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295)
这句话是说给秦时听的。
秦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游青又道:“知府大人把老关叫过去说了这个事,还在府衙旁边给咱们单独空出来一个小院子当公房。以后,你们三个白日里就去那里坐班,我和老关留在这里照顾店里生意。如此,你们在明,我们在暗。”
秦时觉得这样的安排确实比他之前预想的更加周到。
贺知年和沐夜也都没什么意见。
游青又催促贺知年,“你们收拾收拾吧,老贺去见见知府大人。这两年咱们没人,官府压了一些跟咱们司里相关的案子,估计事情不少,咱们都要忙起来了。”
沐夜搓搓手,笑道:“忙了好,总比闲着强。”
秦时却希望他们都能闲着。天下太平,他们才能无事可做。
老板不在,游青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不好在后院久留,只说让他们自己收拾好了出门走走,晚上店里关了门,他再过来找他们说话。
游青走后,贺知年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公文去衙门见知府。秦时本想带着小黄豆去外面转一转,没想到西厢房里没有人,明成岩已经带着小黄豆出门逛街去了。
秦时心里有些遗憾,跑去问沐夜,沐夜却对出门闲逛这种事毫无兴趣。他以前在金州当过差,周围环境熟的不能再熟了,基本属于闭着眼睛也能摸回来的那种程度。
秦时只好自己出门。
从后院小门出去,门外是一条安安静静的小胡同,胡同的两侧都是人家的后院角门。秦时明白,这就是讲究一些的人家倒垃圾,下人采买的时候出入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走动,因此十分安静。
从胡同走出去,市井间喧哗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就是热闹的街道,商铺一家挨着一家,满街游人,显得十分热闹。秦时左右看看,选了一个吃食铺子较多的方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明成岩和小黄豆。
秦时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之前,明成岩也站在这个胡同口犯起了嘀咕。他注意到这个方向似乎吃食铺子更多一些,于是趁着小黄豆看着行人眼花缭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断地选择了与秦时相反的方向。
明成岩是这么想的,明家的少主子哪怕现在跟英明神武不沾边,也不能养成一个出门只知道吃吃吃的憨货。
秦时起初还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寻找小黄豆的身影,后来觉得人太多了,就放弃了这种盲目找人的计划,转而开始留神观察街道两侧的商铺,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似的。
他记得刚才游青提过,这条街上的商铺不全是纯粹做生意的地方,有一些是有妖族在幕后调度的。比如有一家在本地小有盛名的首饰铺子,背后就有狍鸮一族的影子。
游青当时还顺嘴提了几个店铺,因为狍鸮两个字对秦时来说比较敏感一些,所以他光记住这个了。
“人行走世间,缺了银两寸步难行。妖也一样,他们也需要这些黄白之物。”这是游青的原话。
秦时想到了云家。
商人逐利,想来如云家一般跟妖族合作的商贾人家是不会少的。这些人若是联起手来,也是城中一股不小的势力。
秦时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的想心事,觉得镇妖司在金州的分布这两年虽然几乎陷于瘫痪的状态,但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没有做,否则游青也不会对商户们的背景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
走着走着,秦时注意到街道两边的商铺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气派的酒楼,至于门口挂着华丽红灯笼的,应该是花楼。此刻明明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但楼里已经传出了弹琴唱曲的声音。
秦时一抬头,正好看到楼上临街的窗户被人推开,窗内似乎有穿红着绿的身影晃动,不敢多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这几家气派的酒楼、花楼占据了这条街最尾端的位置,从这里再往东走就是雁鸣湖,游青说这是城里最有名的一个景点。
上一次他们从金州经过的时候时间上有些匆忙,事情又多,压根没想过到处逛逛。因此秦时也是第一次看到雁鸣湖的景色。
时值冬季,残雪未消,但湖面上景色极为开阔,蓝天白云映着湖边一丛丛树影,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景致。
秦时的思绪正在“原路返回”和“沿着湖边走一走”两个选项之间摇摆,就听身后远远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227章 施工图
湖边开阔, 有点儿动静就能传好远。秦时也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几个人拉拉扯扯的从距离湖边最近的那座花楼里走了出来。好巧不巧,走的正是秦时所在的这条路——大约这条路人更少一些。
走在前方的是一群护院模样的人, 几个人如临大敌一般簇拥着一位身穿圆领袍衫的年轻人快步往前走。年轻人身着华服, 通身都是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眉眼之间却带着几分慌乱的神色。
在他们一群人的身后, 一个身着浅色袍服的少年郎亦步亦趋地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还出声喊人, “长荣兄,且等一等,小弟有话要说。”
少年郎眉眼清秀,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仿佛含着热泪, 令人看着便油然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但前面的那位长荣兄听见他的声音,却忙不迭的加快了脚步, 身旁的护院们也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仿佛追在后面的不是一位俊俏郎君, 而是一头恶狼。
他们神色张皇, 后面的小郎君却带着几分幽怨之色,仿佛追的是负了心的情郎。
秦时觉得这一行人看上去有些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看, 就多少看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前面这一伙儿人都是普通人, 后面那位俊俏的小郎君双眼明亮, 秦时看着他的时候会感觉到意识海里有轻微的波动。
这感觉虽然不明显,却瞒不过秦时和秦团子。
秦时悄悄逼出灵气, 在指间轻轻巧巧地画了一道试灵符。符成,一团豆粒大小的荧光宛如一只萤火虫, 十分迅速地从半空中划过,笔直的没入了少年郎的眉心之中。
少年郎身形一顿,脚步也停住了。他转过头望向秦时,双眼之中水汪汪的神色褪去,换成了一副野兽似的机敏。
跑在前面的长荣兄则趁着少年郎与秦时互相打量的功夫,与秦时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跑了。
秦时朝着小郎君行了个礼,若无其事的打个招呼,“好巧。”
小郎君上下打量秦时,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这位郎君好手段。”
“不敢。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从何而来?”秦时能判断出这是妖身,却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妖,只觉得这小子走路的样子轻松适宜,像是十分熟悉人类的生活环境。
小郎君神色倨傲,完全没有要回答秦时的意思。
秦时就提醒他说:“小郎君恐怕还不知道,如今金州城里人、妖之间有了纠纷,有镇妖司出面调停。”
小郎君愣了一下,“镇妖司?”
秦时点点头。他虽然不知这位小郎君与前面的长荣兄一伙儿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但前面的人明显在躲着他,不像是特别有交情的样子。
小郎君眼神中浮起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像在判断秦时这话里的真假。片刻之后,他拱了拱手,“有劳这位兄弟提醒。”
说完,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中颇有几分惋惜之意。然后他冲着秦时点了点头,转过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秦时在意识中问秦团子,“这人什么身份,你看得出来吗?”
秦团子表示不能。它的能力全部来源于秦时,一人一兽真正的同源共生,所有的知识也都是共享的,哪里存在一个知道另一个不知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