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霸道将军攻X内敛痴情受
大人啊，我活着的时候你没能给我的，那我死了以后，麻烦你就不要吝啬了。

第一章_大人_

皇城北门往外约莫一百里处有座荒山，传闻那山里住着妖怪鬼魅，形容可怖，喜食人肉，附近村子里的小孩从小就听他娘说那山里漫着鬼气，进去是要被鬼抓去吃掉的，因此，饶是再顽劣的小孩也不敢闹到那儿去。

而我，就住在那山里。或者说，我的坟就在那里。

大抵是我也做了鬼，也就没觉得鬼有多恐怖，这荒山上到处是孤魂野鬼，想来那些孩子的娘也没说错，这山里确实漫着鬼气。

这荒山原也是有名的，名叫鬼山。呵，鬼山，传说是一两百年前我国和北边那群蛮子在这儿打过一场，说来是十分惊险，这山离着皇城也就百里路，蛮子都能打到这儿来了，可想而知，当时我国的兵蛋子大抵都是吃干饭的，啧，不扯这个了。反正那一场打完后，蛮子退回北地，在北地刺骨的寒风中挣扎着生存，而我们依旧花团锦簇，歌舞升平。

当时这山名是英山，每年还有给战死的将士们的祭祀典礼，但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眼瞎的说看到山上有鬼，还不止一次。这事儿不久就传开了，皇帝就找了人来做法，但这竟然也没用。日子久了，就传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传闻，慢慢的 英山就成了鬼山。

这好歹是埋着那么多将士的地方呐，这么就荒废了实在是不道德。唔，要是是我们家大人，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将士，即使是战死了的，也一定是要认真立碑的。

我们家大人15岁就上战场，到现在也就七年，这短短的七年时间却也够他在将士们心里留下个忠义厚道的形象。

话说我们家大人好像从没亏待过谁啊，上至祖宗长辈，下到兄弟侄子，谁对他的印象都是极好的。大人仁义，乐善好施，对兄弟朋友心上人什么的都是丝毫不掺水分的好，对心上人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真真的是十分忠义了。

大人从没薄待谁，却把所有的暴戾都给了我。

有时候大人他和别人眼里的他不一样，他会生气砸东西，会恶声恶气地骂人，会平白无故对我拳脚相向，会在深夜对我疯狂的凌虐。

可是别人眼里的少爷依旧是那个面容俊秀，风流倜傥的将军，还是那个文武双全，安邦定国的大英雄，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还是那个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我至今想不通为什么。

后来，我知道大人有的心上人，还知道那是谁的时候，我觉得，我都明白了。

那是个真真的妙人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娇蛮却不惹人生厌，体质孱弱，却也不显得病态，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可那是个男人。

我万万没想到，大人竟好龙阳。

第二章_大人_

大人的心上人他叫陈非，是丞相家的小公子，据说当年陈夫人连生三个儿子，实在想要个女儿，最后生下的陈非竟也是个男娃娃，而陈夫人年纪大了，已不适合生育，便把陈非当女儿来养。奇怪的是，陈非长到这么大也不显得过分女气，倒有一种雌雄难辨的美。眉目清秀，狭长的眉目似时时刻刻都含了情，让人看了心里便软了，薄唇红润，唇形也是极好看的，这人的鼻子不算十分挺倒也是十分适宜的，五官凑在一起，便是一张极好看的脸了。

可笑的是，身为大人末等仆役的我，竟与陈非有几分相似。

眉目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我因为身体孱弱，长年积劳，身体难有几日休息的，导致我看着实在消瘦，衣服跟挂上去似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再加上衣衫已经洗的发白，和光鲜亮丽的陈非自然是比不得的。

可不知那个闲的无聊的和别人说我和陈非长得像，这话不久就传到大人耳朵里，大人好奇的召了我去书房。

然后，我就被升为了大人的贴身侍从，搭理大人的日常起居。同时也成了王爷在想出点新点子却不舍得在陈非身上玩的时候的替代品。

他拥抱我时会难以控制的叫陈非的名字，他会对我做很多我至今想来都会颤抖的事情，可是他从来舍不得对陈非做。

所以我身上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经年累月的，越攒越多。

呵，又想到大人了呢。

真是没出息啊。

今儿天气不是很好，乌云黑压压的，跟压在人心上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这荒冢孤坟的实在无聊的慌，饶是我这不好动的性子也生出一股子闷躁来。

这山上荡着的野鬼多了去了，与我交好的也有那么几个，但现在却空荡荡的。仔细一想才发现今儿恰好是乞巧节。也难怪，都是闷坏了的，大抵都上皇城看热闹去了。

不知道老断还在没在。

“老断”是我闲得无聊起的外号，他真名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断性子比较内敛，不是个会主动说自己故事的人，我也是趁他喝醉才晓得他生前的一些事情。

老断有个女儿，我曾见过，生的实在水灵可爱，但迟迟不见人上门提亲。也不怪，老断生前是个靠种地、打柴勉强养家糊口的汉子。家里没有儿子，只一个姑娘，老断媳妇身体不是很好，家里的钱大多是拿去给他媳妇治病了。可怜小姑娘连支像样的钗子都没有，花一样年纪，却没有打扮的跟花一样。

老断是招惹了纨绔子弟，才被绞掉双臂活生生疼死的。他走了以后，家里境况更是苦不堪言，也好在小姑娘是个懂事的，自小习得女红，做得一手好绣活。现在进了秀坊，因此娘俩虽然生活紧巴，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断身材魁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酒后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却总是一脸柔情，也不怪，他也只是个父亲啊。

前几天听老断说，不是所有的人死了以后都会做鬼的，做了鬼的大抵是些对人间还有执念的，或是有大仇未报的，要等着看仇人寿命完的。

我仔细想了想，我是等着报仇的呢，还是对人间有执念的呢？

至今也没想出个答案来。

第三章_大人_

等我晃到老断那儿的时候，老断正在喝酒，做鬼以后，老断的双臂又回来了。老断说，只要放下执念或是仇恨，就能恢复到死之前健康时候的样子。

听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看我长衫下伤痕累累的身体，果然，这是放不下的啊。

我在老断对面坐下，伸手要了一碗酒，老断摇摇头看我，

“好小子，又是来蹭酒的，这可是我姑娘给的，啧”

我笑笑不说话，我要是有我还来蹭你的？不过他念叨归念叨，还是毫不吝啬的给我满上了一碗。

“老断，上皇城吗？今儿乞巧节呐。”

“嗯......喝完酒咱俩一起去吧，我去看看我闺女。也不知道今年乞巧能不能遇上个好人家。”

“行，你闺女今年应该能嫁出去了，都这么多年了，家里不是好很多了吗，小姑娘绣活也做得好，又生的美，你也别太操心了啊。”

老断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动作是我难学来的豪迈，“经霜，要是我女儿出嫁了，我就去投胎了，那到时候你呢？要不咱俩一起？”

我低头抿了口酒，这酒太辣了，辣的我眼睛有些涩，

“我啊，我还没想好呢，等到时候你女儿出嫁了再说吧。”

“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没做完呐？还是在等什么人呐？”老断眯了眼睛看我，眼神如炬，竟让我有些心虚，

“呵呵，就是活着的时候不是挺忙吗，也没好好看过这大好河山嘛，就想着再多看几眼，也好了个心愿。”

“经霜，你说谎。”

我又抿了口酒，低头掩住我的不自在。老断摇摇头，仰头灌了口酒，酒壶终于见了底，“也罢，谁还没个秘密哟。”

见酒已经喝干，我便催着老断一起上路。

老断其实也是有些着急的，几下收拾了就和我一起跟着漫漫黄沙进了皇城。

临近皇城，我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老断忙着去看自己女儿，赶着进了城，把我丢下了。有些无奈，但也有点放松，我晃到了护城河那边，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多都是山上相识的野鬼。

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我看着这乞巧盛景竟感觉有些索然无味了。说来，这皇城风物依旧是美的、好的，今天精心打扮了的姑娘也都是婷婷袅袅、落落大方的。但落在我眼里，却全然没了那份过节的喜悦。啧，真是十分扫兴的人啊。

我顺着人流漫无目的的到处荡，不多时便到了江家大门口，我坐在江家的围墙上，看着里面熟悉的亭台楼阁，不免有些怅然。

这到底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就像我自己的身体。我的住处是江家最末等仆役院子，那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本来是很多人的，大家都是睡大通铺的，但后来多了我一个，加不进去了，就另外找了个没人的院子给我，虽然偏僻的很，但也清净。

我本想着我死了以后，这院子大抵是又要荒废下去了，没想到我推开门看到的却仍旧是我离开时的模样，床上散着几块布，还有仔细缠着的针线。我当时好像是想补一下衣服来着，刚拿出针线就被叫去大人房里了。

喝了一半的水还剩着，角落里的柜子里还装着我的几件衣服。整个仍旧是十分破败的样子，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依旧是送人人都不稀罕的屋子。

但我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十余年，相比起我刚搬进来时候的，这已经好了很多。听共事的仆役们说，宫里有给犯了事的妃嫔住的冷宫，也是十分破败的，听他们的说法，我想着，和我的小院子大概相差不大。

这个小院子是我在这个偌大的江宅里唯一的心安之处，即使后来我睡在了大人床上，盖着锦被，点着熏香，我想念的仍旧是我小院子里的破棉被和潮湿的霉味。

当然，除了我的家具和水壶什么的，我还看到了别的——喝醉酒的大人。

第四章_大人_

不是不惊讶的，不是不难受的，但是我看到睡在我的床上的大人的时候，我心里竟生出了个荒谬的念头——大人他难道是在，思念我？

大人依旧是好看的，即使他胡子拉碴的，衣衫凌乱的简直不能看，他的眉目依旧是张扬的，即使是在睡觉也还是能让人感到一股子凌厉，大人十五队便上了战场。在西北磨练了五六年，前年回朝的时候已经是个正经的将军了，他沉稳、干练，手段精悍，仿佛无所不能。十五岁离京时面庞上的青涩仿佛也被西北的狂风刮去，昔年隽秀的眉目里也隐隐含了戾气。

但是大人在看陈非的时候，眼里总是汪满了柔情，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陈非，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陈非。

我有些难以控制的伸出手，在我的手穿透大人的脸时，我才猛然想起来，我已经死了。我活着的时候做不到的事情，我死了以后一样做不到。

院子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隐隐能听到皇城乞巧节的热闹，院子里依旧冷清破败，和皇城似乎格格不入。

没等我惆怅多久，大人的侍从就找到了这儿，七手八脚的抬起大人，把大人送回了房。

我坐在屋脊上看着大人被抬进房才下去，又进了屋里，仍旧是清冷的模样，但是我的手抚上卧榻的时候，我觉得我分明感受到了大人残留下的温度。

有些忍不住，我躺了上去，和大人睡在上面时的姿势一模一样，我总觉得，我还能感受到大人的温度。大人啊，我活着的时候你没能给我的，那我死了以后，麻烦你就不要吝啬了。

第二天清早大人醒来的时候好像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我院子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