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24)
话未说完便被顾少爷打断,“该考虑一番了,三更你便应该待在房内。”
陆麟哪听得出顾少爷的言外之意,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接话,顾少爷又交代了一句,“跟船一路小心。”
“知道了,大少爷。”
进了屋子,顾沉才换了副面孔,委身靠近乐盈缺,可怜兮兮的糕糕还缩在被褥里微微发抖。被顾沉抱起,乐盈缺压住心中难堪,道,“爹怎么了?”
话都说不利索,顾沉宽慰着,“别担心,没事儿的,二娘守着,没有大碍便是。”
两人目光一对上,乐盈缺脸上又臊得慌,眼神忽闪,嘟囔着又想躲。顾沉跟着他躺下,将人往怀里一搂,“得给陆麟好好说门亲事。”
陆麟不懂顾大少爷的意思,乐盈缺还能不明白吗,偷瞄了一眼床幔外,顾左右而言他,“好晚了…别胡闹了。”
知道乐盈缺脸皮薄,顾沉不再逼他,抱着人起身去清洗。
顾家帆船出手便在安城码头装货,巧的是有些眼熟的人,好些个都是顾家辞退的工人。乐仙引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批货上船。
未同顾苑商量,唤了小厮上顾家请林若秋。
林若秋好些日子不见她二哥哥,生怕乐仙引把她忘了,一听乐仙引约她一见,趁着顾苑去船行的空档出了顾府。
嘘寒问暖了一阵,乐仙引才缓缓道,“顾沉可有什么动静?”
林若秋道,“不曾,还是老样子。”
“那乐盈缺呢?”
林若秋又道,“我怕顾苑这当家位子不报,二哥哥,顾家船行你可有打算。”
乐仙引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帮我试试,顾沉是不是真傻了。”只言片语道不清,“你只管试试,万事当心。”
末了又给林若秋吃了枚定心丸,“顾家船行到我手上,我才有胆子跟林老爷提我你的婚事。”
回府的路上,林若秋还在琢磨如何试探顾沉。顾沉整日缠着乐盈缺,试探得找个他落单的时候。做得太过,反而惹人怀疑,总得像个有退路的法子。
身旁的叫卖声拉回了林若秋的思绪,挑着担子的小商贩同她擦肩而过,林若秋驻足对着冬梨问道,“是卖什么的?”
“小姐,是卖豆腐的。”冬梨又回道,“小姐可是嘴馋了?”
林若秋置若罔闻,莞尔一笑,转而朝着顾府去了。
第二十九章
日头高照,隔着镂空的屏风投下斑驳的光点。
乐盈缺正同顾沉在屋内算庄子和铺上的账,顾沉站在一侧,“铺子还算稳,若是不放心掌柜的,请信得过的人来。”
手上将账簿粗略翻了一遍,顾沉又道,“糕糕跟大哥关系可好?”
说起乐家兄弟,乐盈缺打小跟谁都不亲,“大哥长我不少年岁,平日也少有说话,算不上亲近。”
顾沉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当开口,房门被人敲响。
门外是阿离,“少奶奶,二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二位去看看老爷。”
两人一对视,乐盈缺清了清嗓子回道,“嗯,下去吧。”
外边阿离走远,顾沉才压着声音说道,“二娘让我们去看爹,怕这其中有猫腻。”
乐盈缺也觉得可疑,“先去看看,好歹能见上爹也好。”哪怕心中疑窦丛生,还是前去一看。
屋子里,二夫人和林若秋早已等着,见两人一来,二夫人开口道,“前些日子拦着你们不让进,还是老爷身子不适。”
说罢,低头抿了口茶,又道,“现下也是吃了些药,好了不少,只是这人刚睡下,盈缺就你同我进去看看,免得大少爷一耍性子,打扰了老爷。”
猜不到二夫人是个什么意思,乐盈缺还是应声,让顾沉待在外边,阿离推着他进去。
进了屋内,乐盈缺瞧了个仔细,顾老爷正躺在榻上,面色带着病态,还算无大碍。
二夫人不动声色的瞧了瞧乐盈缺的反应,转而又压低了声音,“老爷才睡下不久,这几日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乐盈缺欠了欠身子,“二娘费心了。”
屋子里不太清明,门窗禁闭,隐隐透着股药味,乐盈缺又道,“总是关着窗户,这屋子有些沉闷。”
二夫人道,“怕得是老爷再染上风寒,吹不得风,都是大夫交代的。”
乐盈缺不好再多嘴,本以为二夫人会催他离开,哪料她又接着道,“老爷好些日子不露面,外面风言风语的传,怕你们多心。”
软声细语的,倒像是在和乐盈缺拉家常,时不时苦笑着看着乐盈缺。
若是放到从前,自己些许还信了二夫人的话,如今是面上迎合点头,心里还琢磨着二夫人的本意。
二夫人一边同乐盈缺说着话,一边坐到了屋子的中央。
乐盈缺隐约觉着不对,可又找不到离开的理由,二夫人同他说话,他哪有先离开的道理。
说到动情处,感叹到世事无常,“大少爷傻了,老爷也一病不起。”又朝丫鬟吩咐着倒茶。
屋里的药味是挥之不去,乐盈缺下意识去找源头,目光扫过盆景,眼神暗淡了下来。
二夫人喋喋不休的吐着苦水,乐盈缺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没顾沉在他身边,心里实在没底。
“哐”地一声,像是茶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乐盈缺一惊,“二娘。”
二夫人回过神,惊恐万状,“这是怎么了…出去看看。”
丫头掺着二夫人走得急,乐盈缺也心急去看看是不是顾沉发生了什么。轮椅没推出去多远,乐盈缺回头看了阿离一眼。
少奶奶的眼神在阿离和盆栽直接来回扫荡,阿离心领神会,偷瞄了一眼门外,走到盆栽前将里边的药屑装了些在手绢里塞给了乐盈缺。
前屋,顾沉正一脸呆滞的看着林若秋,见乐盈缺出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嘴里嘟囔着,“糕糕,你给我备的粥我弄撒了。”
满脸讨好的看着乐盈缺,顺手指了指地上,乐盈缺顺着顾沉的手指看了过去,不知是什么东西撒了一地。
乐盈缺正开口,林若秋打断道,“这是谁端上来的?”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是林若秋的人,个个都伏在地上求饶,说是不知情。
乐盈缺定定地看了地上一眼,捏着顾沉的手,转而说道,“二娘,我同顾沉先回房了。”
两人回了屋内,乐盈缺才拉着顾沉仔细看了几遍,顾沉有些没绷住,嗤嗤地笑了出来,乐盈缺心下一急,眼眶通红,“你还笑!那是什么东西?”
顾沉蹲**子,“心肝儿还当我傻着了,卤水。”
“卤水。”乐盈缺不懂给顾沉一碗卤水有何用意。
顾沉面上一沉,“卤水能斩豆腐,平日里磨坊做豆腐都得用卤水,只是喝不得,哪怕一点都可能出事。”
乐盈缺手上一紧,顾沉又说道,“卤水味道怪异,带着苦味,常人见了自然是不会去碰,只是傻子就不一样了,何况林若秋对着我说,是你准备的,若是放到先前,说不定我就真的喝了,如今顾家是他们的天下,到时候随便栽赃给个下人,这事就算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说话间,手上已被乐盈缺握出了汗,顾沉嘴角带笑,柔声哄道,“怎么紧张成这样?”
“怎么能不紧张。”乐盈缺一张口,音调都有些发抖,“你还笑了。”
难得见乐盈缺能急成这样,顾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真当我还是孩子了,我可比你长几岁。”
见乐盈缺抿着嘴唇不说话,顾沉收起那副玩笑样,“林若秋在试我是不是真傻,是顾苑起疑了,还是乐仙引起疑?”
顾沉顿了顿,“又或是他俩合计好的?总之铺子的生意估计是瞒不住了,咱们得加紧的点。”
两人一离开,二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是什么东西?”
让乐盈缺和顾沉见顾老爷是林若秋的意思,“若是一直拦着他们不让见爹,必定引来闲言碎语,不如就让他们探望,左右爹现下是昏迷着。”
林若秋施施然道,“不过是大少爷打翻了碗罢了,母亲不必惊慌。”
今日若是真出了事,也是怪府上下人疏忽,哪能拿后厨的卤水出给大少爷用。
乐仙引派去查货源的人,第二天便回了他的话,“二爷,确实是去上京的船队,这货源是这几家铺子的,运的是丝绸绢布。”
来人递上张纸,乐仙引一看铺子的名字,瞳孔都缩紧了些,都是他弟弟出嫁时带走的嫁妆,几乎不用等林若秋给他答复,他都能猜到是顾沉的主意。
“好了啊。”乐仙引喃喃道,旋即对着那人说道,“可查清楚了,是不是端王的人。”
“自称端王的那位,确实是生面孔,也不曾在安城的客栈落脚,之前派人跟踪过他,只是出了城门便跟丢了。”
乐仙引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跟紧点,看看他到底去哪?身边带着什么人,见过什么人。”
第三十章
拿回来的药屑,找了个郎中一瞧,郎中捻着湿润的药渣,“这剂药,还是少用为好,虽说是安神的方子,可剂量太大。”
两人隐隐觉得不妙,顾沉问道,“用的太多会怎样?”
“自然会昏昏欲睡,清醒不了。”
“可还有其他的症状?”
郎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对症下药,适量则是良药,过量轻则使人神志不清,重则取人性命。”
辞了郎中,才往回了顾家院子。
屋内,乐盈缺惶惶不安,“顾沉,不能再拖着了。”
“嗯,陆麟走了有些日子了,等他回来。”
自打乐仙引让人把陆霜盯紧点,陆霜像是听到了风声,不曾在安城内路面,码头的商船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听了手下的回话,乐仙引没由来的发虚,总觉得这个“端王”和顾沉有关,不把他找到总归是不放心。
“去城外看看,别打草惊蛇。”
陆霜安安分分的留在庄子里,一是船队刚出去,码头上的事情还算顺利,二是肚子里这个实在不给他安生。
才几月的日子,陆霜已经害喜严重,可能是没有景寒在身边,肚子里的孩子有些躁动。
陆麟走得时候不放心,专程嘱咐了下人,陆霜若是身体不适,定要提早请大夫。
这两日都是吃什么吐什么,陆霜身子虚的很,小厮急得鼻尖都起了一层薄汗,“霜少爷,我去安城里请个大夫来给您把把脉,怎么地都得开几副安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