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墓地(12)
时柏收回手,面色也沉下来:“万事不肯服软,行事又如此肆意乖张,若有一日失去九璇真人的庇护,你是要如何自处?”
所以从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他精心教导的师弟如此偏执狂傲,如今不仅故态复苏,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如何甘心。
“你以为你是谁?”泽九恨恨地盯着时柏,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尖锐,“你凭什么非要插手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番做派有多让人厌恶?”
时柏深深地看着他,入眼的,是泽九恨怒的表情,良久,他神色淡了起来:“多有叨扰。”说罢人便拂袖转身朝外行去。
时柏向来不强人所难,纵有不舍也会放下,泽九本就是个例外,如今也不过重归原点。
身后的声音彻底的消失,泽九整个人沉在一片冰冷的风暴里,衣袖下的手已捏得骨节泛白,良久,泽九低缓的声音在冷凝内的屋中响起——
“谁都不能相信。”
这边时柏刚出了庭院,便让人叫住。
“阿柏!”
时柏看向来人,身形未动。
温思娉婷的身影走近时柏,心情复杂地挤出笑容:“抱歉,我不知道杨景会如此,我会重新考虑婚约的,这样的人不值得托付。”
时柏点点头,无心逗留,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儿?”温思忙叫住他。
“可还有事?”时柏转过头。
“我……”温思一时语结,早前两人在酒楼遇见,当时惊了她一跳,坊间疯传时柏进阶失败,不想却是这番情形。
说来时柏不过丹境初期,比不得杨景中期的修为,但是想到时柏送予凌音的坎水剑,温思心中难免心气不顺。
灵器是多少丹境修士梦求的宝贝,时柏随便的就拿来送人,还是量身度制,她自问不比凌音差太多,时柏却是只送了她几个小玩意,随便的就将她打发。
气境的时柏出手便如此阔绰,如今时柏入了丹境,不知族内长辈留了多少身家给他,加之是天衍老祖的弟子,比起杨景这种背景不够深厚之人,时柏自是更好的选择,再则时柏又与凌音退婚,温思便动了亲近的心思。
只是酒楼的时候,时柏就不热络,拒绝她的相邀,她也不好表现的过于迫切,难免失了矜持让人看轻。今日她在族内看见时柏,本想亲近一番,却是让杨景破坏。
温思对自己多少有些自信,时柏曾几次助她于危难,虽然不比凌音,也是送过好物给她,若不是有意于她,怎能如此作为,毕竟两人之前并无交情。如今凌音听信谣言悔婚,定是伤了时柏的心,这也恰是她的机会。
只是时柏如今仍旧不冷不热的表现,让她有些没底,温思犹疑地看着时柏,咬了咬艳/色的红唇,开口道:“其实我对杨景并无男女之情,他纠缠太过,又是找族中长辈出面,我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可谁知他如此乖张行事,惹了这等麻烦出来。”
时柏待温思说完,慢慢地开口:“你是在和我道歉吗?”
“啊?”温思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猝不及防地道,“啊,是……是吧。”她理不清时柏是什么意思,她这意思很明显,换做其他男修,早就顺势小意安慰一番。
“我知道了。”时柏面色平静地道,“还请温思道友下次自重,以免多生事端。”
自……自重?什么意思,这是说在责怪她,甚至连她的“道歉”都不接受?这值得时柏如此生气?这也……
温思多久没受过这等闲气了,可是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她涨红了脸,看着时柏转身又要离去,简直难以理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气量狭小,不知怜香惜玉的男子?
无论心中如何做想,温思快于思维的将人拉住,“你可是在生我气?”温思的声音柔柔糯糯,说着话眼圈瞬时红了,“我比不得你们,孤苦无依的一人,走到现在不容易,如何能拒绝杨景,你对我好,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和凌音定亲,何尝不是伤了我的心,如今怎又如此怪我?”说罢,温思的眼泪便倏倏而落,那柔弱之姿,好生惹人怜惜。
时柏却是抽回自己的衣袖,轻叹了口气:“原来无端纠缠竟是如此惹人厌烦。”倒也无怪泽九对他厌恶躲闪。
温思闻言羞窘难当,时柏如此接二连三的嘲讽,终于让她把持不住:“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是说我会错了意,那之前对我的诸多照顾算什么?”
“不是很照顾。”
“什么?”
“是一般照顾。”时柏解释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力之所及而已,男人对女人好并非只有一个目的,我若当真对温思道友有意,绝不是如今的表现。”
“你……”温思又气又怒,根本不信时柏所言,她咬着牙道,“何人拖你照料我,我怎不知有这样的人物。”
时柏却是直接转身离开,倒是留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既是想不到,也就不必知道,徒惹烦恼罢了。”
…………
这是一间白玉城专门租住给修士的普通房间,屋内窗幔紧闭,只陈设了几张简单的桌椅,正中的八仙桌上的香炉中燃着清新淡雅的安魂香。
时柏置于榻上,上方悬着四个颜色古朴的铃铛,他盘膝而坐,宽大素白的衣袍遮掩了座下的蒲垫。
不知过了多久,四个铃铛突然发颤,幽蓝色的阵法中,时柏双目紧闭,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面部暴烈的青筋,预示着主人备受煎熬。
时柏猛然睁开眼,猩红的眼睛,狰狞的面孔,原本恬淡肃穆的气质荡然无存。
五脏六腑如有烈火焚烧,暴虐的血液如沸腾一般要冲破皮肤,整个人好似随时能炸裂开。
难以让人忍受的烧烈感,恨不得毁了整个世界慰籍自己。
突然一缕幽香慢慢的嗅入鼻端……
清新淡雅……
犹如柔软的棉絮附在身体上,身上的燥热稍缓,时柏站起身,本能的寻着幽香的源头。
灵泉中清丽绝俗的身姿,渺渺雾气之下遇露还遮,让人辨不清真容。
他踩着泉水,一步步向佳人走去,仿佛在奔向救命的解药。
佳人入怀,清凉的气息慢慢附上身体,舒服的毛孔舒展开。
不够,想要更多,进一步的贴近。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时间吧,每天中午11:30发
第11章 屠戮满门
但佳人并不配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
时柏牢牢的把人搂在怀中,沉迷的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你喜欢我?”佳人的声音很空灵,好听得紧,却有丝雌雄莫变的不真切,仿似从天外飘来。
“喜欢。”时柏没有犹豫,轻吻着怀中的佳人。
佳人猛然推开时柏,果决道:“骗人,你根本没有心!”
时柏皱眉,他抓住美人的手,再次拉人入怀。时柏轻嗅着佳人身上的清幽,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温柔地道:“你听听看。”
轻柔的掌心覆盖住跳动的心脏,奔腾的血液舒缓下来,慢慢散开的清凉的触感,忍不住让人沉迷其中。
佳人的手时柏的胸口轻轻滑动,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会对我好吗?”
“会。”
佳人点着时柏的胸口:“骗人的,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我。”
“那你要怎么证明?”周身的狂暴之气随着这人忽近忽远的态度而烦乱。
佳人停下动作,手指却慢慢收紧,“让我看看你的心好不好?”那声音如柳絮拂过耳畔,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不看看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我?”
时柏突然抬手抓住对方的玉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行吗?”佳人凑到时柏耳边,用极具诱/惑的语调说,“还是说你在骗我?”
“既是心魔,又如何看不清我的心?”时柏幽幽地出声,已然不复刚才的痴迷之态。
“什么……”
下一瞬,温软的触感消失,面前的佳人消失无踪。
一声冷哼从远处传来,似是打破了所有□□的幻象。
循声而去,岸边的泽九长身玉立,那幽寒如冰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时柏。
时柏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慢慢上岸。
二人相对而立,泽九面色不善,嘲讽道:“美人在怀,何不不多享受……你做什………”泽九勃然变色,他话未说完,就见时柏竟是寄出了灵剑。
时柏神色平静地举剑朝泽九挥斥而去。
眨眼间,人影涣散,那皎如玉树的人物瞬间消失于无形。
面前的泽九已经消失不见,时柏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与适才那个沉迷痴醉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抬步沿着青石小路向前而行。
刚出一步,袖口便让人拉住。
“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清脆低润的声音。
还是泽九,时柏闻声辨人。
时柏回过身看着泽九,和刚才的“泽九”比,同样的身量和过人的容貌,不同的是脸上带了一些少年之气,且衣衫脏乱,细白的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伤痕,狼狈不堪地抓着时柏的衣袖。
“一定要走吗,能不能不走?”原本高冷倨傲的人,如今眼中满是哀求之色地看着时柏,那黑润的眼眸似有水光闪动。
时柏紧了紧手中的灵剑,却是没有再动。
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慢慢重合,这样狼狈的泽九他只见过一次。
当时泽九刚做完宗门任务,一身狼狈的寻过来,得知时柏要回族内,泽九宛如晴天霹雳。时柏有些意外他的反应,那大受打击模样仿佛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噩耗。
时柏斟酌道:“宗内长老下的决定,我自是不能违抗。”
泽九愣然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喃喃道:“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时柏安慰道:“你已经突破丹境,随时可以回族内,九璇真人会派人来接你,这次师傅没有理由再将你扣在这里。”
泽九闻言却是脸色惨白,提声道,“我不回去,时柏……不,师兄你能不能不走?”他上前紧紧抓住时柏的胳膊,“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不惹事,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不嘲你,不说你笑得丑……你别走,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时柏何时见过泽九如此,摇摇欲坠模样让人心生不忍,少年甚至开口唤他师兄,这是之前不曾有的。
时柏叹息一声,取出药膏将小师弟脸上的伤痕化去,说道:“上面下了宗令,不是你我可以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