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22)
徐微与置身于他的巢穴中,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的温度都如贴在他身上一般,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织网把这个人裹缠起来。
徐微与被他的眼神盯得不安。
干什么?
李忌要是干了犯罪的勾当,回头被北美警方查出来,对方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失忆了。
徐微与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如果这个村子真是所谓的“中转站”,如果李忌真的和他们沆瀣一气,那他肯定会和村子里的人站在一边。直接问出来,他和郭大河等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青年勾了勾他的手指,无奈地问道,“累了一天了,你不想睡觉吗?”
“……你什么意思?”
徐微与隐约觉得不对。这种不对,就像是一直放糖的豆沙包某天突然变成了咸的一样。怪异、轻柔,让人浑身不舒服,但又没有伤口。
郭大河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正想上前问,却见那个叫陈南的青年突地伸手,捏住了徐微与的后颈。
“咯。”
牙齿也许因为脱力,撞击了一下。
徐微与睁大眼睛,软软地朝后倒了下去。他对面的青年稳稳地接住了他,好心情地将他抱进怀里,像是抱一只娃娃那样圈着他颠了颠重量。
“带他们去你那儿。”青年懒洋洋地对陈老五说道。
他甚至没有再看杨朵和杨长明,径直转身,抱着徐微与走进夜色中。
第18章
——五年前。
耳边电话提示音响个不停,硬生生将徐微与从昏睡中扯了出来。他艰难睁开眼睛看向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视线太模糊,恍惚间,他将备注的名字认成了助理的。
“喂,小文……”
【——谁、是、小、文?】
徐微与拿开手机,皱眉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
是李忌。
在对方开口说第二句话之前,徐微与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床头,呼出了一口炙热的气。他很久没有发过这样严重的高烧了,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又躁又热,抬眼的力气都匮乏。
很快,他就再次陷入了昏睡。半梦半醒间,徐微与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轻响。
是小文买药回来了吗?
不等他挣扎着转醒,来人就疾步走向卧室,一把推开门,蛮横地闯了进来。
“电话不接,邮件不回,一张辞职信甩我桌上就算完了。徐微与,你想干什么?”李忌强忍怒火大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攥住徐微与的领口将人拽了起来,“你……你生病了?”
李忌上手就知道不对。手下人的体温太高了,身体又烫又软,完全没有抵抗地任由他摆布。
徐微与皱眉看向他,虚握了一下李忌的手,“滚出去。”
……
“我滚出去?”李忌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他笑了起来,“这套房子是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想想,一年前吧,用的是H国零售那个项目的奖金。哦,对,还是我亲自批的。”
他尾音有一点点上扬,“徐总这是赚够了,觉得在我身边没法更进一步了,打算换根枝子成长,要跟老东家说拜拜了是吧。”
徐微与烦透了,脸瞥向一边,“我没劲和你吵。你要是觉得当初那笔奖金不该发给我,可以去找律师追回。有合理理由的话,我退给你。”
李忌脸侧的肌肉微微抽动着,几乎显出一丝狰狞来。他仍保持着笑意,眼底发冷,这样危险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凶戾至极的野兽。
李忌脾气不算好,但控制情绪的能力一流,在绝大多数让他不高兴的场合里,都见不到这人挂脸的情形。他只会记着,等合适的时候再还回去。
徐微与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气氛一直僵持着,就在徐微与几乎以为李忌要动手的时候,他被轻轻放了下来。李忌深吸一口气,走到卧室的衣帽间里随手抽了件风衣扔到床上,“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短短几秒的功夫,他脸上渗人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异状的平静。
徐微与蹙眉,隐约感到了不安。
“不用,昨天晚上打过针了。你回去吧。”
李忌一言不发,看着徐微与抓起被子盖在身上,白皙的颈侧烧得泛粉。徐微与偏瘦,是怎么喂也喂不胖的那挂,平常还好,此时生着病,虚弱得让人心疼。
李忌看着他,突然间走上前,一把攥住了徐微与的手臂,拿起风衣就往他身上套。
“你干什么?”徐微与挣扎起来,“我说了不去!”
李忌抿唇不语,手下狠狠将徐微与的两只手手腕握住,反折在身后。徐微与平时也锻炼,但身体素质和李忌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根本不能比。更何况还是在病中。
“李忌!”徐微与厉声喝道。
李忌终于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微与。
徐微与微微喘息,他知道李忌今天这样有借题发挥的成分在,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但不等他说话,李忌率先开了口。
“为什么辞职?”
房间里陷入一阵安静。
徐微与烦躁地挪开目光,但下一刻脸就被人掐住,强行拧了回来。
“为什么辞职?”李忌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和徐微与之间从来就没有一个确定的“恋人”关系存在。
最一开始,徐微与是他从李旭昌那里抢来的小情人,他给徐微与提供极有前途的工作,徐微与满足他的要求,两人之间的关系类似包养。
后来,他发觉到了自己对徐微与的感情。但那个时候两人已经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了,没有机会给他告白。再加上徐微与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李忌到底被人捧惯了,被徐微与这样对待,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总是憋着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因此没有点明。
于是工作关系就成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证明。
徐微与的辞职于他们而言,就是分手。
徐微与厌倦地默了会,李忌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像是不等到答案就永远不会松手一样。
“李忌,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徐微与顿了下,直视李忌的眼睛,眸光锐利冰凉,“一边跟家里介绍的小姑娘约会,一边对外宣称我是你的情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让人家小姑娘的脸往哪搁?她大学都没毕业就摊上你这么个玩意,真是无妄之灾。”
李忌明显愣住了,“我什么时候……”
徐微与冷声道:“我看见了。”
李家人给李忌介绍对象不止这一次,李忌去接触的也不止这一个。每一次他都表现得很得体,然后再在女方对他产生好感以后适时地搬出徐微与,让对方知难而退。
这招对那些家世背景都不差的大小姐们很有用,没谁会跟个喜欢同性的男人纠缠不清。
徐微与一直都很平静地配合着。
不管李忌有没有拿他当挡箭牌,至少在相亲这件事上,李忌没做出格举动,没有骗婚,也没有把麻烦引到徐微与身上,只是不太尊重人地借他做了个由头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
那个叫做林栖梧的女孩子是李忌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当年在李忌父母那儿过了明路的。两家之间甚至有不对外公开的婚后财产赠送协议。
除此之外,李忌和她是青梅竹马,高中时才分开。分开的原因也很浪漫——林栖梧要去芬兰读油画课。但即使这样,两人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种干干净净的,在所有人祝福之下诞生,以朋友开始,到死亡结束的婚姻关系,不适合存在任何污点。
徐微与可以接受李忌无伤大雅的利用,也不太在意名声上的污点,但他不能接受婚外情……他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伤害另一个无辜之人的刀,这太下作了。更何况他和李忌之间的床上关系本来就是个错误,早就该结束了。
李忌怒极反笑,“徐微与,你脑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