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王的择夫标准(47)
季闲回神,把班达亚齐重新打量了一次。
“你看上去不像是虫侍。”
班达亚齐抬起头,那张被三条黑线分割的脸上露出一个窘迫的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当年被抓住的时候挨了几刀,实在丑陋,所以遮盖了一下,怕吓着别人。”
季闲不疑有他。
“这么说来,你刚才想求的恩典是免除你犯下的盗窃罪?”
班达亚齐连忙重新伏下身,答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希望先生念在我当年还年幼无知的份上,给予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在有生之年可以重新踏进故土。
“为了表达我改正的诚意,我将自己所有的财富都清点了出来,并赎回了当年盗窃的贵重物品,并且,我还将我如今掌握的情报网也尽数献上。”
季闲对他全部的财富没什么兴趣,但最后这句却着实让他惊讶了。
“据我所知,你的情报网之庞大,可是连西大陆的领主们都要求着你办事的。——你舍得?”
班达亚齐:“那都是王卵破壳之前的旧事了。王卵一旦破壳,所有虫族都为王所用,这是无需讨论的事情。”
季闲:“……”
这言论倒确实像雷安的朋友。
季闲又问:“情报网要怎样给我?”
班达亚齐:“我有统一的信牌可以号令。只是我带来的赎罪的家当实在太多,不方便携带,我全部堆放在了城外的货仓里,信牌与情报网的资料也在那里,还得劳烦先生派人来取。——或者,先生可以允许我亲自护送进城?”
季闲挑眉:“你倒是会打算盘。”
班达亚齐没有回话,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会派人来取的。”
季闲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季北辰跟在季闲身后,侧头看了眼巷子里——班达亚齐还跪在那里,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一直到季北辰看不到巷子里,班达亚齐的姿势也没变过。
季北辰收回视线,问:“主人,你要赦免他?”
季闲摇摇头:“我不信他。”
一个把西大陆都提线在掌心的情报贩子,这么痛快地交出情报网,就为了踏进特雷比西亚?
三岁小孩都不信。
季闲:“你明天去他说的地方看看情况。暂时先别告诉雷安这件事。”
季北辰:“是。”
…
巷子里,班达亚齐还跪在原地。
他大得异于常人的身体几乎堵满了整个巷子,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真吓人。”
班达亚齐的脑袋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双手不住颤抖——他的掌心皮肤被刺破了,无色的血液打湿了伪装的皮肤,也打湿了他手里捏着的一把枪。
他想弑王。
他当然想要这么做,他也以为自己可以成功。
然而,当他充满杀意的念头传到指尖,当王转过身来,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的那一个瞬间。
他的身体僵硬了、膝盖软了。
王没有“命令”他,是他曾经吞吃下的那一部分王卵,在破壳的王跟前无条件地选择了臣服。
我无法杀死王。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但同时他也因为喜悦而颤栗——这是多么可怕又美丽的力量啊!
他想要得到它。
只要见识过它的人一定都会想要得到它。
有错吗?
“得想其他的办法了。”
班达亚齐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嘴角神经质地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如果杀不了王,那么“第二个王”呢?
他的身体里没有“第二个王”的一部分,对方应该是掌控不了他的。
“试试就知道了。”
班达亚齐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
季闲今天玩得尽兴,回到城里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就意犹未尽地拉着季北辰去了大泽乡的烧烤店。
红火蚁老板好久没看到季闲了,热情地打了招呼。
“你说巧不巧,刚好我今天开了两坛自酿的雄黄酒,正找不到人喝呢,你们要来一点吗?”
“雄黄酒。”
季闲下意识问季北辰,“也是你安排的?”
季北辰摇头:“我有在碟片里看到过喝雄黄酒的习俗,但我没有找到配方。老板说的这个酒应该是这的一种特产。”
老板已经拿出了两个大碗给他们倒上了。
“那必须是特产,我们家祖传的秘方。不是我吹,多嘴硬的虫子喝上这么一碗都得倒。”
“……”
季闲心想,那可不,虫子喝雄黄酒,没喝死都算好的。
但这酒闻上去是真香。
虽然季闲不是酒鬼,但也喝酒,既然遇到了,试试也无妨。
季闲伸手要去端,但被季北辰拦下了。
“主人,您还是幼虫,不适宜喝酒。”
“已经在蜕变了,快了快了。”
季闲挡开季北辰的手,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接着就两眼发光,“好喝!”
老板得意洋洋:“是吧!”
季北辰:“……”
他有种预感。
果然,烧烤还没吃完,季闲就已经两眼迷离,扭着肩膀非得脱掉伪装用的鞘翅。
季北辰赶紧带他走了。
回到王宫的短短一段路上,季闲已经脱掉了所有的伪装,并开始Diss虫子们的长相。
“既然叫人虫目,又不是虫人目,为什么要长成虫样啊?”
闻讯赶来帮忙的起居虫侍们:“……”
季闲根本站不稳,但一点不妨碍他嘴上哔哔。
“其实当初报名的时候我就知道,鬼知道矿星上是在挖矿还是在搞什么实验啊?但被选上的矿工都是不要命的,谁在乎这个呢?我也不在乎。还好我也不记得。可能我也被寄生过。”
季北辰把季闲给雷安买的礼物交给虫侍,然后弯腰抱起了季闲,往寝宫走去。
季闲被晃了一下,有些难受地扒着季北辰的肩膀,过了几秒缓了过来,注意力又落在了季北辰的脸上。
季闲忽然笑了两声,伸手摸着季北辰的下巴:“你很帅。”
季北辰:“……谢陛下夸奖。”
季闲像是清醒了一些,又像是没怎么清醒。他靠在季北辰的肩上,也不知道在给谁说。
“你如果是人就好了,是人我肯定会追你的。反正现在我是王,喜欢男人也没关系!”
季北辰:“……”
虫侍们:“……”
好像知道了王择偶的偏好。
季北辰加快了脚步,台阶一步跨三阶,很快到了寝宫里。
“你们都下去吧。”
季北辰对其他虫侍说。
虫侍们面面相觑——季北辰在王宫的身份是一名花匠,他自然是无权命令其他虫侍的,但同时虫侍们也都知道王对他的偏爱。
“……”
短暂的沉默后,虫侍们退出了寝宫大门,但是房门并没有被关严实,虫侍们也都守在大门外面。
季北辰无所谓。
他把季闲放到床上,单膝跪下为他脱鞋。
鞋子刚脱掉一只,季闲那过分白皙的脚就踩到了季北辰的肩上。
季北辰抬头看过来,对上了季闲因为醉酒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睛。
——湿漉漉的,让季北辰回忆起了那张碟片里的清秀男人的眼睛。
“季北辰,你说过你忠于我。”
季闲忽然开口。
季北辰没有收回视线,他凝视着季闲湿漉漉的眼睛,答道:“是的,陛下。我忠于您。”
季闲看着他,眼皮疲惫的耷拉了一半,但蒙着水光后的眼神却又像是清明的。
“我想要相信你。可你要吃我,你的忠诚或许是为了换取食物。”
季北辰伸手握住季闲的脚踝,感觉掌心的纤细骨头脆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