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教谕(77)
他像是被当头一棒,那个护指刺的材质很特殊,作为武器并不常见,他看得清楚,与当日在医馆遇到的那个被追杀的异族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魏进那日顺着他逃跑的路线一路跟踪,最终竟然被他甩掉了。但在对方被追杀途中,捡到了他掉落的一枚护指刺,小巧锋利见血封喉,曾呈递给宋南卿看过。他当时很好奇,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万不能错认。
他心头掀起波澜,表面却分毫不显。等人出去,再看向南幸时,眼中情绪发生了变化。
“王爷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宋南卿轻轻笑起来,嘴边弯起一个恰好的弧度。眼角那颗被点出来的痣格外吸引人,无辜又显眼。
九王也笑起来,伸手触碰到宋南卿的发尾,轻声说:“她的左眼下方也有一颗痣,你笑起来真像她。”
宋南卿笑容一滞,不明白他这又是来哪一出。
“今天是七夕,你说我遇到你是不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天给我的补偿。”
南幸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去看别的什么人,手指缠绕在宋南卿发尾,语气暧昧又迷离。
“王爷…”宋南卿低声拒绝,心里思忖片刻,道,“这样不妥。”
聪明人的游戏里,拒绝不彻底的意思就是没拒绝。南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桃花簪,轻轻插进宋南卿的发髻里,脸上是散漫的笑。
“那么漂亮一张脸,怎么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你夫君到底是穷还是小气?连个簪子都不买给你。”
宋南卿被他碰到头发心里很烦,但是今天来王府的目的就是来探查九王的底细。那日琼林宴,魏进打马球时试探出他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反而强劲有力,是练武才有的脉搏。
久不出山之人突然开门宴宾客,想想就有很大问题,再加上那枚护指刺,九王身上有太多秘密了,现在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来接触他,解开谜团。
宋南卿转过脸看他,嘴唇上的伤口被南幸发现,他眯着眼凑近观察,问道:“嘴唇怎么破了?”
宋南卿一个激灵,他生怕被看出来是被咬的,总不能这头跟丈夫吵完架,那头又跟他深吻不慎咬破嘴唇吧,为了防止人设崩塌,他连忙捂住嘴唇和半边脸,语气可怜幽怨:
“我…妾身做错了事,被夫君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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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呀!
第52章
可怜的小美人眼含秋波, 指若削葱根,覆盖在脸庞上带着委屈怯意。
更别提,宋南卿这个年纪, 刚好就是九王初遇见王妃时, 她那个年纪。
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痣和五分相似的面容,让南幸仿佛真的看到心上人的影子。这些年, 他寻遍各处拼凑早亡的心上人的身影, 有的人眼睛像, 有的人气质像,今日这个侧王妃已经被他训练的有几分相似, 只是还是太过丰腴, 没有当年九王妃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反倒是今日惊鸿一瞥发现的眼前人,笑起来时像,委屈可怜的样子更像。当年他前去与突厥作战前, 王妃就是这幅表情劝他能不能别去, 他没有应下, 岂料这竟成了王妃在世间对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
南幸倾身, 想去抓宋南卿的手指, 眼含关切:“他竟然打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你的夫君。”
宋南卿不着痕迹移开手指没被碰到,脑中看过的话本子情节徐徐展开, 他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道:“妾身是罪臣之女,他愿意救我出苦海, 已经算是恩人,怎么还能奢求更多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侧王妃一样幸运,能够得到王爷这般英明神武的夫君的宠爱。”宋南卿秉持着演戏就要演到底的信念,眼睛一转看向门口的花墙, 留下一个纤细易碎的侧影,白皙的脖颈笔直,倔强的让人心疼。
实则是他怕跟人对视会忍不住笑出来。
南幸望着他的侧脸,沉吟道:“罪臣只是一个身份罢了,不是没有翻案的可能,或许本王可以帮你。”
宋南卿回想了一下他一个时辰前说出这句话时,绿芜的表情。从颤抖的睫毛到睁大的眼睛,一比一复刻出那种又惊又喜的状态,然后微微垂下头道:“我、我不能…”
微风从窗外吹起他的额发,粉色的桃花簪戴在发间和他今日的衣裙很是相衬,微红的脸颊谨慎的面容既青涩又娇媚,有着少女的清纯,又因为为人妇的身份让南幸眼中的火越烧越旺。
九王轻轻覆盖住宋南卿放在桌上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块玉佩。
温热的手心皮肤一触碰到自己,宋南卿就一阵恶心,他以为在沈衡身上练过,这种钓男人的手段把戏他已经能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但是不行,不一样。别人的触碰,对他来说还是那么难以忍受。
他想抽出手,但被握紧了。九王勾起温柔的笑,语气慵懒又真诚:“或许你不相信,但今日见到你,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想这是上天的缘分。你不该被困在那个男人身边,你需要一个能真的为你遮挡风雨的人。”
“这块玉佩你拿着,有了它可以在王府畅通无阻。关于你的罪臣身份,我会努力想办法和陛下谈谈。”
南幸这个温润和煦的样子,宋南卿还真是没见过。他自己新迎进门的侧王妃还躺在床上昏厥,现在就在这里跟他拉拉扯扯装上什么深情了,可笑。
但玉佩倒是被他转手收下塞进了袖子里。
宋南卿微抿着嘴角,柔声道:“可是妾身以什么身份进来呢?”
轻轻柔柔的试探勾住了南幸的心,他望着宋南卿白皙柔嫩的脸颊,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你今日救了侧妃,也算结下关系,自然有由头常来。”
“可是如果侧妃姐姐知道了,会生妾身的气吧…”宋南卿往后靠在椅背上,拉开了逐渐缩短的二人距离,粉红的衣裙搭在深色檀木椅上,不用凑太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南幸看起来很吃他这一套,手指像蛇顺着粉色绣花的袖口往里伸,摸到了那截皓白的细腕。
“她生她的气,咱们乐咱们的。”温热的指腹顺着腕骨往里摸,让宋南卿的手臂上起了一层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他努力遏制住想扇面前人一巴掌的冲动,一把狠狠按住南幸的手抽出来,眼睛一瞪道:“我虽然是罪臣之女,但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这脾气一起来,更像当年九王妃的性子了。
南幸露出一个歉意的笑,道:“抱歉,本王太想帮你,着急了。”
他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个金子打的耳环想给他赔罪,看向宋南卿的耳垂时眯了眯眼,疑惑道:“你没有耳洞?”
危险怀疑的语气让宋南卿后背一凉。大盛女子到了及笄之年都会打耳洞的,没有例外,尤其是新婚之时,戴上夫家送的耳环才证明是做了夫家的人。
宋南卿心里一惊,快速思考片刻开口解释道:“原本是有的,只是…耳朵戴不了不是纯银纯金的,一戴就会痒,但夫君他一个月俸禄就那点儿,买不了什么好的耳环,久而久之我干脆就不戴了。”
他耸起一边肩膀偏头往耳侧看,迷糊道:“已经长上了吗?我看不见。”
南幸被他的说法打消了一些疑虑,手刚往他耳边伸,门口就传来吵嚷之声。
沈衡在门口朝拦着他不让进的侍卫问话,先是礼貌的语言,后来三四个人也没挡住他的步伐,大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当他出现在门前时,九王爷的手还在宋南卿耳畔没放下来,二人姿态亲密,一看就没干什么正经事。
七夕的月亮正悬在天上,沈衡盯着头顶的明月扫过堂前坐着的两个人,他眼神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宋南卿头上那个本不属于他的桃花簪,冷冷的眼神看向南幸时,让对方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