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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231)

作者:楚山咕 时间:2024-08-14 12:00 标签:无CP 成长 救赎 群像 江湖

  莫饮剑擎剑的手颤了颤,只是犹疑的须臾,湖面已经漂起数不清的断肢残尸。
  另一只画舫上的慕容麒双手握剑,同样被他们残忍的行径激怒,周身震不能止。
  两相欢浴着鲜血,眯眼笑问:“怎么,慕容前辈又想请出金书玉令?”
  “……”
  每个人都在等待。
  十步宗在等身先士卒的某人砍下两相欢,最好还能耗去曲相和的体力,给慕容麒挣出更大的胜面;
  亦或者,等到“鸦”误伤到某个居民,十步宗就可扛起大旗,立即亲临战场,向“鸦”及曲相和发起名正言顺的宣战。
  而“鸦”,“鸦”在等慕容麒、十步宗以及更多藏在暗处的人的“忍无可忍”。
  楼中琴音转而激昂,孔清兰的威望足以让围观的居民心神一荡,渐渐慢下脚步,回归了基本的秩序。
  人潮耸动着外流,同时一点点冲击着曲相和留在人群里的杀手。
  湖水的波纹停了。
  风不动、湖不动、人不动。
  只有冥冥之中的棋局,依然在落下双方豁出一切的棋子。
  两相欢又是一刀,淋漓的鲜血宛如天雨。
  惨烈中,他笑意妍妍地挑衅莫饮剑:“早闻莫少主年少风流,原来还是个‘乖孩子’的类型吗?比起我家师弟师妹,还是差得远了。”
  “你——”束天剑发出极怒的嗡鸣,莫饮剑当真快要忍不下去。
  濯缨阁无数的铃响却在此刻加入了孔清兰的琴。
  一根梵杖蓦地扫开长风,回荡的铃音仿佛平慰着湖中沉没的亡灵。举杖的年轻僧人托身如尘,飘过湖水,杖身震开两相欢的刀光。
  两相欢倒仰出去,险险悬在船外,只差一毫就要入水。
  反观僧人,另一只手默默捻动佛珠,灯玄取代了两相欢原本的位置,垂眼睥睨:
  “——阿弥陀佛。世间因果循环,阁下妄造杀孽,不怕日后报应么?”
  两相欢扬身掠回邻近的画舫:“连和尚也来多管闲事?”
  “苍生有患,人尽趋之。”灯玄携杖行了一记佛礼,“觉恩寺的债,也应一并清算。”
  觉恩寺灯玄!
  被十步宗宗人捞出水面的唐惜朝等人面色豁亮。
  此地能与曲相和抗衡的只有莫怜远一人。所以,除非曲相和率先动手,莫怜远和慕容麒都绝不能动。
  奈何他们连两相欢这一重都难以突围,更别提逼得曲相和先下杀手,两个前辈自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和曲相和长此僵持。
  但灯玄就不同了。
  他不是十步宗的弟子,又和两相欢同属青年一辈。更重要的是,灯玄的本领一定不在两相欢之下,甚至逼得曲相和先行出手也犹未可知!
  思量间,灯玄又是一杖格开两相欢的劈杀。
  他自八风不动,气定神闲,两相欢却次次落空,烦不胜烦。终于厌倦了客气的缠斗,两相欢竖起刀锋,直剖向灯玄的命门。
  而灯玄这才微微睁动了眼。
  谁都没有看清那一杖抬起的时机,只是听得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噗通落水的两相欢。他也久经交战,皮肉上多有外伤,血水刹那漫开,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灯玄伫在船上,眼也未给,径自望向了曲相和:“紫衣侯,还请赐教。”
  -
  这位稳重沉默的僧人一直如一口老钟,既不阿谀,也不倨傲,他平和到众人时常以为他已忘怀了觉恩寺的血仇,而今投靠十步宗,也是生存所求。
  但现在,他成了第一柄叩开重围的利剑。
  灯玄佛杖上的梵铃响了又响,清脆冷冽却无休无止的铃音好似某种情绪的宣泄。
  他在沉默,梵铃却不停歇。
  曲相和抬起眼眸:“这根法杖,是禅心留下的吧?”
  “……”
  曲相和不惮让人知道他的罪行。
  慕家也好,觉恩寺也罢,还有那些扑棱着上蹿下跳却不自量力的小孩,曲相和虽然不是每一桩都记得,但总不会吝啬承认。
  至少,觉恩寺的那一件,他还真是记得。
  僧人的眸中第一次燃起了鲜明的怒火。
  曲相和负手不语,迎上那根破空袭来的法杖:“比起禅心,还逊三成。”
  若是别的长辈来下论断,大概大家还会夸赞几句。可说出这话的是自己的灭门仇人,这就更让灯玄怒上心头。
  他之所以亲近十步宗,为的就是留在玉城,等待报仇的时机。今夕虽然不是他原计划里的机会,但仇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够姑息。
  哪怕不为觉恩寺的血仇,只为在场伤重的侠士、为受惊的百姓、为多日施恩于他,而今陷入为难的十步宗——
  灯玄朗声道:“前辈不妨出手,叫小僧将这差距看个明白!”
  这一语正中曲相和的下怀。
  慕容麒面露忧色,莫怜远也不觉屏息凝神。莫饮剑更是抱紧了剑,怒不可遏,又心急如焚地默默祈愿。
  百姓和伤者都看得痴了,唯见湖上卷起千重风浪,和煦的铃声刹那间都方寸大乱,彷如魔音贯耳,吵闹不休。
  当中的灯玄置身涡流,冷汗涔涔,提杖严阵以待。
  刚刚松缓的气氛陡然紧张,无数人小声祈祷着灯玄的凯旋,内行的侠客却是无一展颜。
  商吹玉一直压紧了随时都想冲出去的凤曲,此刻双眉紧攒:“灯玄完全不是对手,恐怕过不了几个回合。”
  秦鹿也敛起长久的笑容,静神旁观:“觉恩寺灭门之时,灯玄也不过十五六岁,虽有真经傍身,但毕竟没有师长指点,许多招式都是虚有其形。”
  阿绫则绞紧了手指:“这才更显得紫衣侯的恐怖吧。”
  灯玄徒有其表的自学都能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早年功法大成的禅心大师面对那时的紫衣侯却都毫无招架之力。
  灯玄的落败几成必然。
  比胜负更值得关注的是,他能把曲相和逼到何种地步?这场战斗,灯玄是不是还能点到即止,全身而退?
  ——结果很快有了分明。
  云开月明、星稀山默。灯玄仿佛中箭之雁,只撑了十数回合,就从浪尖风潮中跌落下来。
  慕容麒拔身纵上,剑光斥开了风浪,挡下曲相和追击的一掌。
  桑拂和桑栩姐弟同时逐去,一人接住了灯玄,另一人则抢下沉甸甸的法杖,借着慕容麒的隐蔽匆匆返回濯缨阁里。
  灯玄的胸腹贯开一道深彻狰狞的伤口,仿佛被野兽撕裂一般,眉宇紧皱,额汗淋漓。数名医师急忙安置好先前的伤者,提起药箱奔了过来。
  阿绫也咬咬牙,挤开人群一道行去:“喂,快把他放平止血!”
  凤曲也想一起跟去,却被秦鹿和商吹玉一齐拉住:“曲相和留他一命,就是为了……”
  “我知道是为了引我出去!”凤曲拂开二人的手,恨声说,“那晚他杀老祖也是如此,他、他——”
  慕容麒的剑在曲相和的掌上割出一道伤来。
  两人各自掠走,隔空相望。
  两相欢从水里浮出,惊声呼唤:“阁主,您受伤了!”
  曲相和冷冷乜他一眼:“废物,滚下去。”
  两相欢如遭雷劈,面上涨红又惨白,只得默默爬上岸边。
  几个杀手接应了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几乎流干了血,泛白的边沿皮肉翻卷,十步宗这才拨了一名医师过去,装模作样地帮他包扎。
  “那块金书玉令,是‘天玑’给你的吧?”
  冷不丁地,曲相和将话题转到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地方。
  慕容麒没有作答,只是握紧了剑。
  曲相和寒声讽道:“当年暗度陈仓的小贼,看来也有慕容济的一笔。此事我当禀明圣上,至少知道,慕容济死得不冤。”
  慕容麒掌中的剑转了又转,虽是人偶,但他似乎也有了活人悲愤的情意。
  半晌,那把由他精心锻造,凌厉无匹的宝剑横空斩去,慕容麒主动挥出了剑,濯缨阁中同时荡开激烈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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