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21)
几人吵闹间,从门外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屋内众人忙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几步上前,他先是扶起白征安:“侯爷快快请起。”
“都起来吧。”太子含笑抬手。
“谢过太子。”
原本打闹的三人顿时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白征安身后,太子瞧着他们三人,随和笑道:“眼下人都到齐了,侯府要热闹了。”
白鸣岐笑道:“殿下屈尊前来,侯府蓬荜生辉,可不就热闹了嘛。”
太子笑着对白征安道:“有思之这张嘴啊,侯府确实是冷清不下来。”
白征安摇头笑道:“犬子顽劣,让殿下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侯爷养出来的儿郎,皆是芝兰玉树。”太子儒雅的目光落在喻勉身上,颇为赞许地点了下头:“想必这位就是琅琊喻氏的小将军了?果然是一表人才,颇有侯爷的阵前风范。”
喻勉再次俯身抱拳:“喻勉见过殿下。”
“好,好。”太子笑得颇为欣慰:“你和思之一文一武,将来可要好好为大周效力。”
“谨遵殿下教诲。”喻勉和白鸣岐一同应道。
太子又看向白檀,“阿檀妹妹几年不见,越发英气了。”他倒是十分懂说话之道。
白檀美滋滋地福身:“谢殿下夸赞。”
滴水不漏地夸过众人,太子才对白征安道:“明日便是侯爷的寿诞,孤已在侯府新宅布置妥当,侯爷何不移步一观?”
“殿下布置的,定是极好的,就不必过去看了。”
“孤主要是想提前在侯爷这里讨个彩头,侯爷给孤个面子罢。”太子笑道。
白檀小声道:“我也想去。”
“别胡闹。”白征安轻声数落,但是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太子笑了起来:“好啊,阿檀妹妹一道吧。”
待三人离开,喻勉缓缓抬起眼睛,盯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白鸣岐用肩膀碰了下喻勉,“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挑眉地望着喻勉。
喻勉收回目光,反正四下没旁人,他索性直接道:“陛下待师父,会不会恩宠太过?”
白鸣岐道:“陛下同我爹是结拜兄弟,像咱俩一样,至于太子…贤君讲究礼贤下士,有此储君,也是我们做臣子的幸事。”
喻勉懒洋洋道:“你个傻子。”
“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这么说我。”白鸣岐不以为意地笑了。
喻勉一挑眉梢:“你可知何为君臣有别?又可知何为盛极必衰?”
白鸣岐面带笑意,认真道:“阿勉,人心虽难测,但我始终相信,人与人的情谊是不容易改变的,就像我爹和陛下,当年他们在战场中几经生死,互相扶持,就拿你和我来说,你会为了利益算计我吗?”
喻勉听不得他说理,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才漫不经心地回复:“说不定。”
白鸣岐笑眯眯地搂住喻勉的肩膀,“那我得谢谢你喽。”
“……”
白鸣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起码你跟我坦白了。”
笑意爬上喻勉的唇角,喻勉双手抱臂,微闭上眼:“白思之,你还真是师父的儿子。”
“好啊你,方才说我是傻子,现下又说我像我爹?嗯…意思是我爹也是傻子,喻行之,我要告状了。”白鸣岐一本正经道。
“我看你是皮痒了。”
南阳白氏本为九大世家之末,到了白征安这一代,除却旁支血脉,白氏嫡系血脉便只剩他一个,他幼时家境寥落,少时从军,凭本事挣下赫赫战功。
当时朝堂被太后王氏暗中把持,皇帝失意之下,隐姓埋名来到边境从军,与白征安结识,二人意气相投,结为兄弟,后来皇帝身份被发现,太后派人迎他回宫。
此一去,轻则被监/禁,重则殒命,行途陌路之下,皇帝联合江湖门派诛杀王氏军队,与白征安里应外合将太后党羽全数制服,此后夺回大权,软禁太后,朝纲这才安稳下来。
总道来说,在当年世人眼中,乾德帝和崇彧侯是贤君忠臣的典范,乾德帝励精图治,崇彧侯战无不胜,大周自周世宗时的衰微之势终于结束。
对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对内是德名远扬的侯爷,因此,白府的寿宴极为热闹,上京名贵全数至此。
白鸣岐迎接完贵客,和喻勉一道站在小楼上,他举着一个千里镜往不远处的水榭处上看,唔了一声,白鸣岐抑制不住地扬起唇角:“我看到淑宁了。”
喻勉兴致缺缺地撑在木栏上,敷衍地应了一声。
白鸣岐称赞道:“果真是美景配佳人。”
喻勉瞥他一眼:“你为何不过去?”
白鸣岐笑了,他转着千里镜,优哉游哉道:“你不懂,远方观美人,别有一番意趣,再说…”顿了下,他道:“人家小姐妹正聊得开心,我贸然过去,不是唐突佳人吗?”
喻勉:“无聊,我要回屋了。”
“别呀!”白鸣岐拉住他,不由分说地将千里镜塞进喻勉手里:“你也来瞧瞧,全上京的名门贵女几乎都来了,看看有没有合眼缘…”
不待他说完,喻勉毫不留情地转身,白鸣岐叹道:“不听话,罢了罢了。”
倏地,白鸣岐冲楼下喊道:“憬琛!憬琛!”
喻勉不由得放慢脚步。
清亮纯挚的声音响起:“白兄。”
白鸣岐撑着下巴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左明非回答:“祖父在和侯爷谈事,便让我出来了。”
白鸣岐故意问:“为何你不走大路?”
“……”左明非稍有迟疑,而后无奈回答:“这边比较凉快。”
白鸣岐慢悠悠地打趣:“怕是啊,有人为了一睹左门璞玉,专门在大路上侯着。”
左明非失笑,也学着白鸣岐的语气,慢条斯理道:“哦?莫非这也是白兄藏身在此的原因?”
“臭小子。”白鸣岐笑着对他招手:“上来,给你个好玩的。”他举了下手中的千里镜。
喻勉慢悠悠地挪到楼梯口,正在此时,左明非转身上楼,朱红楼梯两端,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许是夏日无端闷热,让人有一瞬的呼吸微滞,又恰是湖风善解人意,携带着荷花的清香拂面而过,掀动了少年的衣袍和青丝。
“喻…”左明非没想到喻勉也在这里,略显失态地结巴了。
“勉。”喻勉淡声补充,随后后退几步,为左明非腾出过道。
左明非嗓音温润,抢先道:“我记得,喻勉,喻行之。”
喻勉又抬眸看了他一眼,略略颔首。
左明非好似反应过来般地回礼:“…失态了,没想到喻兄也在这里。”
白鸣岐笑着叹气:“他正要走呢,只剩咱俩了。”
“谁说的。”喻勉冷不丁道。
白鸣岐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走了?”
喻勉百无聊赖道:“听你的,留下。”
约摸是喻勉第一次这么把他的话当话,白鸣岐愣头愣脑地问:“留下…干什么?”
喻勉啧了一声,深邃的眼睛懒洋洋地看向白鸣岐,余光瞥见他身后已经上楼的左明非,“看佳人。”他半是懒散半是正经道。
第17章 被罚
“拿去玩吧。”白鸣岐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左明非,左明非道谢接过来。
“这是阿勉从俘获的海寇那里缴获的,轻巧易携,看得也比寻常千里镜要远。”白鸣岐打趣道:“不信你用它望一望,保管啊,连姑娘额上的花钿都看得清。”
左明非笑了下,道:“看来白兄是观望过了。”
白鸣岐对喻勉道:“你看他,反过来调侃我呢,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