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无能力者的回归(275)
这是否是一种贪心呢?他不知道。
不过他想,教会牧瑰这一点并不会很艰难,牧瑰本就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他们还拥有很长的时间,他会慢慢教他。
牧瑰对于很多别人面向他自己的恶意和平白的怒气都倾向于容忍和忽视,比如学校里有小朋友打架,殃及了安静看书的他,导致他额角破了皮,他也没哭没闹,回来时也只是随口说了事情,浑然不在乎。
即便有学生看他不爽而找他麻烦,他也只是无视对方,一言不发,这样导致对方更生气,而对他动了手脚,他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而每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韩忆许就会负起责任,跑到学校去,为他争一口气,争一口理,并且拉上父母过去。
牧瑰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回来都会很愧疚,低声问他们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而韩忆许每次都会郑重地反复地和他强调:“这件事绝对不是你的错误,是欺负你的人做错了。”
牧瑰:“可我.....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韩忆许:“人在生活中就是要给很多人添麻烦,所以不要害怕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这不是麻烦,这是必要的,你受了伤害,伤害你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必须为了他们的错误而对你道歉。”
很多家长甚至老师都认为那是小孩子之间无关痛痒的拳脚打闹,可他知道不是,起码对于牧瑰来说,绝对不是。
从牧瑰还很幼小的时候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远不止这种程度,所以他自己也觉得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默默忍受就可以了。
他过去的经验里,越是哭闹,打得越狠,打的越久,安静一些反而会早点结束,反正反抗换不来终止,忍耐可以,那么就只要这种方法了。
因为他的反抗是无力的,对方不会因为他的反抗而停止,大人和孩子的力量差距令人绝望,所以他放弃了反抗。这是一种习得性的无助。
韩忆许轻轻捧着他的脸告诉他:“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吵架打架吗?”
牧瑰摇摇头,他记忆中,这样的事情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
韩忆许:“为了不打架。”
牧瑰愣住了。
韩忆许:“战斗是为了告诉对方,自己很强,不好惹,下次别惹我,以达到让别人不来找自己,不来伤害自己的目的,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为了将别人压制,彰显自身的强大和优越感。但是你会发现真正越强大的人,打架的次数越少。”
牧瑰茫然地问道:“......那我是要学会打架吗?”
他从来学的都是,不要打架。
韩忆许:“或许也可以?但是学会依靠自己战斗,变得强大,是为了保护自身,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和事物,不是为了欺负弱小,欺负弱小的人只会证明自己有多弱小和自卑。而且战斗的方式不只有拳头一种。”
韩忆许接着道:“假如那天,你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让对方不受伤而向你屈服,那么他以后就再也不敢打你了,这件事上面,别人对你的怒气和对你的看法,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掌控的,但是你得保护好你自己,不能把这当做可以忍耐的事情,不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承受别人的私愤,你越忍耐,对方只会变本加厉,因为那种人只会通过欺负弱小来证明自己。”
牧瑰沉默了很久,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观念全都是错误的,他选择相信韩忆许的话语,并记在了心中。
他最终说道:“.......嗯,我知道了。”
但他又说:“可是我很弱小。”
韩忆许笑了笑:“现在弱小,不代表一直弱小,而且就算一直没有培养起绝对的力量并不代表着你要一个人战斗,你可以找我,找爸妈,那些关心你,乐于帮助你的人,你信任的人,这也是一种强大,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会成为你的力量。”
牧瑰:“蚂蚁群也能战胜大象?”
韩忆许:“对,你们有学类似的寓言?教科书里面还有这样的例子啊?和我小学的时候一点没变嘛。”
从那以后,牧瑰的很多做法变了。
他之后没有再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他学会了运用自身独特的武器——那双不属于孩子的冰冷的眼神,漠然的气场,很多孩子见到他往这边直直逼视而不退让的眼神,就打了个寒颤,什么也说不出来,先吓退了一半。
这也是韩忆许告诉他的做法。
韩忆许:“要看着对方,用眼睛明确告诉对方你的决心和不屈服,这是第一步。”
当然这也是区分对象的,对与他友好的人,牧瑰就尝试学习韩忆许平常的温和说话态度与笑容,虽然还差的很远,但至少与他相交的人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牧瑰明明并没有变得特别厉害,但是看他不爽的人却不会轻易找他麻烦了。
还有一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他爸妈是警察.....
他并没有被教导利用这件事威胁其他人,但是他们确实成为了他最强有力的护盾,这个事实让他能感受到十分的安心。
牧瑰也从来不会依仗任何东西去欺负别人,因为他是最能理解被害者的伤痛的。
他会按照哥哥说的,去努力成为一个善良且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别人。
做好自己的同时面对伤害也绝不再屈服和忍耐。
因为韩忆许对他说过:“你每天都会进步一点,成长为一个比昨天更加优秀的自己。”
他完全相信他的话。
可即便是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的牧瑰,也有害怕极了的事情。
学校组织集体学生的体检,其中有需要抽血的项目。
当天,韩忆许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说牧瑰因为太害怕抽血跑去厕所躲着不肯出来了。
韩忆许立刻请假跑去了。
结果将牧瑰哄出来之后,他一看到针头就整个人陷入恐慌,呼吸都陷入了紊乱。
韩忆许只能暂时将他接回家,稳定他的情绪。
当天韩征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第一次和韩忆许说了牧瑰过去的伤害检查的事情。
“他的生母曾经是野鸡医院的护士,多次想考去正规医院,没成功,被开除了之后就陷入了自证情结,在家里经常拿他做试验品,甚至往血管里面注射饮用水......”
韩忆许原本压根不想听这些东西,但真正知晓之后,他真的恶心到想吐。
牧瑰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奇迹。
韩忆许曾经帮他洗过澡,看到过他身上许许多多的伤痕。
伤口会愈合,但伤痕会永久留存在他身上,还有心上。
他真的每次想到这样的事实都会愈发心疼。
这些都是花上一生都可能无法消灭的痕迹。
韩忆许也不敢强硬地要求他去做这件事了。
可是回到家的牧瑰在最初的恐慌过后,他主动提出要克服。
韩忆许:“你不用勉强自己。”
牧瑰:“可是如果我不去克服,我就会一辈子害怕,我不要那样。”
韩忆许:“......你想怎么做。”
牧瑰:“哥,我还是有点怕,你陪我。”
韩忆许温柔地抱住了他:“好。”
他们找了个周末,去医院补上了欠缺的体检项目。
韩忆许陪在他身边,而当扎针的时候,牧瑰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韩忆许,眼睛也紧张地看着他,韩忆许能感受到手心的力量,于是也更加有力地回握,他始终温柔地回望。
“好了,结束了。”对面抽血的护士笑道,“这么紧张啊,还得哥哥陪。”
牧瑰:“.....很疼。”
但他还是克服了恐惧。这是有收获的。
他发觉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那么可怕,和充满恶意的折磨不一样,只是普通的抽血。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不再害怕了。
韩忆许和护士都愣了一下。
按理说这位护士是很熟练的,专门负责给孩子抽血打针,能感到的也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的感觉。
韩忆许将牧瑰抱在怀里,露出心疼:“可能是心理作用,没关系,疼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