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师尊,三年死遁(49)
祁弄溪突然感到些许迷茫:“我、我...”
怀里的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
祁弄溪赶忙抚摸着猫的后颈:“雪练,没事的...”
江荼突然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养得真好,皮毛锃亮,油光水滑。”
祁弄溪不好意思地抿唇笑,江荼对着黑猫压低声音:“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但如果你想反抗,那就不一定了。”
黑猫尾尖的毛都炸开,紧紧缠住祁弄溪的手腕,将脑袋塞进祁弄溪臂弯。
江荼满意地再度看向祁弄溪:“向前走一千步后,你会忘记方才的一切。”
话音落下,祁弄溪眼中焦距消失,像一个机械傀儡,迈步僵硬而笔直地向前走去。
祁弄溪与叶淮擦肩而过时,叶淮急匆匆迈步走到江荼身边:“师尊,那只猫...”
“嗯,”江荼凝眸注视着祁弄溪的背影消失,手掌轻轻一捏,粉碎浊息顺着指尖缝隙流逝,“氏族的事,与我们无关。”
叶淮一惊:“...”
他将“鬼兽”二字重重咽下。
竟有人在仙山私养鬼兽?还如此大摇大摆?
江荼看出他在想什么:“太过低微,在灵气充盈的灵脉附近,反而察觉不到。”
就像一滴墨水注入汪洋,转瞬即被浪涛稀释,又有谁能从汪洋中重新将墨水剔出?
最危险处最安全。
“看不出来这个祁弄溪,胆子竟这么大。”既然江荼说与他们无关,叶淮便也不再关注,嘟囔一句算是揭过。
江荼拢了拢袖子:“去议事堂吧。”
补天仪式前,诸门派都要先去议事堂,听仙山首座教诲。
叶淮松了口气。
江荼的火还没发就被祁弄溪和他的黑猫打断,倒让他白捡了便宜,堪堪躲过一劫。
江荼冷冰冰丢了一句:“晚上再和你算账。”
叶淮眨巴眼,讨好地捏了捏江荼的衣角:“师尊...弟子再也不敢了。”
“不敢?”江荼勾唇冷笑,“方才和那只黑猫瞪眼的时候不是挺敢的么?”
“...”叶淮瞬间焉了,还有些暗暗的高兴,心想江荼与祁弄溪对峙时,竟然也一心关注着自己。
他又郁闷又欣喜地跟在江荼身后,只觉得鼻尖都是江荼身上凛冽的花香。
脊骨突然一阵酥麻,小腹也有些发烫。
转瞬即逝。
走到议事堂。
来去山派位列仙谱最末尾,按规矩只能站在最外围,好在议事堂布置呈阶梯式,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对台上情状一览无余。
台上之人当然也是如此。
此刻他们与劲风门在入口处闹出的动静,早已传到空明山耳中,江荼明显感到一道注视从台上凌厉射下,始终跟随着自己。
紧随而来便听到一句:“诸位既在我空明山辖下,就是空明山的仆臣,为人臣者,就要懂得恭敬忠诚...”
“是空明山给了你们跻身中界的机会,更是空明山将灵脉慷慨分给你们,不要像有些卑劣之人,得了便宜,就觉得自己掌握了话语权...”
这话若平时听,不过是上位者打压下位者的惯用话,但结合时不时投向自己的目光,江荼可不觉得这话里没有针对的成分。
他抬眸,示意叶淮退下,不卑不亢迎上那道目光。
目光的主人似乎没想到他不躲也不避,明显地声音一顿。
江荼趁机打量着他。
——比起要靠努力回忆才能记起些的劲风门修士,眼前这位要更加眼熟一些。
尤其是这副趾高气昂的做派。
江荼侧向一旁的程让:“祁二公子?”
程让闷着点了点头:“是他,现任祁家家主的二儿子祁昭。这混小子脾气一点也没改,*的,他干脆报我们大名得了。”
江荼对这些讽刺一概淡然处之:“他既然没点名道姓,那说的就不是我们。”
反正大庭广众对着一个中界小门如此咄咄逼人,丢的反而是空明山的脸。
江荼收回目光,祁昭敲打过了,见他们反应平静,也就不再纠缠,开始说起补天仪式的流程安排,分置院落。
江荼从大把自夸中捡出一些重要信息,记在心里。
正式补天以前,先有各门派弟子的个人战与以门派为单位的团体战,弟子所获名次与表现,都会作为确定下一届仙谱席位的重要参照。
是以诸多中界仙门恨不能将全部内门弟子都带上,才会让原本空旷的空明山如今看起来人山人海。
可惜来去山派依照祖训,内门弟子不多,塞在其他仙门的犄角旮旯里,显得格外弱小可怜。
如何中界竞争激烈,很多仙门以此认为来去山派的地位已名存实亡,言语之间多有轻慢。
不过是以貌取人。
江荼在来去山派待了三年,深知来去山派每一个内门弟子拉出去,都比得上旁的门派十人之数。
团体战比拼人数或许不占优,但个人战以能力论高低,来去山派未必会输。
祁昭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无外乎公平切磋,不可下杀手等等。
江荼以为接下来就能走了,祁昭突然话锋一转。
“诸位同为仙谱有名的宗门,如今修真界外浊息肆虐,应当知道我辈必须勠力同心,团结御敌,方能渡过难关。”
“切不可,”祁昭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像罪人曜暄及其朋党那样,利欲熏心,因一己私欲,险些将人间毁于一旦。”
此言一出,台下许多人振臂呼喝。
“罪人曜暄,罪不可赦!”
“猪狗不如的畜生!”
“请仙山降罚!”
“请仙山降罚!”
“请仙山降罚!”
震耳欲聋。
众人不断向着高台呼喊,声音层层叠叠,竟逐渐成为统一的音律,如马蹄破阵,整齐划一。
江荼转视一圈,程让与来去山派修士,虽并未跟着呼喊,却也都做出了抱拳躬身的请示动作。
人群中似乎只剩他和叶淮还站立着,叶淮向来只听他的吩咐,决定权便落在江荼手中。
仙门百家皆匍匐下拜,唯请仙山降罚惩罪。
曜暄究竟是谁,最后也没查出个名堂,只知道他是修真界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伙同党羽意图私吞灵脉,后被七大仙山携手制伏,以极刑处之,早已魂飞魄散。
可惜修真界对他的恨,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因灵气衰弱,而愈演愈烈。
江荼不想做那个鹤立鸡群的,手掌推上叶淮腰脊,道:“跟着做。”
掌下身躯紧绷了一下,叶淮恭敬弯腰抱拳,将红彤彤的鼻尖藏在阴影中。
江荼压下了小徒弟的腰,自己也跟着做,却不知道降罚该怎么降到已死之人头上,心底也有几分好奇。
等所有人都匍匐下拜。
祁昭发出一声冷嗤:“既然如此,空明山承百家之愿,便于今日,降罚于罪人曜暄,以儆效尤!”
荡气回肠的“叩谢仙山——”
祁昭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后走去,单膝跪地道:“请首座降罚。”
众人恍然抬头,只见台上空无一人处,缓缓凝聚出一个人的虚影。
不是肉.身,而是神识所化,甫一显形,强大的灵压便涤荡开来,强有力的灵力扫荡过整个议事堂,宛如鲲鹏睥睨众生。
便是空明山首座,鲲涟仙君。
地阶大圆满,只差一步登天。
鲲涟仙君的声音带着苍老威严:“老夫近日,在山中闭关,只以化身见诸位,慢待了。”
众人自是摇头说没有。
光是化身就有如此灵压,本尊亲临那还了得?
鲲涟仙君笑了笑,道:“老夫自祖辈手中接过这空明山,已有三百年之久,昔日曜暄之祸,每每思及,仍不免胆战心惊,为苍生疾苦而泪流不止。”
众人齐声道:“首座慈悲。”
鲲涟仙君道:“当今儿郎,不可忘本,不可忘仇,老夫听到诸位请求,甚是欣慰,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