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63)
第二天早上的闹钟依旧是六点,施霜景一睁眼就感觉胃里还是不舒服,这回他冲进家里的卫生间,呕出的只有酸水。浑身不舒服,胃不舒服,胸不舒服,肚子也难受,感觉还是前天晚上做得太狠了的缘故。施霜景坐在浴室冰凉的瓷砖地上,在心里骂自己是个脆皮货色。他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骂自己,嫌自己给自己添了麻烦。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偏偏身体叫人失望。
罗爱曜被这动静弄醒,不如说其实罗爱曜从昨天开始就只是假寐了,保持着睡觉的状态,但他的法身一直在外活动,神思也还敏捷。这场景很熟悉,施霜景在浴室里,罗爱曜走进来。罗爱曜看了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用漱口杯给施霜景接了水,让他涮涮嘴,“你吃避孕药之前不看说明书吗?”
施霜景嘴里含着水,不好回他,将水吐进马桶里又让他也想吐了,一时间也就没说话。
原来是紧急BY药的副作用。这天大的冤枉也说不出口来。罗爱曜对施霜景说过他其实不用吃的,只不过施霜景不信,想要双重保险。
“很难受?今天要不要给你放一天病假?”
“……不用。”
“作业都写完了?”
“写完了。”
罗爱曜摸了摸施霜景的头顶,又拉他站起来,施霜景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罗爱曜就拉近他,搂住他肩膀,略略摩挲几下施霜景的手臂,有点想帮他治好,又有点不爽他不听自己的话。紧急BY药会导致激素紊乱,谁也说不准到底会难受几天。
昨天做完,罗爱曜如梦方醒,这种体验于他而言很稀有,仿佛一句笃定的结语就要从嘴里流出来,像宣判——施霜景一定会怀上他的孩子。罗爱曜追到浴室,为施霜景做清理。他的孩子。之前罗爱曜有短暂地质疑过,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应该与施霜景也不会结出花果,这既不佛国,也不地狱。可这预感降临,否定了罗爱曜的质疑,甚至虚虚一指,就是这个人了。那分钟不论罗爱曜表面上如何反应,心里都乱如混沌。就是这个人了。
“回房间躺一躺,八点再起床。”
罗爱曜还是替施霜景治了。他希望施霜景从此能知道,BY药不要乱吃,会不舒服。他也希望自己从此能知道,要想享受无套的快乐,他得负起责任。罗爱曜不想要孩子。施霜景也不想要孩子。能达成共识是很难得的。
施霜景没拒绝,回房间补了两小时的睡眠。在此期间罗爱曜上楼改完了施霜景的作业,这时他见到了对面新来的另一位父亲。
这位父亲早上去扔完垃圾,回来顺便去了菜市场,买了食材和热豆浆,要回家给妻女包馄饨当早餐。他没想这么早找罗爱曜,罗爱曜却想找他,两人就在楼道碰上面了。
“有事?”男人问。
罗爱曜道:“谈谈?”
“不谈。我要给老婆孩子做早餐。”男人举起手里的菜以作示意。
“国界里只剩你们两条龙了吗?”罗爱曜问。
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沉默。人外对人外的沉默。
“我女儿今年六岁,至少这六年来我没有找到过其他的龙。”男人道,“先让我把手里的菜放回去。你是佛子,我知道,我老婆跟我说了,我们之间还有账要算。不过我老婆说你在搞高中生,这合理吗?”说完,男人将钥匙插进锁孔,开门,进家。沉默传给了罗爱曜。
这合理吗?这是什么问题?罗爱曜不至于被反问到生气,但刚才那男人的语气怪让人不舒服的。关他屁事?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施霜景已经来到自习室准备找状态了,自习室的门被人敲响,施霜景开门,发现是昨天在楼下遇见的男人,预计是郎放的伴侣,小姑娘的爸爸。
“啊,那个高中生。你吃馄饨吗?”男人问。
罗爱曜打开办公室的门,男人已经在对施霜景作自我介绍了。
“我叫蒋良霖,良好的良,雨字头一个树林的林,是郎放的爱人。郎放和小鼓有跟我提过你,还有佛子。佛子来了,那一起来我家吧,馄饨包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施霜景还没来得及望向罗爱曜,就感觉背后被人推着走。罗爱曜和施霜景大咧咧地进了郎放家。
这下真成炼蛊了。
第49章 旧日幸存者篇(一)
大抵是因为家里养了孩子,郎放家的暖气温度开得更高,他们夫夫俩穿短袖,女儿则是穿一条长袖单裙也不冷。施霜景扯了扯卫衣领口,胸口还是闷闷的。他怕自己又吐,连早餐都没吃就上楼来了。这倒是赶巧来别人家吃早饭。
“来厨房看看馄饨大小,给你下馄饨。”蒋良霖招呼施霜景,这欢迎的劲儿有些蹊跷,施霜景看向罗爱曜,罗爱曜无所谓地朝他摆摆手,任他去。郎放和蒋念琅坐在餐桌前,碗里的馄饨还剩一半,显然是吃早餐吃到中途。小姑娘不大饿,三心二意地吃着馄饨,眼神跟着施霜景走。
馄饨的个头算中等,不是指甲盖馅料,也不是大肉馄饨,大概就是西南地区常吃的抄手大小。厨房里调料香与馄饨香结合在一起,勾起了施霜景的食欲,蒋良霖问他想吃多少,施霜景说:“大概是店里的中碗份量?我不知道中碗有多少个。”
“哈哈,我也不知道。给你煮十五个吧。”
施霜景连忙摇头,“我早上吃不了那么多,少一点。”
“十五个不多啊。你还是高中年纪,不正应该是吃得最多的时候吗?”
“我最近在吃药。”
“什么药?”
这可不大方便讲了。施霜景闭嘴。蒋良霖见施霜景不答,也不追问,给施霜景下了十五个馄饨,又兀自给罗爱曜煮了十五个,一视同仁。施霜景也看出来了,蒋良霖哪是包多了馄饨才让他们过来,分明就是找个最拙劣的邀餐借口,煮了两个人的份量,剩下的沾了面粉的生馄饨还多得像会自体繁殖,蒋良霖将它们一个个码进冰箱冷冻层,咕哝道:“郎放和小鼓饿了就可以自己煮来吃。”
不知为何,施霜景忽的有些眼热。昨天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没来由地犯尴尬。今天一家三口邀他来吃馄饨,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究竟是暖气还是家庭的温馨,施霜景分不明白。施霜景想起施楼庭了,尽管他爸爸不如蒋良霖那么会做爸爸。原来两个男人组成的伴侣家庭是这样的。其实施霜景也不大清楚主流异性恋家庭该是什么模式,但好像大多数人都对温馨的家庭没有概念,每家关上门来都有每家特色的冷漠、分离、争吵、厮打、背叛和谎言。说不定郎放家也有。但至少这一刻施霜景很羡慕他家的家庭氛围。
施霜景离开厨房,在罗爱曜身旁落座。郎放也颇为懒洋洋地吃着早餐,他不是多话的人。小女孩将碗里的馄饨一个个囫囵吃完,跳下椅子,绕到施霜景身后,用手指戳戳施霜景的后背,施霜景回身,小女孩就跑开。一来二去,施霜景才发觉这小姑娘是在逗自己玩。
“我叫蒋念琅。”小女孩玩够了,微微鞠躬,忽的礼貌起来,作自我介绍。
“我叫施霜景。”
“你身上的诫文变成金色了,好漂亮呀。”
施霜景想起来了。蒋念琅和郎放都能看见他身上描的佛子诫文。施霜景点头同意,金色确实比黑色好看得多。
“你离施霜景远一些。他是人类。”罗爱曜忽然出声,许是为了解释给施霜景听,罗爱曜补充道,“龙气伤人,她还不大会控制。”
“……”
虽然是实话,但蒋念琅听了不高兴,想去踢罗爱曜的椅子一脚,幸好被郎放带走了。郎放说:“小鼓,离佛子远一点,他很危险。”
气氛有些紧张。施霜景夹在中间,感觉场景既危险又滑稽的。客厅地板上摊开一张很大的画纸,上面堆着长长短短的油画棒,半成品画作极其绚烂美丽,蒋念琅被郎放带回画纸前,把小姑娘打发去继续画画了。
郎放将他和女儿的碗收进厨房,顺便洗碗。施霜景微妙地挠了挠脸侧,轻声问罗爱曜:“他们到底要干嘛?有事找你?还是要来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