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田螺小夫郎(33)
起初是怕来多了陈秋菊起疑心,后面是忙着成亲春耕,长时间没住,没了人气,现在就连屋顶上都堆积了一层落叶。
开启小屋的门,屋里挂满蜘蛛网,小灶上的锅瓢碗盏都落了灰,旁边的小床上也是一股子霉味。
看样子这里暂时住不了了,只能以后找机会过来拾掇。
顾庭风走到后面偏屋,翻出两根粗麻绳,取下墙上挂着的牛皮弹弓,转身走了。
后院鸡圈里的母鸡又“咯咯咯”的叫了起来,宴清霜提着手里的鸡食,先把里面的蛋摸了出来。
再把鸡圈清理干净,最后才将鸡食倒进槽里,十三只小鸡被养得很好,都很健康,一只没折。
宴清霜怕它们抢不过三只大鸡,单独在一旁给它们装了水和食物。
菜园子里种下的种子都长嫩苗了,现在天气热不浇水的话容易晒死,喂了后院的鸡,宴清霜又挑了几担水全部泼了一遍。
浇水的时候宴清霜突然想到成亲的时候,师傅拿过来的上好的棉布,柔软还吸汗。
现在天气逐渐闷热,在家里的人都受不了,相公在山里顶着烈日更是煎熬。
将空桶摆在院子里后连忙回房间开启柜子,裁了半尺细棉布,拿着针线筛子坐到院子里做衣服,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又整齐。
农家人穿的都是那种深色粗糙的布料,下地干活的时候耐脏耐磨,还便宜,几文钱就能扯块布料,做身衣裳。
很少有人穿棉,更何况是这种上好的细棉,宴清霜细细抚摸着手下的布料,想着相公穿上就可以少遭些罪了。
西斜的日头打在院子里,逐渐又移到屋檐下,最后定格在堂屋里,从门缝中透出一束昏黄的光线。
两只狗崽哼哼唧唧的从后院跑出来,在他脚边蹭了一下,宴清霜腾出手摸了一下两个圆圆的小脑袋。
“怎么了?是不是被大鸡啄到了?”
小黑小黄依旧小声叫唤着,躺在他脚边,翻滚了一下,露出软软的肚皮,宴清霜恍然大悟,“是饿了吗?”
接着又赶紧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发现太阳都快沉下去了。
就连前面赵家屋顶上,都早已升起炊烟,听着村上的嫂子站在村口,喊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
他这才惊觉已经傍晚了,连忙咬断线头,收起筛子,将缝好的衣服迭整齐,装进箱笼里面。
第42章 晚归
脚步匆匆的赶往灶房做饭,没一会功夫,灶房里锅瓢碗盏的碰撞声,欢快的响起来。
宴清霜熟练的把米饭先蒸上,前几天捉的泥鳅和田螺还剩一多半,经过几天的清水喂养,田螺里面的泥沙早已经吐得干干净净。
田螺倒入木盆,再次舀清水搓洗干净,下滚水过一遍捞出来。
宴清霜回屋里拿了一根缝衣服的大针,在升起的火苗上烫了一遍,拿起已经翻盖的田螺,把里面的螺肉用针挨个挑出来。
他手上功夫利索,没一会大半簸箕的田螺都被他挑个干净。
田螺个头大,肉质肥厚又紧实,光螺肉就挑了满满一海碗。
干辣子、蒜头、一点姜末,下猪油爆香,然后再把螺肉倒进去大火翻炒,最后锅边淋上一点黄酒,继续翻炒。
泥鳅也还剩一些,上次是和豆腐一起炖的,味道鲜嫩,两人都吃得异常满足。
可惜今天有点晚了,邵大叔家的豆腐磨坊早已经关门了。
既如此,宴清霜将处理好的泥鳅和田螺一样直接爆,只是下黄酒的时候多放了一些。
这样做出来的味道也不错,奶奶以前这样做的时候,他和爷爷都很喜欢吃。
等一切都忙完以后,顾庭风还是没有回来,晏清霜从墙上拿了个大筛子将饭菜盖好,免得被蚊虫飞进去。
天色已经麻黑,最后一抹夕阳也落到远处山头后面,宴清霜点着一盏油灯站在堂屋门口张望着。
山上扛着锄头晚归的人从他家院子门口一个接着一个下来,可偏偏就没有他期盼的相公,天也快彻底黑了,宴清霜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大风岭里危险,宴清霜以前就听别人说起过,所以哪怕里面全是猎物都没人敢进去讨那口饭吃。
顾庭风也不是整日进山打猎,经验老道的老猎户,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短短一瞬间,宴清霜心里已经百转千折,越想越等不下去了,吹灭油灯,关上院门,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小黑和小黄好像也知道他心里焦急,时不时的叫几声,最后呜咽着,听起来有点凄惨。
两只小狗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宴清霜作势赶了一下,小黑小黄装作没听见,一个劲的朝着前面跑。
到了进山的路口,两只小狗倏地叫了起来,一道身影从林子里跃了出来,宴清霜试探的叫了一声,前面的人顿住,然后扬声响应着。
宴清霜悬了许久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夫郎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顾庭风心下骤然一跳,连忙拽着手里的獐子和矮鹿大步走到宴清霜面前,急道:“天这么黑谁让你上来的?”
宴清霜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有些埋怨,这人简直一点数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让他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的。
闷头想接过他肩上扛的麻袋,顾庭风往旁边避了一下,没给他,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拿着就行,天黑了路不好走。”
宴清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闷气,哑着声音道:“你还知道天黑了路不好走啊!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这还是夫郎第一次和自己闹脾气,顾庭风扛着东西,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太晚了,宴清霜也没再说什么,执意接过他肩膀上的麻袋。
顾庭风不愿意又害怕夫郎跟他生气,讨好的说道:
“你牵着鹿好不好,让小黑和小黄在后面帮你赶着,这样松快些。”
宴清霜点点头,又害怕对方看不清,声音闷闷地开口:“好,手里的猎物都给我吧。”
两人没继续在原地磨蹭,接过东西就下山了。
回到家顾庭风把鹿和獐子牵到后院养着,麻袋里的猎物直接丢在地上,打算明天一并拿到镇上去卖。
讪讪的回到堂屋里,宴清霜正在摆饭,见他进来连忙把手里的饭碗递过去:“先吃饭”
顾庭风心里一暖,这人再怎么气他还是怕他饿着。
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屋子里看不真切,宴清霜埋着头吃饭,单薄瘦弱的身体随着微弱的火光一晃一晃的。
顾庭风心里顿时抽疼起来,觉得自己待夫郎委实不好,明知道他在家里会担心,还非要进深山里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道他在门口看了多少遍,失望了多少次,最后悬着一颗心上山寻他。
顾庭风心里又疼又悔,他该早点回来的,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夫郎。”
顾庭风放下手里的碗筷,声音沙哑的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
宴清霜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直起头,脸上藏不住的担心害怕,还有一丝委屈,清凌凌的眼睛蓄满泪水。
先前顾庭风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的时候。
太阳落山后,周围都是漆黑一片,村子里别人家都围在一起吃晚饭,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点着油灯坐在灶房里。
他只有顾庭风了,要是这人有个什么好歹叫他怎么办。
“别哭。”
顾庭风伸手动作轻柔的抹掉他脸上的泪水,闷着嗓音,脸上毫不掩饰的心疼与自责。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宴清霜摇摇头,趴在他肩上闷声哭泣,滚烫的泪水透湿了衣服。
顾庭风将人搂紧,喑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别哭,别哭了……”
这人一哭,简直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
宴清霜性子坚韧,就是儿时也很少哭,可昨晚上却那么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场。
最后还险些将自己哭得没了力气,连睡觉都是被顾庭风抱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