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污染物狂热崇拜(91)
“等等,你要干什么?”舒莫惊慌地不断挣扎起来,显然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刚还沉浸在过去里,现在却被人一把抓起,甚至都来不及哀伤了,现在更加迫切的是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竭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夕面具下的眼眸既欢喜、又充满占有欲地凝视着他,那隐隐焦灼的视线中似乎酝酿着什么,看似和顺,却有某种情绪在其中流动,仅仅只是露出半张脸庞,就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既柔情又残酷。
“你再挣扎,我一定会将你束缚起来。”夕轻轻说着,神色柔和地看着他,仿佛在望着什么最心爱的宝物:“虽然我舍不得,但要是带不走你,我还不如将你绑起来。”
“舒莫。”他靠过来,望着被他突然吓到,一瞬间有些失语般的青年,既宠溺又隐隐胁迫般地说道:“我舍不得你伤心,你现在却在为了其他人难过。”
夕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让我好不开心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舒莫的瞳孔瞪大了一些,他被人死死箍在怀里,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完全禁锢,但比起反感,青年心里此时流淌的更多的是一股无所适从和茫然,就好像他应该对其他人的靠近感到反感和厌恶,却无论如何都对夕生不起气似的。
夕说:“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去只有我们的地方。”
他这么说着,准备将舒莫带走,青年却一瞬间惊得回过了神,开始再次挣扎起来:“我不要走。”
“我不想离开这里。”夕回过头,就听见身后的青年张大眼睛,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
“这里很好。”他转过脸,看着自己的这个小房间,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淡化下来,最终显得极为平静:“我不会离开的。”
夕手中的蝉发出轻鸣,舒莫低下头看着他的那只手,接着抿起唇,青年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你是为了它而来的吧,虽然这是我的一部分,但你可以带走它。”
舒莫挣扎着想要退后一步,却被夕拉住手,他望着面前的怪物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为了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么你带走它就可以了。”
“我给不了你其他东西。”舒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像是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在现在才说出口,青年想得太入神,于是忽略了面前人眼中的神色:“我也给不了你——?”
青年的身体一顿,却是夕微微低下身子,在他的面前竖起了一根手指,接着,舒莫的声音微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话。”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在他的面前,夕的眼眸微微张大,戴在他的脸上,将他和世人隔开,划出界限的面具碎裂开来,于是在他身前望不见他神色的人才终于可以看清神灵面具下的神色:“我也不喜欢再听见任何类似的话。”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舒莫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摇晃起来,然后他就意识到,并不是他在发抖,而是这个区域、这个屋子,乃至于整个世界都在因为面前人的怒火而微微摇晃着,他好像在无意间激怒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存在,在他的面前,夕温文尔雅地张开手,握住他的头颅,他的整个脑袋在夕的手里,都显得小了一圈。
“谁都不可以否定你。”夕轻声说着:“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听懂了吗?”
夕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舒莫张大眼睛和他对视着,片刻后,青年才微微点了点头,于是男人这才满意地松开手,那股恐怖的威势从他身上褪下,夕这才看着面前的人,柔声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是属于我的。”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夕的声音上挑了一些,继续说道:“你可是说过,你会一直照顾我的。”
“我……不想离开这里。”在他的控制下,舒莫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夕凝视着他,似乎不理解他在想些什么,但青年的抗拒实在太过强烈,如果就这样将他强行带走,那么舒莫可能会选择一直沉睡下去。
怎么办才好呢?
夕想,他要的是舒莫的全部。男人看着面前的人,淡淡地想着:他的伴侣,看上去好像有点情感上的问题。
既像是对于过去的愧疚,又仿佛是对于自身存在的否定和疑惑,舒莫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也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跪在自己面前,但他更痛苦自己无法救赎对方,于是疑惑带来否定,否定产生愧疚,愧疚让他无法自解,选择躲避。
夕想到这里,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因为夕并不理解愧疚是什么东西。
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自责这个词语。
情感问题是什么……?
能吃吗?
为什么要否定自己?
去否定别人不好吗。
对于夕来说,他不去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已经是对其他人最大的宽容。
夕想,舒莫什么都没错——但他又感到自责,夕想到这里,男人微微叹息一声,最终低下身,说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句安慰他人的话:“你拥有救赎他人的能力,并可以随意决定它们是否可以被你净化。”
“你手中捏着审判他人、掌握它们命运的权力。”
舒莫:“?”
夕伸出手,理了理他胸前的衣服,接着说道:“所以它们应该跪在地上向你祈求,以获得被救赎的资格。”
“这就是你能力的本质。”夕轻描淡写地说:“你是掌握它们命运的神,这样的你在面对污染物时,根本无需考虑其他。”
在舒莫的面前,夕继续说道:“他们是否可以被拯救,只在于你的想法,舒莫,你不需要关心它们做了什么,或是需要什么,你只需要审判它们,利用它们,这是你应该有的权力,你拿捏着它们的生死,所以它们要跪伏在你面前。”
男人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他生有六指,轻轻地捏着青年的下巴,动作怜惜:
“如果你选择不拯救它们——那么就是它们的问题,你生来就有这种能力,你无需感到愧疚,因为你问心无愧,不是吗?”
说到最后,夕歪了歪头,继续说道:“如果任由它们肆意妄为,那么审判的权力就会被颠倒、被扭曲,决定这一切的人是你,如果它们跪伏却没有被救赎,那就是它们没有资格。”
“这不是你的问题。”夕说完后,看着瞠目结舌,但又好像有些茫然的青年,最终一锤定音:“因为它们,才是该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的人。”
“?”
舒莫看着他,仿佛三观和思想都有些被颠覆一般,目露迟疑:“可是……?”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夕站在那里,微微垂下眼看着他,那强烈的压迫感、理所当然掌握一切的姿态,以及浑身散发出的威势,让人完全不敢、也无法去反驳他的话。
甚至于,舒莫有些难以思考了,他甚至开始觉得,夕说得是对的。
最恐怖的事情,并不是夕强迫他去做什么——而是他的话即使颠覆了舒莫的想法,即使听上去有些惊悚,但是,在某一种程度,他的话,甚至听上去是有道理的。
看着舒莫仿徨的样子,夕微微勾起唇,然后缓缓笑了起来。那淡淡的、悦耳空灵的声音在舒莫的耳边缓缓流淌,仿佛要聚成一团粘稠的毒液般流进他的脑中,将他的思想完全扭曲。
“舒莫,”夕站在他的面前,对着舒莫伸出手:“让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世界吧。”
“……”
舒莫退后一步,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青年微微摇着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夕却眯起眼睛,骤然上前,与此同时,舒莫身后的电视机也因为青年的动荡而开始播放其他内容,仿佛在下意识地以此来反驳男人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