亲都在想什么,所以……”他突然停下来,放低了声音问道,“你说我这两日都在哪里,干了些什么,看见了什么?”
九璇真人直直地盯着时柏,胸中是无可遏制的怒气,她眼神阴鸷至极:“你可知你若再胡言乱语下去,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已然是赤裸的威胁。
一直静默不语的泽九,此时抬眼看向九璇真人,随即又看了看时柏,墨玉般的眼眸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微妙情绪,但下一瞬却又消失不见,又恢复以往对万事漠然无谓的表情。
这一句的效用很明显,时柏果然不再开口。
只是大堂内突然安静起来,能修到高阶,都不是傻子,九璇真人所为确实很多地方有待怀疑,而适才的这一句威胁,更是将众人的疑惑推向峰顶。
“你觉得谁是杀害陆云的凶手?”紫玄老祖将话题引回。
时柏摇摇头:“凡事要讲证据,不是我觉得谁像谁就是,追查凶手也不是我的职责,我只须证明泽九与此事无关。”
天罡真人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推脱责任,他们母子俩就是在演戏,泽九就是害人的凶手,把他抓起来,严加审问,就不信他不招认。”
“不可!”天一大师出言道。
天罡真人却是谁的面子也不看,直接道:“为何不能,泽九的嫌疑最大,只要不能指认出其他的凶手,就要把泽九抓起来!”
“是谁这么大口气,没有证据就要抓我徒儿啊?”一道飘渺的声音,似从天边而来,声音不大,却听得人耳哄鸣。
“天衍老祖!”
伴随着这一句而落的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天罡真人只觉脸上一痛,下一瞬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第23章 口是心非
众人倒吸一口气, 天衍老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肉眼看着动也未动,更重要的是天罡真人作为一个大能修士,这天衍老祖说打就打,丝毫不留情面。
“真是好大的口气,空口白话就想抓人,是谁给你的胆子?”天衍老祖面色幽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罡真人呕出一口血,抬起头辩解道:“泽九他……”
“啪”的一声, 又是一巴掌,天罡真人只觉头嗡嗡作响, 巨大的屈辱感席卷而来, 他已是圣境修士,连紫玄老祖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何曾让人如此羞辱。
“我让你说话了吗?”
“你……”天罡真人愤恨的看着天衍老祖,汹涌的怒意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
天衍真人慢悠悠地走到天罡真人面前:“嗯?你要说什么?”
天罡真人只觉一股森冷的凉气贯穿身体, 有种要被吞噬的恐惧,他咬着牙,最终没有出声。
紫玄老祖一旁看着, 眉头不悦地皱起, 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天衍老祖慢慢地蹲下身,抬手落在天罡真人的肩上:“你说你是年纪大了吗?怎么一点记性不长,才几年你就把我的话忘了个精光, 还能记得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
天罡真人肩上一重, 那恐怖的威压立时席卷全身, 冷汗止不住的滴落, 片刻之后,他才咬着牙:“您说别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涉及到您的事儿,都好好思量一下,您若是心气不顺了,保不准就屠戮……一族来顺心顺气。”
“天衍你差不多得了。”紫玄老祖开口道。
天衍老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理也没理紫玄老祖,目光扫向在场的修士大能,最后他将目光落到九璇真人身上:“我这是太久不出门,诸位是当我死了?”
整个厅堂噤若寒蝉,没人敢辩解,刚这一巴掌看似不重,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天衍老祖行事向来随心所为,没有宗族束缚,惹到他弄不好就和天罡真人一样,里子面子都丢了。天衍老祖与紫玄老祖虽都尊做一声老祖,但实力却不可放在一处比较,天衍老祖才是真正的绝顶天才,加之玄乎其玄的卜算之能,在整个修真界怕是只有天启道祖能和其媲美。
天衍老祖朝着自己的两个徒弟的方向走过去,途经九璇真人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九璇真人低头躬身,感受到天衍老祖冷冽的目光,随之而来的还有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她不敢太过反抗,脸色渐渐发白,额头慢慢渗出冷汗。
天衍老祖划出一道屏障,隔绝外面的声音,随即幽幽地说道:“你若是觉得活得太无趣,我可以帮你找些事情。”
“老祖……”九璇真人苍白着脸,身形晃了晃,一副不堪承受的羸弱之姿。
“我不过是假意离开,你便耐不住了,我若是真走了,你是不是连条活路都不给泽九留?”
“我没……”九璇真人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下一刻她便立时跪伏在地,改口道,“我错了,老祖开恩。”
天衍老祖看着九璇真人,坐到这个位置还如此能屈能伸,也无怪她能爬到这么高,只是这心太黑了。
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只是好奇天衍老祖到底说了些什么,九璇真人竟吓得如此模样。
一旁的青云道人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老祖会不会追究当初把时柏赶出族门的事情,好在他们最后只是出了告示,没有缉拿悬赏。这几十年也不见天衍老祖在意过,谁知道今日竟会因为徒弟的事情如此大动干戈,这是以前都不曾有过的,不然族内哪敢如此对待时柏。
紫玄老祖在外面看不下去了,敲了屏障说道:“好了,你耍什么横?我们又没有说真的要拿泽九,天罡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九璇她也是爱子心切,既然你的爱徒已经证明泽九没有杀人,我自是不会拿他问罪的。”
屏障撤去,这边时柏和泽九走到天衍老祖跟前,施了一礼,齐声叫了一句:“师傅。”泽九平素没什么礼数,但在外面倒是也能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