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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下(144)

作者:天谢 时间:2022-01-18 10:27 标签:爽文 NP 升级流 穿越 架空

  朱贺霖上前握住苏彦的肩头:“清河,你千里迢迢才刚回京,先好好调理身体,不必急着谋划对策。此事朕会处理,你放心。”
  又转头对富宝道:“戚将军奉命去剿灭王氏乱军,如今战况如何,派人去催问,六百里加急呈报。另外传召内阁诸位辅臣、兵部尚书与左右侍郎、锦衣卫代指挥使立即来御书房议事。”
  富宝领命而去。苏彦正待再开口,那厢太医们已将调理温补的药方开好。朱贺霖命內侍去皇宫药库取上好药材,按方包裹送来,又对荆红追道:“朕这几日想是没空了,你送清河回府休养,他脸色方才不太好。”
  荆红追颔首,劝苏彦道:“大人回府休息一下罢,旅途疲劳亦会影响思绪,先缓过来再说。”
  苏彦只得从怀中掏出那个黄金匣子,递给朱贺霖:“这是北漠圣汗阿勒坦给大铭皇帝的国书,还望皇上抽空过目,考虑与北漠结盟的可能性。”
  朱贺霖收了,催他回去休息、服药。
  苏彦与荆红追走后,朱贺霖打开匣子,取出一卷彩色帛纸展开浏览,不多时将之往御案上一丢,冷笑道:“好个‘探讨平和相处之道’!他阿勒坦要真有心与大铭建交,何以首鼠两端,又与弈者暗中勾连?五百辆大车的过冬物资,以为能掩人耳目,当朕的夜不收暗探是吃素的不成!”
  富宝斗胆问:“国书中的谈和之意,莫不是在诓骗苏大人?”
  朱贺霖想了想,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目前各方形势混乱,朕不能信这个北蛮子。”
  苏彦走出奉先殿,下台阶时忽然站住,悻悻然道:“豫王骗我!妈的什么‘根基不稳’‘沉迷美色’,误导我以为朱贺霖是个见疑忠臣、荒淫无耻的昏君,结果人家脑子清醒得很,正事上比鬼还精……我就知道这个流氓将军的话不能信!”
  “至少有句话,豫王没撒谎。”荆红追冷不丁道。
  “什么?”
  “小皇帝打小就想睡你。”
  “……阿追!”


第408章 是大海的重量
  苏彦回到了位于黄华坊的苏府。
  在他去年六月挂冠离京时,苏小北就奉命留守看家,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十月他被朱贺霖寻回,起复原职,结果也只在京城短暂地待了十余日,又因豫王遭弹劾而匆匆赶往山西担任靖北军监军,苏府中又只剩苏小北一人打理各项事务。
  当然,现在的苏彦即使知晓这些前情,也只是从阿追口中听说,尚未有共情。
  苏小北过了个满怀牵挂的孤独的大年,终于在正月盼来了回京的大人,几乎要喜极而泣,却见大人回府时只与他随口寒暄几句,就回主屋歇息了。
  对此苏小北既失望又难过,倒也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其实大人对他的态度依然和蔼,但与以前比,总觉得少了那股子家人般的亲热劲,令他骤然难以接受,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日他打起精神去伺候大人梳洗时,仍被大人客气地支开,只留下荆红追贴身伺候。苏小北心里堵得慌,强忍眼泪去向荆红追私下打听,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以至被大人嫌弃。
  荆红追安慰地拍了拍小北的肩膀,让他别胡思乱想,大人只是因为长途劳累,精力不济,歇息一阵子就好了。
  苏小北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对苏晏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凭借本能,感应到大人与追哥有什么事瞒着他。但他与苏小京不同,知道有时不能刨根究底,更不会由着性子惹是生非,于是默默接受了现状,期待追哥口中的“歇息一阵子就好”尽快到来,好再回到亲如一家的幸福日子里。
  因为神思恍惚,小北在煎药时往药罐里多倒了一把捣碎的药材,又在惊忙挽救时,失手将一包干花瓣打翻在地。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药方出门,去集市上的药铺寻了个郎中,将药方与一些糟蹋掉的药渣给对方看。
  “是延胡索与红花。”郎中安慰道,“小哥莫担心,我这铺子里药材全得很,缺什么都能给你补上。”
  苏小北这才放了心,站在药柜边上看伙计给药材称重。
  待药材打包完毕,他付钱时赫然发现,放在手边柜台上的药方不见了。他在地面与周围找了一圈,没找着,又急又恼:“这年头,连药方也有人偷?偷去给他全家照方抓药吃一年!”
  郎中见铺子里出了失窃案,连忙向客人赔不是,又说方才见方子开得精妙,有心记住,这下正好可以誊一份奉还。苏小北见这郎中态度诚恳,自己又赶着取药材回去重新煎,便只能作罢,拿着对方默出来的药方匆匆回府。
  另一厢,大帽与领巾遮着脸的褚渊走出药铺,怀里揣着从苏府小厮手边摸走的药方,准备拿回去给主人过目之后,再觑个空隙悄悄还回去。
  他架了一辆不起眼的运柴车,来到外城东的梧桐山脚,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
  褚渊穿过密林深处,进入架设于山顶湖泊之上的梧桐水榭,在廊下除去鞋履,步入茶室,朝盘腿坐在矮几之后的男子下跪行礼。
  男子穿了身苍青色道袍,外罩御寒的银貂皮氅衣,半长不短的垂肩发难以束冠,便将额发向后梳了个光滑的背头,用细绳扎了一小束压在后脑乌发上,两鬓的发缕固定不住,任其随风轻拂肩头,更显得面容清俊,气质儒雅。乍一看好似隐士高人,再仔细观其眉宇与神色,一股凌云威仪浑然天成,又仿佛是个不世的君王。
  正是借着开颅术设局假死,苏醒后隐身幕后的景隆帝朱槿隚。
  褚渊呈上药方,恭敬地道:“皇爷,这是微臣从外出抓药的苏府小厮手里弄来的。臣打探到昨日苏大人进宫觐见,小爷不多时便召了太医。”
  景隆帝接过药方仔细看过,眉头微皱,执笔快速写道:
  确是汪春甫手笔。请应虚先生过来。
  褚渊接旨后告退,须臾陈实毓随之从药室过来。景隆帝示意老大夫免礼,将药方递给他。
  陈实毓浏览过方子上的十几味药——郁金、苏梗、青皮、乳香、茜草、泽兰、香附、延胡索、木香、红花、当归尾,颇为肯定地答:“老朽对内科只是粗通,但还是能看出这开方的手法出自太医院。此方具有行气祛淤的功效,适用于脑外伤所导致的气滞血瘀。”
  “脑外伤?”褚渊吃惊道,“我在宫门外远远见了一眼苏大人,感觉无伤无恙啊,难道这药并非他自己在服?”
  陈实毓捋须想了想:“有些脑伤从外是看不出来的,还有些症状并非当下显现,但可能会遗祸将来。”
  景隆帝一推面前矮几,霍然起身,大步往室外走。
  褚渊忙快步跟上,低声唤道:“皇爷?皇爷!”景隆帝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准备车马。褚渊略为犹豫,还是开口问,“皇爷曾教导过微臣,敌明我暗是在混乱形势中破局的关键。臣斗胆上谏,目前绝非现身的好时机,万一被弈者发现皇爷仍然在世,定会怀疑那……那么之前所有布局就前功尽弃了!请皇爷三思!”
  景隆帝脚步停滞,闭目不语,似乎内心也陷入权衡与挣扎,片刻后睁眼,指尖在褚渊抱拳的手背上写了两个字:暗中。
  褚渊顿时明白,这是不让他想见之人看见他的意思,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心酸,叹道:“臣翻遍史书,未见皇爷这般多谋又重情的帝王。”
  景隆帝自嘲地摇了摇头,无声地道:天子无情。
  倘若有情,又怎忍心为大局瞒了清河这么久,明知他会因此伤苦,却仍按兵不动?说来还是这一颗被皇权帝业锤炼多年的心太过冷硬,纵已卸下肩头重任,仍无法放下所有,只求一个情字。
  或许终有一日,他会放下所有,但不在此时,不在此处。
  -
  除了去花厅用膳之外,苏彦在寝室内窝了整整两天,不是睡觉,就是躺在床上翻看原主的藏书、信件,啥正事也不干,慵懒得像一只冬眠的虫子。
  入夜荆红追来给他真气通络,也不劝他起床,反而说:“大人若是乏得厉害,明日我把三餐端进来?用完我拿煮沸的橘皮水熏一熏屋子,也就没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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