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57)
南风团队
两边的画面在许星桥脑海里来回拉扯,生生把他这个人的心撕裂。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疲累、风餐露宿的伤病、以及短短半月时间受到的冲击和苦痛,都在这一刻报复性地回归许星桥的身体,逼得他不堪重负,半倒在母亲身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小玉——!!!”
好人有好报?
可凭什么善良的人活得这么累。
许星桥抹掉嘴边的血,抬头望向母亲。
那目光已然沉沉,再无半点少年姿态。
“我选......”
..........................................
那天秘密送走许星桥后,许母一个人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许久。
许星桥吐的血沾了她满手,进来的女侍卫看见,急忙来替她擦拭,她却盯着那血,泪水无声地落了满脸,到最后泣不成声,把脸深深地埋进手里,哭的弯倒了腰。
“这世上最想让他活下来的人是我,真的是我......可我也知道他要选一条死路,我知道......”许母在女侍卫的安慰中嚎啕大哭,捂着绞痛的心口,仿佛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了个尽:“我儿子再也回不来了,我亲手送他去了赴死的路。”
“我这一辈子护了那么多人,可我单单护不住他,我护不住......”
与此同时,北城的宴舟也收到了周国的军令。
——“北狄恐与罗国合作。弃北城,速撤兵回都!”
第56章 小舟从此逝
“宴舟你还是不是兄弟?这一个月你;每天去刘婆婆那儿干嘛呢,她是不是又给你煮好吃的了?!不能这么偏心吧,我也是守城将领啊,你明天必须得带我去,不然我就告诉大家你吃独食!”
北城的街上,巡逻回来的方子行再一次逮到宴舟偷偷摸摸从城门口的刘婆婆铺子里出来,登时不满地扯住宴舟,非要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偷藏了什么好吃的。
“谁跟你兄弟,我让你告诉我许长玉消息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是周国将领,你是罗国将领,互不干涉,少来打听’这是不是你说的?这时候又好兄弟了。”宴舟笑着把方子行搭在他肩上的手拂开,捂紧了自己藏在袖口里的东西不给人看。“少跟我拉拉扯扯的,我名花有主了,许长玉回来我解释不清的。”
方子行被宴舟牙酸的论调恶心的不轻,正要反唇相讥,突然瞥见不远处正往营帐里走的身影,语调霎时充满了惊喜:“长玉?”
“方子行我跟你这招不行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呦,我们小将军还真的回来了。”
宴舟都顾不上方子行趁乱从他袖口里扯走的手帕,嘴上还在熟稔的开着玩笑,脚下的速度却做不了一点假,激动快步地跑进营帐,奔向他日思夜想的那人身旁。
小别胜新婚。
满腔思念的宴舟甚至都没能及时发现许星桥额角的伤口,和风尘仆仆归来后显得格外沉寂的眼神。因此当许星桥抽出佩剑横刀指向他的胸口时,宴舟脸上的笑意都来不及收回。
他错愕地看着许星桥,不太明白眼前的情景是何意味。
“这是怎么了,长玉?”
许星桥说不出话。
半月前他母亲给了他三条路选,去西南苟活、回皇宫救太子、或者来北地趁着北狄还没开始屠城疏散百姓。
这三条路,一条生路两条死路,不外乎几个明晃晃的问题。
要生还是要死?
要救一人还是要救万民?
要小家还是要大家?
其实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唯独许长玉不行。
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小家,唯独许小将军不行。
许长玉的身上背着无数人的命换来的一线生机,他的使命是救更多的人而不能苟且偷生;许将军的身份是守卫北城、抗击北狄的将领,他的责任是护住北城四万百姓的命而不能奔去皇城。
平民百姓都羡慕当官参政的人,总觉得一身官制穿到身上便是光耀门楣的泼天富贵,却忘了世间最开始受人尊崇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而是扎在泥土里的父母官。
而为将者,便是四方边疆百姓的父母官。
于是许星桥亲手杀死了那个侠肝义胆、想与家人死在一处的自己。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才能有慷慨赴死、不被人理解、受孝道诟病的勇气,来扛起北城四万百姓的生命。
但当宴舟挂着明媚的表情毫无怀疑的向他奔来时,皇宫里罗晟噙着危险笑的话就像毒蛇吐信,一字一句响在他耳边:“只要你亲手杀了宴舟,我就考虑饶许家上下的命,如何?”
杀一个他国的将军换你全家一个活着的机会,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做吗?
许星桥,你为了四万百姓的命连太子、皇后都不去救了,而你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他们就都能活着,你就不需要再背着那么大的愧疚,不需要再对不起你的亲人。
你不杀吗?
许星桥放在腰间的手发着抖,在宴舟即将奔到他面前时抽刀出鞘,剑刃怼着宴舟的胸口,止住了宴舟的脚步。他手软的连剑锋都在抖,努力克制着自己问道:
“宴舟,杀一人换前途浩荡,你换吗?”
“宴舟你这帕子上绣的什么鬼东西怎么跟许星桥绣的一样丑......我天!你们这是在干嘛?”随后奔来的方子行刚拿着手里的绢布走过来,看清许星桥刀锋所向,顿时惊住,手下一松。宴舟那块绣着星星和花灯的手绢霎时被不知道哪里刮来的疾风吹走,落在帐内点着的烛火上,被烧了个干净。
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没心思去管了,方子行看着那危险的刀锋,吞着口水朝许星桥走了一步:“长玉......你这是在......”
“许星桥,你知道自己眼睛有多红吗?”宴舟仿佛没有看到戳在自己胸前的剑,依旧往前迈了两步,盯着许星桥迅速往回收剑的手,和像受了伤却依旧得竖起锋芒防御的湿漉漉小兽眼神,抬起手招了招:“过来,我抱抱你。”
回答他的是剑刃落地的脆响和飞奔而来埋进他怀里的小将军。
怨恨、惭愧、埋怨自己的没用和扛在肩上重的站不起身的四万百姓的性命,都在这个紧密温暖的拥抱里得到了另一种可以消逝的机会——把你的苦难分我一半。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长玉,把你的难过分给我一半吧。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正如我爱你一样。”宴舟环着许星桥,在他耳边如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哭,不要一个人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在宫里没敢哭的许星桥,在母亲面前没敢哭的许星桥,终于在这个拥抱里软弱下来,毫不顾忌的失声痛哭。
那些死亡、离别和不得已的被迫选择,都被许星桥一股脑地哭出来,哀恸声不绝:
“我爹死了,宴舟,我兄长也死了,我母亲要远赴南边,我这一个多月经历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好人先受罪,良善有错吗?做个好人有错吗?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凉薄卑鄙者可以坐高台之上,踩着无数人的血和脊梁威胁生死,凭什么我们就得放弃所有来挽救生灵,凭什么啊,凭什么......”
许星桥哭的喘不过来气,只能缩在宴舟的拥抱里,死死咬住宴舟的衣襟,含糊不清的不甘地喃喃:“凭什么啊,是我错了吗......”
“善良无罪,长玉。你没有错,错的从来都不是你。小人都还没反省自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不能为自己戴上道德的枷锁。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长玉,不是你的错。”宴舟在许星桥侧颈安抚性地不断亲吻,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才问:“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时间紧迫,许星桥连哭都不敢耽误工夫,边抽泣边说:
“罗、罗国新皇要与北狄合作,他要撕毁......撕毁和周国的盟约,北狄要、要北城和你的命。”
彼时营帐只有他们三个,方子行刚刚看出许星桥情绪不对,立马把帐里的其他人都支了出去,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斩杀过北狄部落的首领,他们想借此机会报复我也不奇怪。看来我前两天收到了军令,要我立刻撤兵回周国,是因为这个。”宴舟把几天前收到周国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