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疯批哨兵签订终身契约后(60)
身上挂着三个孩子的云千仞看向他:“嗯?阿洺,你去哪?”
陆洺:“我想去确认一件事,回来跟你说。”
云千仞:“好。”
陆洺离开云家,一路朝北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山路虽然崎岖,但陆洺健步如飞,他寻到山顶里一棵参天大树,不费吹灰之力爬了上去。
他单手扶着树干站在树枝上,迎着山风举目环顾,将周边山势地形和远处城镇的全貌收入眼中。
陆洺敛眸心想:果然没错,这座城镇距离他年幼藏身的那片深山老林很近,他小时候和母亲住的小村庄也在这附近。
陆洺确认后,跃下苍苍高树,回到了云家。
此时夜已深,陆洺走进围着灰色篱笆的院子,听见锤子砸钉子的敲打声。
陆洺循声望去,见云父正蹲在木制秋千架前,将那架秋千固定得更牢点。
其实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个院子里的秋千和跷跷板全都是用粗木手工做的,它们没有漂亮复杂的花纹,但真的足够结实。
听见脚步声,云父扭头看了过来。
陆洺避开云父的目光,起身要进屋。
可谁知云父叫住了他:“等等。”
陆洺脚步一停,看向云父,云父放下锤子站起身,走到陆洺面前,他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掌上的泥和灰:“你是小仞的哨兵,是吗?”
陆洺点点头。
“噢……”云父话知道自己嘴笨,所以边说着边找合适的词语,一句话说得慢吞吞的,“那……如果以后有战争,你能不能多护着小仞一点,听说战场都很危险。”
陆洺微微一怔,然后郑重地承诺:“我会的。”
“谢谢啊。”云父松了口气,朝陆洺不停地点头,似觉得不够,又强调了一遍,“谢谢你啊。”
他点着头走回秋千旁,又蹲下身去,拿起钉子继续加固秋千,叮叮当当。
陆洺没有打扰云父,走进红瓦白墙的平房里。
陆洺刚到平房一层的客厅,见云千仞从右手边的一条走廊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
云千仞见陆洺盯着自己手里的童话书看,笑着解释道:“刚刚在哄弟弟妹妹睡觉,阿洺你去哪了?”
陆洺于是把自己小时候住在这附近村庄的事情告诉了云千仞。
“什么!”云千仞震惊地瞪大双眼,“那……你的母亲,是不是埋葬在这附近的深林里?”
陆洺点点头。
云千仞噤声,安静片刻,轻声对陆洺说:“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陆洺张张口,觉得嗓子里堵了东西,只得闭上嘴,再次点点头。
云千仞安抚地轻拍陆洺的手臂。
陆洺说:“哥,我刚刚在院子里碰到你的父亲了。”
云千仞:“嗯,是吗?这么晚了他在院子里做什么?”
陆洺:“在加固秋千。”
云千仞了然,弯眸浅笑:“啊,那个秋千,小溯以前很喜欢玩,我爸应该是怕小溯如今长大了,承重不够,所以加固一下。”
陆洺沉默,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和他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阿洺,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云千仞劝道,“走,我带你去房间瞧瞧。”
陆洺:“你的房间在哪?”
“咳咳……”云千仞莫名握拳掩唇干咳两声,然后用还算平静的语调说,“家里的孩子比较多,房间不够,所以你跟我住一间。”
陆洺语调微微上扬,一如他压不住的嘴角:“好。”
然后他一到房间,嘴角立刻就撇了下去。
因为房间里放着两张床,一张靠墙,一张靠窗。
云千仞对他说:“盥洗室在二楼左手边,你先去洗漱吧,今天路途辛苦,早点休息。”
陆洺看着分得极开的两张床,眼里全是闷闷不乐:“哦。”他应了一声前往盥洗室。
陆洺洗漱过后,云千仞也去了盥洗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灰尘和疲惫。
等云千仞回到房间后,直接愣在门口。
房间里,两张床被拼成了一张。
陆洺坐靠在外面那张床上,翻看着云千仞之前拿在手里的童话书。
云千仞欲言又止:“阿洺这……床……”
陆洺理直气壮:“我不想睡靠窗的位置,所以挪了一下。”
云千仞:“我可以睡靠窗的床的。”
陆洺:“挪都挪了。”
云千仞摸摸侧颈不再多说,走过去准备躺床休息,可就在他上床的时候,陆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了动腿刚好绊到云千仞。
云千仞惊呼一声,身子不稳,跌倒。
陆洺早有所料,伸手护住他,连人带被子紧紧地搂进怀里。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如惊蛰春雷,难掩的情绪破土而出。
云千仞哭笑不得:“阿洺,快放开我。”
陆洺嗯了一声,松开云千仞。
云千仞往旁边一挪,睡在了靠墙的位置。
陆洺将书放在枕边,躺下后侧过身看云千仞。
云千仞被他看得耳热,表面上不露声色,平静地说:“睡吧?”
陆洺点点头,撑着身子去按墙上的电灯开关。
关灯后房间陷入昏暗中,熠熠星辰亮光落在窗台,给安静的夜晚添了一份安宁,云千仞和陆洺说了声晚安,阖眼休息,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陆洺却没有睡,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看着眼前侧身躺着面向自己的云千仞,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云千仞的侧脸。
陆洺之前就发现了一件事,云千仞睡眠质量好,一旦睡着就极沉极深,如果没有很大的动静,一般不会醒,总之毫无警惕性。
陆洺轻抚云千仞的脸庞,拇指若有若无地划过他温热的嘴唇,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想起与云千仞用亲吻的方式进行的疏导。
再之后,陆洺感到身体里涌起莫名的冲动,一种他无法理解、不明所以的冲动。
这种冲动最近频繁出现,久久难消,如果一定要用言语来形容,陆洺觉得自己是想将云千仞吞入腹。
这种说法很怪异,但似乎没有比这样的说法更贴切的形容了。
“唔……”就在这时,云千仞不知梦到了什么,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梦话。
他喃喃着,轻声呼唤:“阿洺……”
他说得含糊不清又非常小声,但陆洺听清了。
身下的床垫突然变得如棉花糖般柔软甜腻,陆洺感到自己整个人缓缓陷入其中,被包裹被淹没,越挣扎会陷得越深,不过他根本不想挣扎。
冲动摆脱少年理智的桎梏,陆洺贴身上前,在一窗清辉流光的注视下,吻住云千仞的唇。
感觉呼吸不顺畅,云千仞半梦半醒中支吾了一声,轻得像小猫打盹的呼噜声。
陆洺浑身一僵,立刻退开,他屏住呼吸观察云千仞,确定他没醒后松了口气。
然后陆洺呆愣愣地躺在床上。
他细想刚才的冲动,那样陌生那样不受控制。
可是为什么呢?
陆洺不明白,他感到不知所措,甚至到了不安的程度,他舔舔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云千仞的体温,他看着就睡在身旁的云千仞,两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陆洺却莫名其妙觉得不够近。
他不知道自己的空虚感从何而来,但他真的觉得很饥饿。
他仿佛是行走在干涸沙漠里的迷路者,他无措,他寻觅,他祈祷。
他渴望着什么。
没有这个,他可能会死,被风化被损坏,被掩埋被遗忘。
陆洺突然想起一件事。
年幼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母亲:“等待这么辛苦,为什么你还要一直等下去?”
母亲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她用因干粗活皲裂的手轻抚了下鬓边的头发,说:“你还小,你不懂。”
年幼的陆洺问:“那我什么时候才会懂?”
母亲没有敷衍地回答孩子的提问,她想了许久后说:“可能永远不会懂,这样也挺好的,但可能某天突然就懂了,当你遇见某个人后,在某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