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有条龙(49)
按照青龙的说法,任公子他们并不会在夜里着急赶路。因此只要经过一夜,在清晨之间赶到任公子的所在地,他们就一定能追上他。
青龙飞得很快,腾云驾雾的速度不是乘风而行可以比拟的,
当他们降落在田边时,天还没有亮。东方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光线,让人可以稍微看清眼前的道路。
“他们住在哪儿?”
青龙胸有成竹,握住霄的手,带领着他往前走,没过多一会儿,霄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城门。
他们这是住在城里吗?
这会儿太早,城门还没有开,青龙叫起了城门官,往他手里塞了些银子,城门官就一边抱怨着,一边叫士兵起来开门了。
他们进了城,青龙领着霄走向一栋两层高的客店。小伙计还坐在柜台里打瞌睡,全然没发现他们进来。青龙带着霄走上咯吱咯吱响的木楼梯,在一间客房前面停住了脚步。
霄悄悄拉了拉青龙的衣角:
“是不是太早了?”
“就是早才好。”青龙说,“如果我们站在门口等着,他又要溜了。”
他这么说着,抬起手重重地敲了三下房门。
里面好半天没有动静,青龙又敲了三下。
这时,屋里才传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似乎是有人在穿衣服。
青龙才不理会什么礼貌,也不想给人留什么穿衣服的空当儿,他又砰砰砰地伸手拍了五下,似乎是在催促里面的人快点开门。
但面前的这扇门不会在他想开的时候就打开,青龙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当他抬起手又要敲的时候,门却一下子开了。
霄敢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一张这么臭的脸。
此外,他也从来没看见过任公子这种模样,刚看见他冲出来的时候,霄压根就没认出来那是任公子,他还以为青龙是敲错了门。
他的头发蓬蓬地散乱着,衣带也没有结好,半旧的灰道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脸上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这么大清早来敲我们的房门?”
“抱歉。”青龙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歉意,“你们平时都起得挺早,我怕我不早点来,就要看见你们已经走了。”
“我们今晚不会这么早走。”任公子说,“我师弟还在睡……他昨晚没有睡好。”
这句话有点引人遐思,霄试图往屋子里面看,却没看见什么。任公子有些警惕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回身把门关上,对他们说:
“我们到下面去谈。”
他们走下了客店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到下面坐下。任公子一边走,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弄的,等到他们走到楼下时,他又是那个仪表堂堂的任公子了,发冠梳得整整齐齐,头发一丝不乱,衣服虽然旧,这会儿也整理得整齐熨帖,看起来很不错。
经过刚才那一场,楼下柜台里坐着的小二也清醒过来,看他们下来,笑着问他们要什么。
任公子问小二要了些粥水馒头,咸菜之类的当做早点,随后抬起头来问青龙:
“你们追了我们一路,到底是有什么事?”
青龙没说话,只是往霄那边扬了扬头。
任公子也转过脸去看霄,方才在楼上的时候光线不太好,霄又是站在旁边,他刚才并没有看清霄的脸,此时仔细一瞧,不觉大惊失色,又转过头去问青龙:
“难不成……”
青龙点一点头:
“没错,连骨相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任公子笑起来:
“这还真是想不到,半龙十分稀少,我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说来,如今世上传说的高祖故事,都是真的了?”
青龙笑道:
“谁知道呢?几百年以前的传说,没有人能说得准。不过他身上怀有龙血,倒是确凿无疑的事。如今我们来烦你,也不过是为着此事。想要请你看一看,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将来有朝一日,有可能会化龙么?”
任公子闻言又笑:
“枉你是一条真龙,怎么连这样的事都不知道?如今他变作半龙,是因为你给他喝了你的龙血吧?凡人变成半龙已然不易,若要化作真龙,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这么说着,又转头去看霄:
“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若是想要化作真龙,却也没有那么难。”
霄有几分心动:
“任公子,您来讲讲,若是我想要化身真龙,该当如何?”
任公子看着他模样:
“你身上本来就有真龙血脉,如今又服食了青龙的鲜血,青龙的血激发了你身上的真龙血脉,因此让你化作了半龙之躯。不过青龙与你没有血脉联系,单单用他的血,还不足以让你化为真龙。你要想化龙,必须再服下你那真龙先祖身上的一点儿东西,最好是鳞片或骨粉,才能真正变成真龙。”
霄听闻此言,皱眉道:
“任公子你说此事容易,依我看却是难到极处。且不说高祖陵墓外有重兵把守,内部又不知有多少机关暗器,况且我本来是皇族,违背祖训,擅自出京已是不孝。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玷污先人遗骨。既然如此,此事也只好算了。”
任公子见他如此,不觉诡秘一笑,覆到霄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看看你身边的青龙,他自上古时就已经诞生,直至此时仍然活着,你真的认为那给你带来真龙血脉的先祖,如今已经躺在陵墓之中,成为了一具骸骨?”
自从知道自己身怀真龙之血之后,霄还从未想过此节。
但任公子的话点醒了他,霄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间知道了一个重要的秘密讯息。
难不成……高祖现在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太认真……发稿晚了五分钟哈哈哈哈~~~
第60章 第 60 章
这简直可以说是个惊天秘密,霄睁大了眼睛,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齿也咬住了嘴唇,以免自己叫出声来。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高祖总共活了一百三十五年,于七十岁时登基,六十五年后驾崩。皇后育有五子,四子皆夭折。高祖驾崩之后,第五子登基为帝,是为太宗。
高祖既然活了一百三十五年,显然已经不能算是平常的凡人。但若要以龙的年纪来比拟,这区区一百三十五年,也不过只是一瞬而已。若说高祖确是真龙无疑,可他却在登基六十五年之后就去世,无论谁也不能相信。
倘若高祖真的死了,他究竟是为何人所害?若他没有死,那高祖的陵墓之中,埋得又是谁?
霄之前不想玷污先人遗骨,因此不愿入陵墓去。如今想到此节,倒是着实想要到高祖的陵墓之中一探,看看其中的奥秘了。
那任公子抛下这般惊人之语,却不再多言,只是淡然一笑,丢下目瞪口呆的霄和青龙,转身上楼去了。
霄与青龙来寻任公子,也不过是要来问他此事,如今事情已经问到,再留在这里也无益,彼此对视一眼,亦转身离去。
却说刚才三人一同在此处谈话,因为此时尚早,旁边并无他人,只有一个不住打瞌睡的小二,因此他们这话题虽然有些特殊,却并未刻意避人。他们谈话声音不大,料想也不会被人听见,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好巧不巧,这客店中的小二,恰是如冯绰一般的一个探子。
他原本确实是坐在堂前打瞌睡的,然而他见了霄与青龙,立即认出那便是此前被通缉的晋王,原本的睡意就消得一点也不剩,他将任公子点的早餐送上之后,就又坐回原地假装打盹,果然那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大半,只是没听见任公子附在霄耳边说的那些。不过他听到的内容已经足以让他狂喜,待得三人走了,他立即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三日之后,三人之间的对话就已经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这段时间里,皇帝的心情一直不好。
无论前朝或是后宫,一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晋王一人,始终脱离他的掌控,让他心中烦恼。虽说自他登基以来,四海归服,然而只要有晋王在外,皇帝就始终无法睡得安心。
自从他得知了霄的去向,便派出了大量的刺客和探子,一方面刺探消息,一方面也想着,若能有哪一个刺客将晋王刺死,他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就像他一开始想象得那样,他的这位表弟并没那么容易解决,派去的刺客一个个全都没了踪影,显然都已经被他们杀了。
探子们的工作倒是比刺客做得好些,有关晋王的消息一日日如雪片一般飞来,晋王吃了什么饭,在哪里睡了觉,夜里起夜几次,平素都和人说些什么话,他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些消息并没有什么用,只能加重皇帝的焦虑而已。前一日他收到探子消息,说是把人跟丢了,他正觉得头疼,却又从别的方向收到了霄与任公子谈话的讯息。
他得了那么多消息,只有这一条,才算是真正有用的。
皇帝盯着探子写下的关于他们谈话的记录,不觉陷入了沉思。
身为一个君王,除了盼望江山稳固以外,最大的愿望就是渴盼长生,他也不例外。这一次谈话的记录仿佛一粒种子,种在了皇帝心中,只待有机会,便要发芽。偏巧就在此时,司天监向皇帝举荐一人,那是一位有名的道人,颇通长生之术,自称已有两百余年的寿命,形貌却仿佛只有三十余岁。皇帝听说有此人,正合上自己的心事,便召了此人入宫觐见。
那道人的形容正如人所言,仿佛只有三十余岁,然而谈及前两朝之事,仿佛亲历。据他所言,六十多年前显宗刚登基时,也曾召见过他,并说出了具体的时间,皇帝命人取了显宗的起居注来看,按照道士所说的年月日时找去,果然看见显宗召见仙人的记录,所见之人与那道士的名姓,形貌,样样都能对的上。
皇帝大为叹服,心中对那道士便没有了疑惑,与他谈起养生之道,道人说了许多驻颜养生的秘术,皇帝听罢,不住点头,叫人将他所言记录下来,密密收藏。
皇帝与这道人讲经论道,谈论养生之术足有三日之久,直到第三日上,皇帝终于状若不经意般聊到了正题:
“仙师可曾听过有关龙的传说?”
那道人听闻此言,不觉呵呵一笑:
“陛下的先祖就是真龙,又何必来问贫道?莫非是要试探我么?”
皇帝摇头叹道:
“说来惭愧,自高祖的时代至今,不过二百余年光景,按说当时的情况亦有记录,到如今不该一无所知。然而高宗时宫殿经火,高祖的起居注以及许多当时的史料几乎全部烧毁,偶有留下来的,其中的记载也含混不清,很难弄清楚其中的含义了。仙师既然已有二百余年的寿命,只怕对高祖时的事还有所记忆,还望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