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上(238)
在黑雾彻底将毕琅整个吞没的瞬间,刺眼的绿光从她的通讯器里绽出。
像是驱散黑夜的火光,「回收者」所带来的不祥顷刻退却,再也不见了刚才阴鸷的杀意。
“……林逾不会坐视你杀人的。”毕琅说,“你对我动手,林逾会‘处决’你,而你必死无疑。”
潮落似的,万象归寂。
但她的“预言”和“谎言”都已出口成律。
毕琅抬手接通通讯,彼端传来薛斯明的问话,她清了清嗓,自然而然地同他斡旋:“是的少校,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郁尔安?……不,我没有看到目标。”
一边说着,毕琅微微抬眼和郁尔安对视。
后者回以耸眉。
“好的,我已经开放定位权限了,我会注意安全。”
结束通讯,毕琅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扫过凝结在树枝上低悬的黑雾,毕琅有过耳闻,「回收者」的确惯爱这样的作战姿态,常常可以一击毙命。
但「回收者」现在似乎完全没了杀心。
更过分的是,黑雾在意识到通讯器另一端的薛斯明和林逾等人即将过来之后,竟然有了一丝瑟缩退却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
是刚才的“谎言”分量还不够吗?
毕琅微皱起眉,一时间不能理解是自己的哪一步计划出了差错。
正如预言里的那样,将有一名黑发少年在此牺牲。
郁尔安不会放弃郁郁,而林逾势必会为了郁郁找过来。
只要林逾和「回收者」同处此间,再对他们的关系略加挑拨——她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
地点正确、角色无误、关系明朗……可是「回收者」为什么丝毫没有战意?
茫然中,她听到一声低低的轻笑:
“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
郁尔安啪地打了一记响指,飘逸在空气中的暗沉雾气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禁锢。
伴随他缓慢拢起的手指,黑雾也被绳索逐步牵制,如同拼凑的无数个魔方,颜色与空间一同流转置换,渐渐凝成一道单薄的少年身形。
但还未等「回收者」彻底现形,郁尔安的身后率先出现一具高大的身影。
后者抬腿旋踢,郁尔安则弓腰闪避,矮身还他一腿。
二人的格斗技术都出奇精湛,近身缠斗在一起难分伯仲,唯独拳拳到肉的闷响听得人牙关发酸。
毕琅堪堪认出来者身份,正想出声制止,却见那人呼吸间凝出两道分/身。一道把她双臂反剪,捂住嘴部;另一道则飞身揽过被郁尔安强行揪出原型的「回收者」,将人往林中一带。
可惜未能走出太远,郁尔安留意到他的异动,即刻把人“置换”回来。
男人只得发出几声笑来,假模假样地求饶:“啊呀,闹着玩玩、都是玩玩。「巳蛇」你快劝劝,这怎么还玩急眼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退步举手投降。
脸庞上还挂着两道干涸的血痕,不是「午马」又能是谁。
毕琅被他惹得又气又恨,还被「午马」的分/身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
郁尔安皱眉看了一眼:“松开她。”
“你想听她说话?我和她同事一场,她肯定会替我说好话,不听也无妨啦。”「午马」笑眯眯地说着,不见外地勾过郁尔安的脖子,贴近了问,“诶,你怎么既跟「申猴」玩,又跟「巳蛇」玩啊?他俩不会争风吃醋么?你就不觉得烦?”
大概是「午马」的言行实在太过荒谬,郁尔安拂开他的手,冷淡地重复前话:“松开她。”
「午马」耸耸肩,只得照做。
似乎是由于刚才短暂的交手,他眼里涌出的血水加快速度,啪嗒啪嗒顺着下颔落下无数滴。
“……你都这样了还不消停?”毕琅烦躁地甩开分/身,看向「午马」实在算不上好的脸色,不禁冷笑,“你已经快要完全失明了吧?”
「午马」伸手推动墨镜,一笑:“「巳蛇」这是在关心我?虽然你我在职场上意见不合,但你毕竟也是一名优秀的女性——”
“「午马」!”毕琅高声打断他,“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你再这样不动脑子做事,只会受人利用万劫不复!”
「午马」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面对你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消耗我的脑细胞呢。”
“……”毕琅冷声道,“我已经预见你的死相了,「午马」,如果你还想活就按照我说的做,马上离开这里。”
她现在完全不意外「申猴」为什么会对「午马」出手了。
这家伙,哪怕他们都不希望他死,他自己也上赶着找死。偏偏他还有“分/身”这种作弊的异能,即使打断胳膊折了腿也能折腾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真是活该被秦莫川行以“剥夺”。
“死啊活的多没意思。”
「午马」说着,漫不经心拍了拍郁尔安的肩:“我们郁兄就很有经验,对不对?”
郁尔安带着怒气看过去,却见这家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笑脸。
不待开口,「午马」突然把人往地上一摁,四五个分/身一齐压住受困的郁尔安。
毕琅瞳孔微缩,但她本就不长于战斗,只能眼睁睁看着「午马」趁郁尔安无法起身的须臾,一把拽起「回收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窜进密林,摇落无数树叶,很快不见了身影。
……这跟耍赖有什么两样?!
第119章 沙海故人-7
「午马」最终没能带着「回收者」逃出太远。
摘下墨镜后,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再也不剩乔装,在所有视力都丧失之前,「午马」咬牙钻进高密的草丛,把「回收者」一齐拽了进来。
“你的眼睛……”
「午马」冷声打断他:“你自己有打算吗?”
「回收者」僵在原地,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意。
半晌,他偏了偏头:“打算?”
“你——”「午马」隐约从他眼里看出几分茫然,一个荒唐的猜想在他颅内诞生,「午马」问,“你不认识我?”
之所以说这个猜想荒唐,是因为「午马」非常清楚,他和「回收者」绝对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好歹是一起在STA共事的同事,哪怕「卯兔」一直把「回收者」管得极严,但「午马」作为STA的一员,还是有过几次和「回收者」共同执行外勤的时候。
尤其是他俩的定位都是负责“后勤清理”,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混个眼熟绝对是够格的。
“我没有留下在那里的记忆。”
「回收者」低头交错手指,尽管语气还很平静,但「午马」能看出他身体的紧绷。
这个认知让「午马」不禁唏嘘。
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回收者」没有留下有关他的记忆,但从某些意义上来讲,可能记得过去对这个少年来说才是极不公平的事。
“不认识就不认识,”「午马」话锋一转,“你能笑一下吗?”
「回收者」怔怔地抬起头,却见「午马」笑容灿烂:“我快失明了,但我心里还有几件遗憾。一件是没能遇到此生挚爱、一件是没能找回生身父母、一件是……诶,我开玩笑的!”
「午马」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被自己几句话惹哭。
他本意只是想借「回收者」的脸蛋看看林逾本尊不可能露出的表情。
大概是真的相信了「午马」的鬼话,「回收者」呆呆凝在他身上的眼神变得哀怨怜悯,等他越说越假,「回收者」的眼睛里居然蓄满晶莹。
——这可比草莓小姐本人好玩多了!
如果以前就见过「回收者」面罩下的真容,他一定会争分夺秒珍惜每一滴眼泪。
「午马」甚至懊悔自己来不及录像,否则还要捎给林逾看看,说不定不等林逾发作,那个叫克洛维斯的小孩反而要扑上来和他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