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0-1(100)
“都说了,alpha的基因特别优秀。”
桉抬眸,冷漠地看向二人。
“……”
女omega打量四周,捡起地上的枪递交到谢谌手中。
“杀了我。”她说。
谢谌没有反应。
“你不是O方的吗?你要看着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吗?成为你的敌人,用信息素压迫你,贬低你,像那个alpha说的那样。”她握住枪管,对准自己的喉咙,眼含迫切地说:“杀了我,就现在。”
谢谌说好,“你手先松开,不然我没法好好开枪。”
女omega照做,谢谌却当即抽回手,给她重重一击,在她昏迷前,谢谌接住了她,垂眸低声说:“相信你顽劣的基因。”
残酷的战斗结束,幸存者只有桉和谢谌,以及三名罪犯。
“操,早知道不接这次任务。”桉坐在副驾驶位上,用应急医药箱处理自己的伤口。
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下雨导致有段路山体滑坡,救援队伍进不来。由受伤不严重的谢谌来驾车,另行朝小路,继续运送幸存的罪犯和仅存的试剂前往刑场。
桉处理完伤口,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谢谌,问他用不用包扎。谢谌的身体有些部位血肉迷糊,爆炸导致衣裳燃烧,等腾出手扑灭时,已经烧到皮肤溃烂的程度了。
谢谌估算剩下的路程后拒绝处理伤口。
他对疼痛的耐受程度越来越好。
alpha信息素压迫导致的腺体疼痛比这更甚。
“哦。”
“你们那个防毒面具怎么没来?”
谢谌反应了两秒才知道他提及的是林由,默不作声。
桉再瞧了他一眼,再搭话,“难怪叫你行走的春.药,这张脸看着就让人很爽。”他说这话时目光总是在谢谌的脸和身体上交替游走。
一个急刹车,没系安全带的alpha前冲,头撞到挡风玻璃,伤口撕扯使他龇牙咧嘴,还没缓过神,就被谢谌揪住领子吃了一耳光。
“操!”
谢谌松开安全带,身离驾驶位,用匕首朝他本就受伤的部位再剜了一刀。
“狗日的,你至于吗?”
桉垂头查看情况更严重的伤口,刚抬头准备和人对峙,带血的匕首尖正对他的眼瞳,即使再胆大的人看到面临这一瞬间心脏也会吓得骤停一下。
“我不就开个玩笑。”
谢谌收回匕首,笑说:“我也开玩笑的。”
“……”
谢谌继续驾驶。
因为这一茬,随后的路途中,alpha安分多了,倒不是邪念被吓没了,只是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了。
抵达刑场,专业人员对仅存的三名omega进行处决。
受刑人员的眼睛被白布罩上,他们面容平静,被放倒在白色小床上,再由束缚带紧紧捆绑。小床再翻转,他们面朝下,袒露后颈的腺体。
单向玻璃后,执法人员、谢谌和桉将亲眼目睹L.0被注射进这群人的身体。
谢谌盯着那个女omega,面色凝重,心里被重重迷雾笼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那种程度的爆炸,变性试剂居然还有没有破损的。
针头扎破皮肤,液体一点点挤进体内。
omega哭喊嘶吼着,即使隔着屏障,也能感受到他们崩溃的情绪。
这面玻璃像巨大的荧幕,谢谌以另一视角观看以前的自己,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注射变性试剂。
唯一的不同便是,L.0的药效没有L.0-1那么强烈。
至少这三个omega没有那么痛苦。谢谌这么想着。
但当他看到omega肌肉不停抽搐,手指本能地抓扣,由于嘴唇无法闭合,唾液源源不断地下流,淌在地板上。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L.0药效不会那么猛。
试剂被换了!
这是L.0-1!
“停下,停下!”谢谌想利用广播通知里面的人,手腕却被人一把拽住,他回头看到一脸笑意的桉,这时恍然大悟。
他一语成谶。
这就是一个贼喊捉贼的家伙。
爆胎是A方做的,目的就在这辆车的变性试剂上,如果不是野党,本应该是所有罪犯都注射L.0-1。
但当谢谌明白时,一切都无力回天,L.0-1已经全部进入他们的体内。
谢谌站在玻璃前。
女omega瘫在小床上,她嘴唇哆嗦着,眼上的白布早被洇湿。
走廊上,谢谌追上桉,问是否是因为A方觉得处罚力度不够,才把L.0换成L.0-1。
桉停下转身,朝谢谌迈步,他的手扶上谢谌的后腰,迫近时低声笑道:“你跟我做一次,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咔哒——
桉听到手枪扳机扣动的声音,他的命根子被枪管抵着,笑容瞬间凝固,直勾勾地盯着谢谌。
“如果不想它炸开花,就把手松开。”
桉笑着放开他,举起揩油的手舔了一下,“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反正我们都看到对方的脸了。”
他说着要用沾有唾液的手指去触谢谌的面颊,却被对方躲开,最后没再强求,只是戏谑地笑了笑,说:“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
因为下雨山体滑坡,谢谌在这里滞留了一段时间,才得以返程。
期间,崔瑛一直追问他的身体情况,频率高得令人起疑,但问起原因,对方却总是避而不答。
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谢谌没有足够证据证明那是L.0-1。即使上报O方,堇也劝他放弃。
众多人员的伤亡掩盖了疑点,同时野党受到密切关注,上头开始大力清剿这一党派,更没人在意那三个入狱的变性者。
这个社会对他人总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他们没有遵循“死者为大”这一理念,互联网上充斥猖獗的语句。
牺牲的三方成员被称作该死的废物,身亡的罪犯死有余辜,最终活下来的三位,在众人以为被注射的是L.0的条件下,仍以处罚过轻为由不断要求死刑,却不知L.0-1改造基因的痛苦将一直伴随他们被囚禁的岁月。
社会加剧腐坏。
黑暗来临,压迫穹顶。
因为厌恶,他们互相看不起对方的基因。
但所谓的两套基因却同时存在谢谌的体内,他似乎可以选择任意一方,但实际上他哪一方都选择不了。
当谢谌提及自己的归属时,崔瑛说:“我已经不奢望alpha懂omega了。就像大家看到路边的乞丐,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可怜,还好我不是他’,而不是‘他好可怜,我要帮助他’。”
“作为最顶级的支配者,自然喜欢宣扬‘弱肉强食’那一套。alpha将自己的人生当做无数场战争,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得到项目和omega的爱,都可以用‘拿下’二字来概括。”
“所以如果变性试剂是为了alpha成为了omega,再让他们感同身受,理解omega的处境,最终作出改变,那这真是这世界最失败的发明。”崔瑛道:“就算alpha真的成了omega,确实理解现在omega的苦楚,想的不是‘我要帮助omega走出困境’,而是像你一样,想着‘我不要是omega,我想重新做回alpha’。”
“明明身体完全被定义omega,你却始终强调自己的心理还是alpha,方便你对自己的性别进行怀疑,实际上你是在预估自己重新挤进alpha行列的可能性。难道不是吗?”
“在商业上,最能看到回报的往往投资的最多。体验过两种性别的境遇,我觉得当alpha受益更大,我想回去有错?”谢谌反问道。
“但别忘了,当有人受益时,说不定就有人利益受损。”
“感觉比起医生,你更适合政治领域。”谢谌说。
这种时刻为群体着想的高尚,单靠救死扶伤很难体现出来。
崔瑛蹙额,语气颇重,“我轮得着你对我指手划足?而且你完全说错了,我最适合的就是医学,即使饱受诟病我也不后悔选择这条路。”
谢谌噤声。
“而持续抱有这种想法的你将会一直痛苦。”崔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