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收好这份旅行攻略[无限] 上(354)
他怒火攻心,一时间用力别过头去,想要躲开升卿的手,却在看到那双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时,顿住了动作。
一瞬间,满腔的怒火都化成了透心凉的深潭,将所有情绪都冻在了原地,
心如刀割。
升卿见状趁机摩挲着指尖,把他面上蹭到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抚着他的脸,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低声道: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不管是不是有意的,我的确让更多人受了伤害、甚至没了性命。”
“你也不必为了我对虺……虺神妥协,”他避开苗云楼的目光,含含糊糊的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总不会再死一次的。”
“你给我闭嘴。”
苗云楼骤然抬眼直视着他,神色凶狠无比,眼眶已然是通红一片,血涔涔的吓人,面色却苍白的毫无血色。
“不要再提什么死,”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不要再……”
再一次的提醒我,我没有保护好你了。
苗云楼闭上眼睛,颓然的抬手捂住眼睛,不再说了。
他的样子实在吓人,分明五官丝毫都没有变化,乍一看甚至是面无表情,然而整个人却紧绷的可怕,让人不敢直视。
如同一块轻飘飘的玻璃受了重击,下一秒不是炸裂开来,便是碎落遍地。
他……明明那么小心沈慈,不愿意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却为什么,把沈慈逼成了这个样子?
在景区外,他连沈慈情绪不对都没察觉出来,让沈慈跟着他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困守整整十八年苦难,甚至再次身死。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沈慈为何要这么做,自己究竟如何伤害到了他。
难道真的像瞎半仙说的一样,他这个人是天煞孤星,六亲无缘、刑克亲友吗?
他是不是,不应该再一厢情愿的和沈慈纠缠下去?
“……”
苗云楼骤然睁开眼,怔怔的盯着升卿,眼底痛色如巨浪滔天,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脑海中飞快回荡着无数想法,无数种情绪冲击着心脏,他想要张口,却发现嗓子几乎哑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升卿与他近在迟尺,即便不知道苗云楼在想什么,见状却也是微微一愣,终于迟钝的发现他状态不对。
他犹豫一下,安抚的碰了碰苗云楼的眼睫,很轻,恪守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越界。
其实他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升卿不怕这些人对他怎么样,一个死人,就算放干了全身上下的血液,也不会再痛了,不死不痛,有什么好怕的。
他只怕眼前这个人因为他的缘故受伤,生而残缺、灾祸化身,有时候他未必想害人,可那些人却会因他而死。
是不是只有他远离苗云楼,不要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保护他,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
升卿闭了闭眼,抚在苗云楼面上的手突然一抖,触电一样向后缩了缩。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想解释些什么,又怕把苗云楼气出个好歹,张了张口,又缓缓闭上,无措的看着苗云楼,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就这么沉默的跪在地上,膝盖贴着膝盖,肩膀抵着肩膀,任由血迹蹭了满身,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血液都开始从温热渐渐冷却,苗云楼才惊醒一般,对自己恼恨的咬了咬牙,猛的抓住了升卿的手,焦急道:
“你的伤……?”
“我没事,”升卿见他还理自己,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摇摇头道,“死人……不,我不会痛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
他手指微颤,有些羞赧的挣扎了一下,苗云楼却不肯松手,直直盯着他的伤口,胸口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愈合?
就像升卿说的那样,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些伤口不会消失、不会愈合,只会永远跟着他,融化成皮囊上痛苦永恒的痕迹。
升卿感觉到苗云楼如有实质的目光,不自在的动了动。
他只觉得被握住的手指痒痒的,抿了抿唇,还是不舍的抽出来,抬眼看着苗云楼鬓发散乱的样子,心头一动,担忧道:
“你确定……真的要为我和那些人作对吗?”
“我还记得你之前说,你很不喜欢那个虺神,”他直视着苗云楼的眼睛,轻声道,“不要违心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苗云楼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的伤口,正仔细数著有多少伤口,心不在焉的张口答道:
“你放心,我不会真的作践自己,我已经想好了,绝不会做这个虺神的走狗,只要我抢先一步杀了他就好。”
升卿:“……”
他神色一顿,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一句话堵在了喉口,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
“可是,就算现在虺神还没有出现,你不必对付他,那些舞傩戏的人呢,你要护着我,他们一定不放人。”
“是吗?”
苗云楼垂着眼睫,闻言微微一笑,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血痕,笑意不达眼底,轻声道:
“我倒是觉得,他们放不放人,他们自己可说了不算。”
——————
远处,傩戏鬼神的黑雾屏障之外。
祝炎躲在手下身后,紧紧皱着眉头,几次想要上前,都退了回来。
他咬了咬牙,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烦躁,内心飞快盘算起来。
这苗云楼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姘头硬是要得罪傩戏班子,他难道不知道傩戏班子有多大的权力?!
整个傩戏班子,都是虺神的代言人,即便虺神已经许久没有现身,然而他们藉着这个身份,只要把人打成邪祟,这个人就必死无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只能庆幸自己虽然和苗云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却没有暴露两人的合作关系。
祝炎眸色沉沉,盯着黑雾遮挡住的两个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如果苗云楼真的把傩戏班子得罪死了,那他也没必要再遵守两人间的承诺了。
倒可以走另一条路子,藉着傩戏班子的手,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他……
“轰——”
就在他沉思算计的时候,黑雾突然弥散开来,那些张牙舞爪的鬼神转瞬即收,重新凝固在几张面具上,不再动弹了。
结束了?
祝炎心头一动,立刻转头看向那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是苗云楼解决了傩戏班子,还是相反的,傩戏班子解决了这个刺头?
只见黑雾缓缓散去,从正中慢慢走出两个人,一个满面蛇鳞、神色淡淡,身上的血迹已经被仔仔细细的擦了干净,身上的锁链也不知所踪。
而在他身旁,和他紧紧贴着不肯离去的人,便是苗云楼了。
后者身上方才还干净整洁的布袍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擦拭出来的血迹,在地上跪的皱皱巴巴的,甚至还沾着星星点点透明的液体。
然而苗云楼面上却看不出端倪,没有半点狼狈之相,反而平静至极,甚至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满足。
在他身后,傩戏班子的人陆陆续续带正面具,垂手站在后面,围成了一个圈,把两人牢牢包围在里面。
为首的黄金四目紧紧盯着苗云楼,面具后的眸光发寒,居高临下的冷冷道:
“小子,记住你承诺的话,为了虺神现身,我们才暂时同意放过这个邪……这个人。”
“如果你没做到,或者撒谎骗了我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魂魄够不够厚,受不受得起驱邪火烧上三天三夜。”
苗云楼面色没有半分波动,一手护着升卿,仰头回以一个微笑,轻柔的笑道: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只要你不中途反悔,我就不会言而无信。”
黄金四目闻言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示意傩戏班子撤回来。
祝炎远远的看到这一幕,见状立刻凑了过来,狐疑的瞥了苗云楼一眼,转头看向黄金四目,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