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悬疑推理)(16)
“我的报酬呢?”曲菀目光落在惨叫的林思渺身上,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你的报酬不打算改变?她已经阳寿将至。”
“那也毕竟是我的母亲。”曲菀眼角似乎闪现了泪光,“林思渺你们带走,把妈妈还给我。”
女人扯了扯嘴角,语气讥讽:“愚蠢。”
见曲菀充耳不闻,女人也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病房钥匙出门会有人给你的,自己去领人吧。”
曲菀轻轻地退出了房门,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林思渺。
观察的人在进行交易,被观察的人还在悲恸。
“不——”林思渺一声比一声高,就连吴溪都不得不伸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秦锐阳声音断断续续的:“渺渺,那是假的……”
假的?
鲜血蔓延到他们脚边时,突然间金光乍现。
“景安,准备。”
景安一个眨眼就见病床上的老人突然间消失了,连带着鲜血的味道,谢木佑的剑刃狠狠地扎在了床板上。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心想谢七果然聪明,那些说他铁石心肠的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能想到用这样方式作为阵眼的,又怎么会是良善之辈?
景安手握斗天破,重重地向后一抡打散了从他背后袭来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黑气。
每一下下手都极重,随着黑气的消散,那枚五帝钱四周的裂缝也愈来越大。
女人眉头一动,掏出手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钥匙还不能给曲菀,小翠羽今天带不走了。”
走廊上,带着曲菀去接人的黑衣保镖接到了电话。
曲菀笑盈盈地问他:“大哥,怎么了?”
黑衣保镖反手抓住了刚要交出去的钥匙。
“你们这是要毁约?”曲菀挑了挑秀美。
“小姐说了,今天不行。”
“如果我说非要今天呢?”曲菀凑过去,吐气如兰道:“我妈妈撑不住了,大哥您行行好。”
“不——”
曲菀看着黑衣人向后倒地,从他手中拿走了钥匙,摸了摸钥匙。她从保镖的腹部抽回了匕首,嫌恶地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随即将匕首收入鞘中。
如果谢七在这里,他大概能认出来,匕首的顶端雕制着惟妙惟肖的兽首——翠鸟。
***
病房内的局势俨然一边倒,谢木佑一脚踹开病床,自己取代了阵眼的位置,不断捏着手诀祭出符咒,以维持阵法不致于溃崩。
如果只是他和景安,大可以直接杀出去。但是多了三个不能打不能跑的,他只能选择这样安稳的破阵方式。
景安更是打得酣畅淋漓,比起面对苏复鑫心魔时的狼狈,此时的他游刃有余。
每一下棍风,都带出了景安的戾气,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斗天破在他的手中渐渐有了光泽。
比起谢木佑玄乎其玄的手诀,景安那边显然要更好看一些。
林思渺抹干了眼泪,乖乖地在吴溪怀里看着景老师耍帅。
谢木佑却注意到了,忍不住挑了挑嘴角,景安恢复得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这样一想下手都畅快了许多。
这次是八张黄符飞出,直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谢木佑沉声道:“景安,最后一波了,撑住。”
“什么最后一波?”景安一棒挥散面前的灰烟,“我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了。”
什么?!
谢木佑猛地转头,不对!
吴溪猛地惊道:“小宝!”秦锐阳此时煞白着一张小脸,他断断续续地说,“老师,对不起,我……”
“唔?”眼见着阵要被破除,女人打算离开时,看到这一幕顿住了脚步,“……真是意外之喜。”
“那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的白发苍苍的老妪,“等你那两位好先生把我们抓住?”
“你想太多了,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哪怕是变成困兽阵,也难不倒他们的。”她用机械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倒是你,主人知道你给姓谢的通风报信吗?”
“不是你说让我把他引过来吗?”老妪语气淡漠。
“你这叫作——引?”女人的一声嗤笑,但却并未引起老妪的动怒。
“你换个方式,他一定连理会都不会理会。”老妪顿了顿,“而且那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
“你以为这由得了你?”
说话间两人消失在了病房中,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阵突然间又一点一点地开始拼合回去。
***
“这是怎么回事?”
“困兽阵……”谢木佑喃喃道,可这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在计较可能性的时候了,谢木佑飞速地计算着方位。
计算好了之后,他语速飞快道:“困灵阵遇凶兽则生死之位倒转,翠羽之声诱发了秦锐阳体内的兽性,现在整个阵都颠倒了。”
“我和他们换个位置。”景安已经离开了他的位置,但这个主意却被谢木佑否决了。
“无论秦锐阳在哪里,阵型都会颠倒。”谢木佑握住景安的手腕,“我们换位置,我去守死门,你带着秦锐阳站阵眼,保持阵型不倒。”
景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过吴溪怀中的秦锐阳,拍了拍他的后背:“坚强点,谢七会带我们出去的。”
谢木佑没有再让吴溪离开死门,而是用短剑击穿一片黑雾后,扭头叮嘱她:“等等我说跑,你就跟着我跑。”随后他看向林思渺,“等等我扛着你,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唱歌。”
林思渺呆呆地点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反手劈开了一个纠缠不清的鬼影,转头看向景安时,景安正控制着秦锐阳,似有所感地抬头冲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只是在谢七转头的一瞬间,景安又加了一句话:“小心点。”
谢木佑点了点,在铁铸剑上甩了三张符纸,火光乍现死门中的惨叫越来越凄厉。
吴溪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时,就听见谢木佑厉声道:“跑!”
跑——
吴溪跟在谢木佑的身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谢木佑要叮嘱林思渺了,短短的几步路,就连在谈判桌上身经百战的她都难以忍耐。
所有过往的伤痕、不堪与刻意遗忘的事件一股脑儿的涌到她的脑海里,几乎要拉着她坠入黑暗之中。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诱惑她,睡着了就没事了,睡着了就不用面对了。
不!
不!
吴溪咬咬牙,这不是真的!
她还有小宝,她还有爱人,她还有事业……
下一秒她就跌倒在了走廊上,膝盖重重地嗑了地,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瞬间有些畏光。
紧接着她搂着被景安平安无事带出来的儿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也因为跟体内的兽性作斗争而筋疲力竭的秦锐阳用稚嫩的小手轻拍着吴溪的背,小声道:“妈妈,对不起。”
“你没事吧?”景安喘了几口气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看着脸色也很难看的谢七,忍不住出言询问。
“没事。”谢木佑放下林思渺后摇摇头,努力地清空着自己的记忆。
“你要没事,我就学猫叫。”
“真没事。”谢木佑被他逗乐,那一股脑儿的记忆被他团一团扔回了角落。活动了下关节,“要不要打一架来证明我没事?”
五分钟之后,景安板着脸要求正相互安慰的吴溪三人:“你们捂上耳朵,有危险。”
随后,景安清了清嗓子,冲着谢七屈辱地“喵喵喵”叫了三声。
第七章 想你
【忆旧事,想你了】
“谢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吴溪茫然无措,虽然她是因为自家儿子找上了谢木佑,可是却从未涉足过风水阴阳一说。
就连家里的风水摆设,也都是他们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任凭设计师设计的。
“找到曲菀。”
吴溪略微有些踌躇的,她经历过这么多尔虞我诈,不难看出曲菀的目标并非自己儿子而是林思渺。
本身小宝的情况已经不好了,在刚刚的病房里,似乎又发病了,这趟浑水她到底要不要趟……
犹豫再三,吴溪也看得出谢木佑的态度,抱着不想得罪他的想法委婉道:“谢先生,您知道曲老师的家在哪吗?我们要不要先去跟校长反应一下情况?”
“妈妈。”秦锐阳扯了扯她的衣角,“我知道曲老师的家在哪。”
“你知道?”吴溪吃了一惊,蹲下来看着自家儿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秦锐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恹恹道:“妈妈,对不起。”
吴溪怔住了,这是小宝第二次这么说了,刚刚她以为她听错了,可这回不可能再听错,她搂着儿子柔声问道:“宝宝怎么了?”
“我们先去找曲菀,小宝的事你不用担心。”谢木佑突然开口,解救了踌躇不安的秦锐阳。
在去曲菀家的路上,秦锐阳趴在谢木佑的肩头,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谢木佑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刚刚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秦锐阳努力控制住了他自己,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加的不可控。
想到这里,谢木佑又陷入了沉思,那个阵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景安撇了撇嘴,看秦锐阳仍然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当中,单手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男子汉不要老是粘着老师。”
秦锐阳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林思渺的身边。
谢木佑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景安,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想了半天随即失笑地摇摇头。祝焱说他找错人了,可他怎么会找错人呢?
——小鬼,男子汉大丈夫,别老粘着哥哥姐姐。
——那我赖着你就行了?
——我不一样,我又不宠着你。
不宠吗?谢木佑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也不知道当初带着他上天入地的又是哪一个。
谢木佑正出神,一个指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他回神看向景安,那双深邃却带着隐隐不耐烦的黝黑双眸,就像是从前大殿四角镶嵌的黑曜石。
那人喜欢那里,他有时也被拎上去殿顶呆着。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那里很无聊,远没有格斗台和星野荒漠有意思。
可后来,他也喜欢上了大殿顶上。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他喜欢倚着那颗巨大的黑曜石发呆,很安静,安静到了极致就仿佛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小鬼,别毛毛躁躁的,我可不想帮你善后。”
“喂。”景安不高兴地发现谢七又走了神,撇了撇嘴,“别等会儿曲菀溜了,我回家睡觉可不跟着你折腾。”
谢七看着他,一贯平板的嘴角突然有了弧度,就连眼角都笑出了浅浅的纹路:“我在想你。”
***
回味着谢七的话,景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感觉不坏。
他们的车子兜兜转转,景安下了车才发现,这个地方离他们家并不远。
谢木佑自然也发现了,眯着眼睛打量着巷子尽头那所大量灵气涌入的宅子,手指翻飞,一只小巧的纸鹤就这样飞了出去,尾巴还带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