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悬疑推理)(5)
单纯只是晕倒昏迷的病人是不可能被这样对待的。
此时病床上的苏复鑫双手被固定在了病床的扶手上。
谢木佑眯起了眼睛,死气。
但距离他见他不过才一天,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变成这样,就连他体内的心魔都变强了无数倍,就像是——
“景安,小心!”
谢木佑反手将背在身后裹着黑布的长条棍棒扔给了景安。
景安向后翻了一个身躲过了第一次的攻击,左手一捞接住了谢木佑抛给他的棍棒向右边猛地挥去,打散了刚刚凝聚起的黑气。
但这只不过让他们勉强喘了一口气,黑气越聚越多,在空中张牙舞爪几乎要凝成了兽首。
“打散他!别让那些怨气沾上你!”
怨气?什么怨气?景安没有时间细思,绕过黑气再一次的进攻,快跑几步用脚踏墙,翻拧腾身于半空之中。
瞄准黑气即将成型的眼,将手中的棍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伴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难听的嚎叫刮着所有人的耳膜。
黑气渐渐散开,一部分悄悄钻回了苏复鑫的体内,另一部分则是烟消云散。
这样就结束了?景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撇了撇嘴,没打过瘾。
谢木佑却比方才更严肃了,他摘了眼镜,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枚铜钱。
这、这是什么?!
景安猛地跃起,刚刚他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堆黑色的小颗粒。
不对,不是颗粒。
是……小得不能再小聚在一起的虫子。
“是怨虫!快躲开。”
景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晴的叫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啊!救救我!”
李晴瘫坐在地上,她的周围围了一圈的小颗粒,从李晴的视角上能看见她面前拥挤着一张张小嘴,上下是两排细密的黑色牙齿。
就是这么一个分神,几只怨虫已经沾染上了景安的靴子,顺着靴子像裤腿爬去,而它们身后尾随着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
景安神色一凛,刚要挣脱,后面的小虫子却一窝蜂地跟了上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他的靴子包裹了起来。
放火烧?可这些虫子怕火吗……
脑子里刚闪过几种解决方法,下一秒他就被人扑倒在地。
“谢……”
谢木佑直接将小腿和景安的腿交叠在一起,只见那团颗粒似乎动作停滞了几秒随即一窝蜂地涌向谢木佑的腿上。
“谢七!”
谢木佑将景安推开,手中捏诀一张符纸直冲怨虫。
伴随着刺耳的爆裂声,谢木佑腿上的怨虫纷纷落地和灰尘融为了一体。
李晴还在抽噎,她面前的虫子围着她几乎都要将她笼罩,却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不敢上前。
出乎景安意料的是,谢木佑并没有解决她面前的怨虫,而是转身走向病床前。
端详了一会儿苏复鑫的脸,谢木佑看向他被固定住手心朝上的手掌。
景安也凑了过去,就看见他掌心中有一截黑线:“这是?”
“怨虫入体。”谢木佑凝眸,可是这不应该啊……
“会怎么样吗?”
“吞噬情绪。”谢木佑想了想,“这么说吧,怨气会给人带来负面的情绪,而怨虫会吞噬掉积极的情绪。”
“很危险?”
“很危险。”谢木佑点点头,“别小瞧人的力量,一个人如果所有情绪都是负面,你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谢木佑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沉了沉:“可能伤害别人,也可能伤害自己。”
景安突然指向苏复鑫的手心,“这里是不是往上爬了一点?”
“当这条黑线延长至手腕,他体内的所有积极的情绪就都被吞噬掉。”
谢木佑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或许是所有的怨虫都聚集在了门口,数量之多竟然能听见“嗡嗡”的声响。
“李小姐,知道净心神咒吗?”
“知、知道,但记不清了。”李晴声音拖着明显的哭腔。
“那你跟着我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李晴跟着谢木佑念,念一句怨虫退开了一点。
等整段念完,景安终于看见了虫子散去后李晴哭花妆的脸,她背靠着门板正不自觉地颤抖着。
谢木佑捏了个手诀,一场符火终于将怨虫尽数烧毁。
***
李晴因为虚脱和失水过多,留在医院里吊盐水。
谢木佑和景安则往家中走。
“谢七。”
“嗯?”
“……刚刚,多谢。”
谢木佑笑了,仿若突然间融化的冰块,让景安身上莫名地有了暖意。
并肩走了一段路后,景安终于摆脱了道谢的尴尬,“不去见见苏夫人?”
“你想我管这件事?”
“我也好奇苏夫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按李晴的说法,她就是个善妒、薄情、狠毒的女人。”景安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觉得李晴有些问题,也说不好,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我们去见苏夫人。”
而景安则后知后觉品味着谢木佑的话中的含义,难不成,他是以为自己不想他接这个委托才毁的诺?
第六章 斗天
【解骗局,斗天破】
“怨虫?”
“心中欲念到达极致,由欲生怨,便易生怨虫。”
“那我要是埋怨你一下,岂不是我体内就生了虫子?”
谢木佑摇摇头:“怨虫易成却不易活,但存活下来后就是成群结队地吞噬宿主的精神力。若掌心出现黑线,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哪怕怨虫驱逐,宿主也凶多吉少。”
“所以,埋怨一下真的会生虫子?”景安干笑,看到谢木佑肯定地点头,他突然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仿佛那些丑陋的小虫子在他体内爬来爬去。
进了公司,谢木佑忽略了跟他们打招呼的同事,两人停在了副总的办公室面前。
谢木佑刚要推门,景安扳过他的左肩,双手按着谢木佑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回家一定要记得给我驱个虫。”
***
见到苏复鑫老婆的一瞬间,景安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女人当真如同李晴描述的那样。
“你们是?”一身干练套装的女人看着闯入她办公室的两个男人,双手抱在胸前,高高挑起了修得略显刻薄的眉,“跟我秘书预约了?”
谢木佑环视了一眼办公室:“我以为以苏夫人的性格是不信这些邪门歪道的。”
听见那个“苏”字,女人重重地拧起了眉头,口气不善道:“请叫我李总。”
“李总。”谢木佑扫了一眼她桌上的名片“李盼”,于是从善如流地改口,“贵公司好像有位秘书也姓李——”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李盼猛地一拍桌子,因为愤怒,高高的颧骨上都染上了薄红,“你们是那个贱人请来的说客?请回吧。”
“不,李总,您既然找了大师,就不想知道自己请的大师是不是江湖骗子吗?”谢木佑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紧闭的会议厅门口。
“啪、啪、啪。”伴随着三声击掌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留着人中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踱了出来,腆着肚子,三角小眼中闪烁着精光:“这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七爷吗?怎么这会儿终于舍得出了您那闺房,跑来这儿跟爷抢生意?”
景安扬起了眉,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人看面相绝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活腻歪了?”景安唇角一咧,手按住了自己背着的棍棒,“需要我帮你吗?”
谢木佑按住景安的手背,不怒反笑道:“本来是不想来的,这不是看钱大师在坑蒙拐骗吗?闻到您那一身的铜臭味顺路就看看。”
“霍霍霍,哪里收的小跟班,牙倒挺尖。”钱大师无意与谢木佑硬碰硬,只是轻蔑地看了景安一眼,“一身鬼气。”
谢木佑之前还想着让景安消气,闻言瞬间就冷下了脸,反手抽出景安背着的棍棒,直抵钱大师粗短的脖颈处:“想知道什么是鬼气吗?我帮你。”
钱大师的额角沁处了汗珠,他以前和谢木佑有过数面之缘,谢木佑常年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棍棒状物品。
他猜测是武器,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庐山真面目。
但他此时却一点都不好奇了,透着黑布,森冷的寒意几乎要凝结为实体直逼他的喉头。
李盼眯着眼睛打量他们,心里有了成算。
“不如二位坐下谈谈?我能请一位自然不在乎多请两位。”
谢木佑不禁冷笑:“李总还是去检查一下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吧,别请了阎王爷都不自知。景安,我们走。”
谢木佑手一甩,钱大师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再一抬眼他手中的的棍棒已经收回到了景安的背上。
钱大师手中的铜钱落了一地,手掌猛地按住自己的伤口,可伤口的边缘却像是止不住血一样,血珠不断地顺着指缝往外淌。
“你……”
谢木佑拽着景安就要往外走,李盼匆忙地从抽屉里拿出遥控按了下去,只听“咔嗒”一声,门被锁上了。
“这位大师伤了我请的人,还想一走了之?”
“那你想知道什么?”谢木佑扯动着他的嘴角,“想知道这位钱大师是怎么收了李晴的钱来为你做事的?”
钱大师的三角眼登时就瞪大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没……”可他越说话,血流得越快。
“房间里的那几盆植物是钱大师带来的吧?他是不是还说李总胸口闷痛是因为房间风水被人动了手脚?”
谢木佑走到办公室那颗盆栽面前:“此乃天心位,立木于此以阴夺阳。”随即用手敲了敲树干,接着道,“枝叶茂盛而内里中空。”
谢木佑拉着景安,在李盼和钱大师的目光下,扭开了本应该锁上的大门——
“这不是帮你,这是催命。”
……
出了公司大门,回家的路上。
“李晴这么神通广大?找了你还找了那个人,那她跟李盼的仇怨可够大的了。”景安手插在口袋里,闲闲地问。
“钱大师应该不是李晴找来的。”谢木佑看向景安吃惊的表情,解释道:“他用的是很多有一点本事的行内人常用坑蒙拐骗的法子,就是先指点风水,但是解决不了你实际的问题。有些人不愿意掏更多的钱,他就暗地里设套,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等到他下的套起了作用,这些人就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不会伤其根本,但……”谢木佑摇了摇头,“挺下作。”
“那你不是坑了……不对,那个钱大师岂不是在你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谢木佑抿唇,沉默了半晌:“谁让他说你的。”
景安心下微动,看着谢木佑的侧颜。
一阵风吹过,又打散了他刚酝酿好的心思。
景安摇摇头,视线落在天边的一根根电线上。这人冷心冷情,这几天的事也足以看出谢木佑当真是心硬。
李晴、苏复鑫、李盼……甚至是盲眼婆婆。
哪怕谢木佑最初答应帮李晴的时候,景安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