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59)
“还不错,你回去可以看看。”
邵揽余眉目舒展,姿态也变得放松起来:“那么你考虑的如何?”
费慎微一扬唇,莫名跟着笑了一下。
“你向我展示了这么多,如果我还不识相,恐怕就走不出这边境了。”
他语声很低,沉沉的落在耳膜上:“邵先生,合作愉快。”
轿车开进了某家酒店的地下车库,秦一舟说,这是邵揽余的产业之一,今晚可以安心在此处过夜。
费慎心知肚明,这一晚的缓冲,是邵揽余笃定段家人不会轻易放弃。
亦是用行动告诉他,科谟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考验,费慎别无选择。
那晚,窗外大风呼啸,仿佛在向世界倾吐自己夜寐难安的心事。
他静坐在酒店套房里,用一叠白纸,画了一夜的荼蘼花。
第二日晨曦未明,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是邵揽余那些保镖之一,过来提醒他,邵先生已经在楼下等了。
费慎洗了把脸,稍微收拾了会儿,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尚可,没有熬了一宿的憔悴。
赶到酒店门口,依旧坐进了昨天那辆车。
邵揽余似乎休息得挺好,比昨日更显容光焕发,愉悦地向费慎问候了一句。
“吃早餐了吗?”
费慎表现如常,不冷不热搭腔:“你觉得呢?”
“没吃正好,”邵揽余说,“待会儿要去一家还不错的茶餐厅,你可以在那享受你的早餐。”
对方所言不假,司机果然将车停在了一家茶餐厅门口。
只是店内门可罗雀,怎么也不像正常营业的样子。
秦一舟提前半小时到达,开好了两间包厢等候,见他们进门,立刻迎了上来。
他身旁还跟着一人。
那人面颊毫无血色,肤色有点不正常的瓷白,阴柔的五官配上过份尖细的下巴,时不时再咳嗽两声,彰显出一种阴鸷的羸弱气质,给人的第一观感颇具冲击力。
费慎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猜测很可能是昨天邵揽余口中,段斯昂的弟弟段千泽。
果真言之有理,对方一看就是个病病歪歪的药罐子,仿佛随时都能去投胎的那种。
直面邵揽余,段千泽客气一笑,脸色回暖,驱散了些许浮在面上的病气。
他主动示好,冲面前人递出右手。
“早就听闻邵先生盛名了,一直期待能与您见上一面,只怪我这个身体不争气,前些日子还在住院。错过了昨天的会面我很遗憾,哥哥脾气急,昨天招待不周,我在这里向您赔罪,还希望邵先生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费慎微感讶异,忽然对这个段千泽有点刮目相看了。
和他那个草包哥哥完全不同,此人既圆滑又深藏不露,一手避重就轻玩得很是得心应手。
嘴上说着赔罪,却寥寥几句将昨日的冲突,化为一句简单的招待不周。
而且态度不卑不亢,丝毫不见谄媚的模样。
言语间又将邵揽余捧上莫须有的高度,即便真想计较,恐怕也拉不下脸了。
初次照面还未交手,已然能看出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邵揽余同段千泽回握,也是一脸恰如其分的得体笑容。
“段先生言重了,朋友一场,能不能做成生意是小事,和气才最重要,哪里称得上计较一说。”
段千泽颔首:“邵先生说的是,咱们进包厢聊吧,菜已经上好了,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如果不嫌弃,邀请您尝一尝咱们九江城的特色早点。”
秦一舟领头,在前面开路,陪同两人进了其中一间包厢。
不消片刻又出来,抬手指了指另一间,冲费慎说:“老大吩咐了,单独为你点的一桌,进去吧。”
费慎走到包厢门口,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依然控制不住咋舌。
包厢里一张二十几人的大圆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
米线、抄手、蒸饺、炖汤……甜口咸口应有尽有,其份量之多再来十个他也吃不完。
费慎顿觉语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
眼前这场景,莫名越看越像家长带孩子出来谈事情,为了防止孩子起太早闹情绪,于是用一桌好吃的安抚和打发。
秦一舟见他身形定住了,笑眯眯的火上浇油。
“怎么,不喜欢吗?那我让人再给你重新换一桌。”
费慎:“……”
刺啦一声,他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夹了只蒸饺吃进嘴,一副却之不恭的态度。
“秦助理忙活一早上了,进来吃点?”费慎悠声说。
秦一舟婉拒:“都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我就不分享了。”
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若当真一块儿坐下,说不定饭还没开始吃,就先被费慎那张阴阳怪气的嘴给噎死。
一桌早餐的份量属实是太多了,更别说还是非常扎实的食物,费慎断断续续吃了快俩小时,也才吃了小半桌不到。
他搁下筷子,一口水都喝不进去了,起身想出去消消食,隔壁包厢门却忽然打开。
邵揽余和段千泽相继走出,两人交谈甚欢,脸上皆是满意的神情。
费慎推椅子的动作顿住,心底猛地一沉。
交易谈成了。
作者有话说:
脑子稀里糊涂,居然直接点发布了,就这么着吧。
周日出远门办事,请假一天,周一回来更新。
第38章 归宿与价值
两天一夜,从郁南镇到九江城打了个来回。
费慎和邵揽余乘坐直升机,又回到了郁南镇,秦一舟则继续留守九江城,等待一周后的交易进行。
费慎一句话也没和邵揽余交流,满脸困倦的样子,落地后直奔卧室,房门关得严丝合缝,大概是补觉去了。
独栋别院里寂寥无声,孤零零的没一个人在。
虽然这个家中住了七八个人,但大家每天有各自的事,静默才是常态。
邵揽余在客厅泡了杯安神茶,端着茶壶一块儿上了楼。
从午时持续到黄昏,费慎的卧室门终于开了。
门缝挤出一声吱呀轻响,落进黑暗中显得无比突兀,别院仍是那样寂静。
费慎换了套更舒适的衣物,下到二楼后,发觉楼下客厅隐隐约约散发着一丝光芒。
他阔步迈过台阶,进入楼梯转角后方。
那处有一间库房样式的小屋,门缝开了大半,光芒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定睛一瞧,何潭弯腰蹲在地上,手里捣鼓着一个黑色圆盘状物件,时不时发出两句烦躁的嘶声。
费慎没进去,斜靠在了门框边。
说起来他也有几天没见着何潭了,自打上次审讯一事过后,对方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每日神出鬼没的,除了偶尔逗一逗遥归景玩,谁都不太想搭理的样子,也许久没听过他和那位好伙伴谢掩风拌嘴了。
费慎偶尔无聊,抽空思考了下,何潭这种表现兴许能称之为赌气。
用最通俗的话语形容,一个原本家里有钱有势的二世祖,被丢到穷乡僻壤里历练吃苦,每天任劳任怨干着苦力活,全身的棱角都被磨得光滑平整。
沉淀几年后,以为自己终于练就了一身真本事,能得到上司赏识证明自己了。
结果半路杀出一个不知道哪儿的家伙,刚出现就抢了立功劳的机会不说,甚至上司还表现得对这个新来的人更加信任,将自己晾在一旁,随便几句话就打发了。
但凡一个有点傲气的人,都会心生不满闹情绪,更遑论何潭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少爷。
对方如今这个表现,可谓是再正常不过,大概这也是邵揽余始终没去管他的原因。
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何潭将手上那个玩意儿翻来覆去,还是没能捣鼓出些名堂来。
他自言自语骂了句操,耐心告罄,东西往旁边一扔,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就在起身之际,身旁猝不及防闪过一个人影,拎起了地上的黑色圆盘。
何潭脚步生生刹住,瞠目结舌望着眼前凭空冒出的人,乃至忘了自己还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