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郎是娇纵美人花(55)
他心里头想着段枫玥,不怕死地直直迎了上去,长枪和利劍相撞。
雨渐渐下得小了,一抹月光从树缝里露出来,和卫霄交手的那为首之人,本来凌厉的剑锋突然一偏,竟从胸口直接滑向了喉咙!
卫霄眼皮一跳迅速后躲,长枪往前一挡。他用的是巧劲,对面却仿佛因为他这防守的动作而受了多大的刺激似的,长剑甚至没握住,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你这玉坠……怎么来的?”对面的喉咙发紧,艰难出声。
……
“他怀了身子,现在在京城养胎。”卫霄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说。
雖然已经和那为首之人说了很多,但它还是有些恍惚,一时无法消化段枫玥他已经战死的舅舅崔容疆还活着的事实。
不仅活着,还正巧在边关,帮了他一把。
一定是枫玥在京城保佑他。
崔容疆点头说:“是该让他在京城。这边关血腥之地,已经洒有我崔家太多的骨血了,他不来为好。”
自从他认出卫霄的玉坠,就改了方向,转而一起攻击起身后玄羯国的援兵来。不到一个时辰,来势汹汹的敌方援军就被清理干净了。
两队人马又一起攻破了三个敌方粮草据点,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驮着粮草回了营地。
“当年我假死逃生,万念俱灰又留有一丝恨意,藏身于边关深山中養精蓄锐。”
“一年多前,瑾年寻到了我的消息,派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来寻我。正当我准备和国公府重新联系的时候,噩耗发生了。那之后,我也曾派人去苍峦县找过枫玥。”
“那人你应该也曾见过……那个被你刺伤腿的黑衣人,就是和枫玥他爹一起从小长大的侍卫,枫玥的鞭子还是他教的呢。”
“我记得你当时说什么,跟在你身边的是青楼赎出来的美人?”崔容疆的语调变化,面具下的眸子压迫地看过来。
卫霄一咳嗽:“太多人在找他了,我只能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
正当卫霄打算继续问些其他问题,比如崔容疆为什么要假死,是谁在背后算计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国公府联系时,营地到了。
还没来得及进去,卫霄就脸色一变,他匆匆下马,冲进去。
愁云密布的天空压得很低,营地里伤员、死尸排满校场,密密麻麻的士兵跪成了一面人墙,守着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低头默哀,粗糙的双眼在看到卫霄的瞬间,滚烫的热泪流了下来。
为首的士兵凄厉嘶吼:“敌国宵小趁乱宣战,兵臨城下。镇关大将军管重山幸不辱命,壮烈殉国!卫将军,属下为全军请命,请您继承大将军遗志——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湿了白布,老人布满血污的白发在泥水中舒展,如竹的身躯依旧挺拔。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
湿冷的水雾中,残存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悲鸣。
京城,皇宫。
镇关大将军管重山以身殉国,壮烈赴死的消息传到禦前,大臣们都慌了神,在御前吵成了菜市场,为今后如何喋喋不休,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方案。
皇帝震怒,拂袖而去,在養心殿闭门不出。
大太监童易已经跪了一个时辰。
龙涎香袅袅升起,晕满整屋,皇帝靠着龙椅,拿着边关传来的文书已经看了许久,久到强撑的身体都显露出几分垂老之态。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崔烈风和管重山两名大将,把还是皇子的他稳稳送上了皇位。两位也确实是江山社稷之才,刚正不阿,为国为民。
……甚至有些过了头。
朝野上下,市井百姓,只知国公,不知新君。
君之不君,臣之不臣,国又如何为国?
他毕生所做之事,均是为了这一“国”字。
可如今看到这封管重山临死前写下的遗书,字字泣血,他竟有几分恍惚之意,喃喃道:“……童易,你说朕错了吗?”
“……”
那问句明显不是寻求一个答案。童易头低得更深了,一言不发。
“臣一介武夫,蒙陛下拔擢,位列将旗。然不得龙心,信而见疑,未能以赤心化解圣虑,此臣之过也。今外寇犯境,山河震荡,臣唯有以身明志。”
“此身已作边关骨,何必春风渡玉门。万望陛下倾朝野之力以助卫霄,则关隘可保,社稷可安。”
“臣,虽死犹生。”
信上的字仿佛活了,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将文书撂下,挥了挥手:“童易,宣旨。”
京城的天要变了。
段枫玥的身子已经九个月了,他现在连屋都不能出,只能和笔墨书册为伴。短短半个月,闷在屋里给卫霄写了不下几十封信。
到了收信的日子,段枫玥迫不及待地差流水去驿站寄信和拿信,他等了一天,却见流水两手空空地回来。
段枫玥高兴的表情一下顿住了,看着流水手足无措的表情,眸中溢出慌张,他扶着墙要下地:“怎么了?信呢?他的信呢?怎么没拿回来?”
一连串的问句让流水快哭了,他噗通一声竟然腿软地跪下了,哭喊道:“夫人,边关出事儿了,夫人!信送不出去!”
段枫玥听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全部,眼前直发黑,他费劲地站起,却又猛地腿软,一下跪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卫霄……卫霄……”
流水抖着手起来扶段枫玥,却在目光触及段枫玥一片淡黄色的液体时被吓到了:“夫人……夫人!”
段枫玥脸色发白,腹部深处传来一阵阵足以把人痛晕过去的感觉,那么清晰,他抓紧了流水的手,气若游丝道:“没事……别怕。快叫大夫。”
流水匆匆点头,猛然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夫人要生了!快来人啊!”
第35章
衛霄找到了管重山留下的密信, 上面写了在糧草匮乏的状态下,以防守戰略坚持到朝廷援兵到来的具体方案。
但衛霄知道,这方案成功的概率只有七成。
管重山也在赌。
更重要的是……衛霄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用极好的耳力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士兵们绝望的絮语。
“昨天盘点糧草, 算上将軍抢来的那些, 精打细算, 只能坚持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鬼知道京城的糧草三个月能不能送来!外面都塌了!禁軍那群吃干饭的货色!”
“这就是在让我们等死!”
“我不想死,我剛十九,我娘还在家里等我……”
老将軍牺牲后的壮烈没维持到一周,就被灰暗的大雨浇灭了,无望的情绪不知是从谁先开始的, 可能是清点粮草的士兵,也可能是后厨的炊兵……一个接一个, 像疫病般蔓延。
衛霄呼出沉重的一口气,三天没阖上过的眼睛充满血丝,一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执念喷涌而出。
三个月。
要么活, 赴和段楓玥的一年之约。
要么死,让段楓玥得个烈属的名头,后半辈子无忧。
“赵軒!击鼓!”他仿若做了最终的决定,大吼道。
“砰!砰!砰!”
悲壮的戰鼓声响彻营地, 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一齐向高高的峰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