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的熊(8)

　　我听不懂他的话，我把流满泪水的脸贴在绒绒的熊爪子上，说：“我才不是L，我是来哄L开心的小熊，不准L抢着当熊！”
　　L又笑了。他说：“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我还以为自己觉醒了什么超能力，突然能听到布偶熊说话。”
　　他停了会，继续说：“意识到你就是我，感觉也不坏。我老是期待别人的爱，得到了又害怕失去，总是惴惴不安，他们的拥抱和亲吻都没法让我感到幸福。”
　　77.
　　可爱我的人是我，我就不用再害怕了。
　　L说。
　　78.
　　我小声告诉他：“你是我诞生的意义。”
　　“X，因为被你爱着，”L说，“我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价值。”


第19章
　　【“你是从恐怖片里出来的熊吗？”】
　　79.
　　L说累了，就睡着了。
　　我把家里的监控器一个个找出来踩烂，举起花盆等在门口，外边的男人刚开锁进门，脑袋就被我狠狠砸开了花。
　　花盆碎掉了，花瓣散了一地。
　　血的腥味冲进鼻腔，兴奋、恐惧和恶心种种情绪混合成的黏稠物质充斥了我的心脏。
　　我满头大汗地把人拖进卧室，又去卫生间洗掉手上的血，把熊绑在背上，只拿了现金和一包饼干，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就跑出了家门。
　　没想到一米八有天也会变成烦恼……我背着熊，腿有些发软，行动艰难地跑下楼，低头时看到L的影子完全被大熊玩偶覆盖，看上去就像玩偶熊在笨拙地奔跑一样。
　　这种想法让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L搞错了。
　　我不是天真的小熊，生来也不是为了享受快乐。
　　最开始我只是陪伴他，每天都藏在镜子里跟他说话。
　　我用衣袖抹抹挂在睫毛上的水珠，跟睡着的L说：“不要怕，勇敢的小熊会保护你，把所有坏蛋都赶走。”
　　我呼了口气，一边钻小巷逃跑，一边决定给自己加上“英熊（180）”的头衔。
　　很棒吧！听上去就很有威慑力！
　　80.
　　我朝拦住我的男人龇牙，试图把他吓走。
　　这个人是L的发小，也就是送他熊的人。
　　对方似乎被我衣服上的血震住了，没有靠近我，但仍旧把摩托横在路间，堵住了我本来要走的路。
　　“很沉吧？”他看了我背着的熊一眼，又看向我，弯腰把另一个头盔拿在手里，问我，“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凶巴巴地瞪着他，说：“让开！不用你假惺惺。”
　　他盯着我看了会，问我：“你不是L？”
　　我也不瞒他，说：“L睡着了，我是X。”
　　“我知道你。”发小看着我，说，“L小时候给熊取的名字就是X。”
　　他拍拍车后座，说：“你自己也跑不了多远，上车，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我说：“你把车给我，我自己开。”
　　“你不是熊吗？”发小说，“会开车？”
　　我：……
　　81.
　　我上了车，用折叠刀抵着对方的腰，说：“要是骗我，小心被我割掉鸡鸡。”
　　他问我：“你是从恐怖片里出来的熊吗？”
　　我戴上头盔，闷声说：“你才恐怖片，我是天真可爱的小熊。”


第20章
　　【“L睡了，我是小熊。”】
　　82.
　　L的发小居然给熊也准备了一个很大的塑料头盔。
　　要是以前他对L能有这么温柔细心，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天色转暗，窄窄的天空被阴云覆盖，似乎快要下雨了。
　　发小把摩托开进巷子里，说：“谈论过去没有意义。”
　　我说：“是后悔没有意义。”
　　他放慢车速，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问我L对他的看法。
　　“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对他来说当然很重要。”我说，“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才让他更加伤心。”
　　他叫我：“L。”
　　我纠正他：“L睡了，我是小熊。”
　　他说：“只有用别的身份，你才能对我说出这些话。”
　　我懒得再跟他争我到底是谁，说：“以前L觉得你很重要，但现在他喜欢的只有我，你就不要纠缠他了。”
　　83.
　　L的发小把摩托开到了海边，在我强烈要求下，他老实离开了，给了我和L独处时间。
　　天气不好，地方又偏僻，视野里一个人都看不到，马路上也没什么车。
　　我坐在石梯上，托着脸，眺望着远处的海浪，说：“L，我们该换回来啦。”
　　过了很久，他才回应我：“不要。”
　　他说欲望垒成的肉身藏污纳垢，只有毛绒熊才干净纯粹。
　　我说怎么能这样我也不想当脏东西呀。
　　说完我感觉有哪不对，赶紧改口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一点都不脏。”
　　“商店的橱窗放着一只很大的毛绒熊，我每次经过都会盯着它看很久。”L低声说，“在它眼里，人类的痛苦很莫名其妙吧？我想象着，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本该伤心的事也变得好笑起来。”
　　我说我懂我懂，把糟糕的日子当成无良编剧写的烂剧本，满脑子都想着吐槽，也没心思去难过了。
　　L笑了，夸我擅长捧哏。
　　我挠挠脖子，低头嘿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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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湿的海风吹过来，我有点冷，伸手把熊搂到怀里，嘟囔说：“人类好脆弱，会肚子饿，会觉得冷……”
　　L说：“所以当人一点都不好。”
　　“可我觉得这样也不坏喔，”我说，“当人才能吃各种美味的饭菜。”
　　说着，我把变成熊的L抱得更紧：“才能这样用力拥抱你。”


第21章
　　【眼泪的味道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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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L不肯跟我换回来，我只能背着熊往马路走，问他该往哪走。
　　为了带上熊，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只有手机和卡在口袋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绝对不能回头。但要往哪走呢？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完全没有头绪。
　　L笑了：“X，你是只小熊，这些事不用你想。”
　　我捏捏熊爪子，小声说：“可现在轮到我当人啦。”
　　一开始想事情，我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真是没眼色的肚子！
　　L沉默了会，让我摸摸自己的批。
　　我大惊，一边伸手摸裤裆，一边想我跟L相处这么久，没注意到他有这玩意啊。
　　L说：“谁说我有了，是熊身上这个啦。”
　　86.
　　原来如此。
　　L居然把积蓄藏在毛绒熊的批里。
　　他之前说他炒股，我以为就是炒着玩，没想到他把下半辈子的生活费都炒出来了。
　　有这个钱，我们以后想去哪都能去。
　　我大受振奋，想我以前对L有误解，原来他不是文艺青年，是超强的事业批。
　　“我不关心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L说，“只要钱是真的就好。”
　　L预约了司机，我沿着桥走了一段路，就见到了来接我们的轿车。
　　身上衣服都淋湿了，但我情绪亢奋，吹着空调也不觉得冷。
　　L藏得好深，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计划。
　　“你被他们装了窃听器，”他说，“所以不能告诉你。”
　　对哦。还是他考虑周到。
　　L又笑了，说：“别想那些事了，我请你吃大餐吧。”
　　87.
　　我们坐车去了另一座城市，L说话算数，带我到了一家装潢漂亮的西餐店吃牛排，还给我点了两个冰淇淋球。
　　牛排在铁盘里滋滋地响，L把它切好后，又把身体交给了我。
　　我饿得受不了，也不嫌烫，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块，再喝一大口冰果汁，幸福得眯起了眼睛，觉得当人类真好。
　　我问L要不要吃，他说他看着我吃就很开心了。
　　“也许会有人把我们抓回去。”L说，“但不要怕，我还会想办法逃出来，带你吃更多好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