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努力造反(宫斗)(61)
他摸了摸周尧的脸:“不要哭。”
周尧一巴掌拍开,凶巴巴瞪他:“你哪只眼睛见我哭了!”
封姜抬手,手背蹭过唇间,似乎在感受周尧刚刚那一下的温度和触感。
周尧咬咬牙,脸上更烫了。
“你杀了管金是不是?”封姜道,“管黎在外面买凶杀你。”
这个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周尧点了点头:“是。”
“你在哪杀的他?我找不到他的尸体,也找不出事发地点。”
封姜这话说的很自然,可周尧是谁,哪能听不出话里隐意?
这是找了另一个方向,试探他当时在哪里呢!
周尧就笑了:“怎么,难道你也姓管,是管金的叔——不,侄子,想替他报仇,买凶杀我?”
封姜无奈:“我在认真同你说话。”
周尧无比镇定:“我也很正经。”
封姜静静看着周尧的样子。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似镇定,实则有些慌乱,嘴唇抿的紧紧,软白小手抓着树枝,因为抓的太用力,手都有些红了,贴背后树干也贴的太紧,整个人绷着劲,看着十分不舒服。
再这样一会儿,等放松下来,一准浑身疼。
封姜突然有点后悔,他不应该把周尧放在这里。
周尧是个骄傲倔强的小猫,如果心里不愿意,再怎么逼,哪怕把自己难死,都不会如他的意。
他不应该这样。
他的小哭包,是大周正统皇子,高高在上,应该永远高贵,永远抬着小下巴看人,永远恣意耀眼,永远让别人一看到就想跪……
“对不起。”
封姜突然抱住周尧,吻了吻他发顶,随即一个旋身,带着周尧飞到了树下。
这个瞬间,周尧突然有点想哭。
讨厌的封姜,总是这样,蛮不讲理就蛮不讲理,霸道就霸道,突然温柔干什么!
到了树下,脚稳稳站在地上,周尧仍然别了头,不理封姜。
封姜胸中情绪翻腾,一时间什么都不想想了,也不想考虑这考虑那了,他就想让周尧知道他的心思,他封姜这辈子,栽在这小哭包手里了,不想躲,不想退,还觉得十分完美,想这样到死!
“周尧,”他目光突然郑重,像月夜里乌云散去的海面,美丽,平静,却压着滔天巨浪,无尽的能量,“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不少事,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但我这里——”
他右手按着左胸:“有个人,一直没变。”
“周尧,我心——”
一句话没说完,周尧突然阻止了他:“宁郡王。你是宁郡王,还是方护卫?”
封姜猛然一怔。
“说起来,你我认识时间已然不短,但我却连你是谁,好像都没搞清楚呢。”
周尧看着天上的月,话音很轻:“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呢?”
封姜却感觉似有重锤,砸在了他心上。
他把周尧当媳妇,生命中的另一半……但这话不能说。
因为他干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事!
周尧回头看他,笑容很淡,声音也很淡:“说起来,你我不过只是一段路的同行人,本没牵扯,以后也不必有来往,你轻松,我也轻松,所以这位宁郡——不,方护——算了,随便什么吧,大家都不是几岁的孩子,随便就要闹脾气,你有事,便好好说事,没事,就不要再多纠缠,容我在此告辞,如何?”
封姜没说话。
“你想清楚再来找我吧。告辞。”
周尧话落,便转身前行。
封姜看着小哭包背影远走,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就像要消失在他生命里。
心慌的不行。
第84章 信王
暖风吹来,月华大亮。
树影轻摇,送出甜香无数。
月光太暧昧,夜色太迷离,看的久了,视野有些失真,周尧看不大清树都是什么树,花都是什么花,颜色是红是白还是粉,只大抵能看出些形状,知道花开缤纷,正是最灿烂的时候。
面前气味一会儿一个样,有梨花的淡香,槐花的微甜,海棠牡丹的馥郁……
周尧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走了一会儿,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小桥,几十步长,拱起的弧度很是优雅,砌桥的石头很干净,月光一照,隐隐透着白,好似上好玉石。
桥下水波映着半个月亮,映着整个桥身,微风拂过,月影碎了又全,连带着把看景人的心,也跟着撩拨了一把。
周尧怔了怔,蓦的有种感觉……
似曾相识。
这小桥,他是不是见过?
往前走数步,看清了周尧环境,再闻一闻花香,他缓缓垂了眼。
是了。
灿暖春末,月下拱桥,上辈子,他第一次见到封姜的地方。
刚刚重生的那段时间,他一直记着这个时间点,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哪怕不知道具体是哪天,也要记着过来守候,总能等到封姜。
后来,出乎意料的与封姜相遇,立场对立到合作,再到诸多纠缠……
如今,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能预料到封姜之后行动轨迹,封姜也不会放弃他,不管他在哪,封姜都能找来。
他已经,不需要再惦记这些了。
仔细想了想,他给自己的任务,好像不知不觉完成了许多?
周尧捂住嘴,努力压住唇角,不要笑的那么招摇欠打。
封姜没有追来。
周尧很理解,这个人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安全问题,也是不用担心的,因为肖明——肯定会追来。
果然,周尧站在拱桥上赏景,还没过一柱香呢,肖明就来了。
“那个人呢?”他剑还握在手里,神情十分警惕。
“走了。”
周尧低头看着水面,他好像看到水里有鱼……
肖明警惕了一会儿,的确没发现封姜痕迹,方才收起了剑。
“一个一个的,都那么粗糙,一点也不优雅。”
他散发着贵族气质的细眉长眼里,声音神色里,满满都是鄙夷嫌弃。
周尧很懂。
肖明是个讲究人,聪明,有品位,跟着凌天霸那个败三观的糙汉子已经很委屈了,今天又碰到了一个更糙更野更蛮不讲理的封姜,还被抢了人,憋到现在没爆发,已经非常有忍性了。
周尧目光从水面移到肖明身上:“现在就走么?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肖明第一次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这点路,还不至于累着我。”
“好,那咱们走吧。”
结果还没走多久,派出去查探消息的凌天帮下属之一就找过来了。
肖明皱眉:“什么事?”
那人分别对周尧和肖明行了礼,肃声道:“那姓商的假蠢货,在两条街外……”
……
商云舒很郁闷。
自那个计划开启以来,他就一直有个想法,坚定不移。
弄死了周尧,他就是大周质子!
他本来希望商重已把周尧给杀了,一了百了,商重已却说不合适,周尧虽软弱好欺负,到底身份特殊,死了会有麻烦,若有人认真追查,就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甩之不清,不如让周尧活着。
废物就是废物,活着也成不了精,他们还能一边玩,一边膈应他,顺便确定自己周遭情势清晰。
这话,商云舒起初是信的,可结果楚国大乱,商重已死了,周尧来了吴地,还一来就这么强势,率先挑明了身份,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欺负!
吴帝在看好戏,谁也不偏帮,可皇帝会感兴趣的戏,向来是大戏,没人命填,怎么能过得去?
他身上是有个假玉佩,可那周尧才是真正的皇家质子,谁知过些时间能不能找出新的证据?他心里虚,人家可不虚!
难道要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难道拼到现在,路走到现在,一切工夫都是白玩?
他才不认。
他就想法子,找了杀手,去杀周尧。
可谁知这种事自己也碰上了!
有人追杀他!
商云舒身边一直有人,伺候的,保护的,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带着他逃,可一次两次,对方人越来越多,动作越来越猛,好几次他差点交待了!
他派出去的杀手半天没动静,只说难,不好达成,别人过来杀的人却是风生水起,玩的特别欢!
商云舒非常气愤。
这些人,不是周尧起了坏心眼,花钱雇的,就是冲着周尧来的,他顶着周尧的名字,背了锅!
再一次,商云舒躲在暗处,看着前面厮杀,面沉如水。
特别憋屈,特别难受……
甚至有一点点后悔。
如果他放弃了这件事,如果不怀疑那封信是假的,听话的就此收手,回家过太平日子,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想着想着,商云舒眼睛里聚起了泪。
当自己人扛不住,他被黑衣人从暗处揪出来时,真的哭出来了。
他的命实在太苦了,真的!
正当黑衣人揪着他的领子,狂笑着举起刀,即将刀起头落的时候,突然一枝极细羽箭射来,穿透了黑衣人的脑袋。
那箭极细,却极厉。
商云舒怔怔看着,黑衣人几乎没流血,就箭穿透太阳穴的那一点,滴都没滴下来,他人就死了,脸上的狂笑表情还没收,突然停住,显的特别狰狞。
商云舒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往后跌倒。
他看到一片水云纹,腾在墨蓝海底,飘在翻飞衣角。
一双绣了金线的黑靴,踩着这片水云纹,一点一点的,朝他走来。
“信……王?”
商云舒眸底有片刻恍惚,之后,方才是狂喜。
他有消息来源,知道这个信王不一般,也知道自己长相,不,自己这双眼睛,特别像投信王的味儿,所以一直有意靠近。
可信王似乎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管他怎么靠近,制造什么机会,从来不为所动。
他基本已经放弃了,觉得消息来源出了错,可现在看……
还真没错!
什么害怕后悔,那堆负面情绪都没了,他立刻激动起来,只要信王愿意挺他,他还怕什么!
他这辈子所求所想,不就找个牢靠靠山,奢侈挥霍一辈子么!
商云舒立刻就地摆出最漂亮的姿势,露出最完美的侧脸角度:“多谢……信王爷相救,质子周尧感激不尽……”
许是太过委屈,亦或太过惊喜,他的眼泪没止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显的人特别可怜。
商云舒惊喜于自己的表演,颤颤的伸出手——等信王顺势牵住。
然而信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头,大踏步往前走。
商云舒:……
“跟我来。”
听到这句话,商云舒惊喜立刻恢复,意识到现在把握机会最重要,不是惺惺作态的时候!
他立刻自己跳起来站好,小跑着跟上信王,往前走。
信王把商云舒带到了信王府。
商云舒更加惊喜,这一仗可是打的真漂亮,之前连近信王的身都不行,现在已经登堂入室了!
之前危机好像隔了很远很远,像蒙了层纱,反正自己也没事,那点恐惧后悔心情早就没了,商云舒现在甚至有点感谢周尧——谢谢你送来的暗杀,老子现在有更好的大把机会了!
信王停住,商云舒怯怯的看着他:“王爷……”
信王看着这张脸,眉头皱的很紧,继续往前走,同时吩咐管家下人:“给他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
商云舒有点懵,然而能进信王府,已经非常成功了,眼下最紧要是听信王的话,别惹恼了对方。
他就跟着下面人下去了。
商云舒第一次知道洗干净是什么意思。
他被按在超大浴桶里,手脚被不同的丫鬟小厮拉着,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洗,别说指甲缝,任何一处皮肤的褶皱都没放过……
任何一处!
水换了六回,泡的他手脚都白了,细嫩处皮肤磨的生疼,下人们才放过了他,送来了干净衣服。
衣服真的很干净,从里到外,纯白,非常白,不带一丝的瑕疵。
商云舒看着这架式,心里有些忐忑,觉得信王可能要那啥他了。
不过也关系,信王……虽然看起来年纪大点,但是长的英武,人挺耐看,也很有能力,跟了他,不亏。
反正这种事,他早就准备好了。
睡一睡就能得来大好日子,有什么不行?这简直是世上最轻松的活计了!
商云舒腼腼腆腆的来到了信王面前,低着眉,红着脸:“信王……”
信王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边:“过去坐下。”
商云舒过去坐下。
信王继续道:“腰挺直,肩放平,头不许看本王,转过去!”
商云舒有点懵。
“把桌上的书拿起来,读。”
商云舒一脸难以置信。
这难道……洗那么干净,不是睡他?
他一边拿起书慢慢读,一边想着,怎么进行下一步。
等他小心回头时,信王已经在榻上睡熟,盖着被子,手放在外边,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睡梦中,似乎察觉到声音停了下来,信王眉头不悦的皱起。
商云舒赶紧转回头,继续念书。
就这样,他念了一夜书,第二天信王醒来时,他嗓子都哑了……
第85章 想要的东西来了
信王府的消息,意料之外的严密。
凌天帮帮众众多,旗下各种人才都有,大家门户打听事的技巧门路那是一套一套的,谨慎又灵透,可信王府的事,打听起来看似痛快,实则像隔了层纱,哪哪都不通透。
帮众们你一言我一话的说完,拍桌总结:“这种感觉,就像……所有放出来的消息,是上头故意让人这么放的,真正的信王什么样子,私下里什么脾性,别人谁都不知道!”
周尧垂眸,若有所思。
肖明长眼微敛:“这位信王,很不简单。”
可信王严,有些人不严,时间一久,商云舒的哗众取宠,外面人渐渐能知道几分,聪明的,也能咂么出点味儿来。
肖明指尖轻点着桌面,声音时带着不怎么讥讽的调侃:“看来那姓商的假货想巴住信王这棵大树,以为能用肉休交换,一点一点的,总能亲近信王,可信王只有让人把他洗干净,命令念书的爱好,并没有想睡他。”
信王这是在玩什么?
看不上商云舒,留他念书是几个意思?看得上,为什么连正脸都不愿意看,一天中除了上床睡觉的工夫要听他念书,别的时候不理不睬?
周尧看着外面□□,把茶杯放下:“再看看吧。”
再看看,当然不只是看商云舒这边的消息,还有其它,更多。
比如凌天帮查到的,比如梅笑笑探到的,比如自己从楚国赖齐舒那里带来的暗部力量查到的。
梅笑笑的动作最快,送来了不少消息,每一条,都很重要。
她仍然不能确定吴帝宝贝的不行,放在私库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这个东西,不会放太久。
吴帝借给公主理嫁妆的机会,打开私库,并不是真的要将那宝贝放到公主嫁妆里,而是借机拿出,同人交易,会有人来取。
这件事,没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真想把东西给公主的。
若非吴帝睡着了说梦话,她也不会知道。
这消息是梅笑笑亲笔手书,通过秘密渠道送出来的,字写到这里笔法有些浮,周尧就知道,梅笑笑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事情非常严重性,不能随便动。
信里说,吴帝将秘密守的很紧,这件事没人知道,来取的人是谁,更没人知道。
但她还是想方设法了解到了一些。
吴帝要拿这宝贝交换的,是药丸。
吴帝的身体状况很特殊,精神状态也早已不对,这种情况,像是长年累月经受什么惊吓所至。惊吓来源,他自己认为是梦魇,是鬼怪,但这不可能,肯定是有人为之。
这个人非常残忍,长年累月用各种方法吓吴帝,又很体贴,在吴帝经受不住,几乎崩溃濒死的时候,会停下来,让吴帝恢复,等吴帝恢复的差不多,再重新继续。
就像一个永远不会闭合的环,只要吴帝发现不了对方是谁,就会一步一步走上这个圈套,一点点走到今天。
这病,是慢性病,想治好,也得需要一个长期过程,根本没有什么特效药丸,如果吴帝不能脑子清醒一点,当机立断找出源头,换个地方静养,根本不可能好。
这一点,梅笑笑十分笃定。
凌天霸猛一拍桌子:“所以和他交易的那个人,根本就是故意行骗,手上并没有什么鬼药丸!”
周尧与肖明齐齐看他,默默点头。
凌天霸被两个人看的有点肉紧,抓了抓腮边胡子:“你们看什么呢?”
周尧:“看你今天,仿佛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凌天霸立刻得瑟,头发一甩,胳膊一架:“那当然!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天下第一帮凌天帮的帮主!”
肖明默默捂额,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极为伤眼,非常不愿意看到。
沉默片刻,他努力拉回话题,思考着这件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想来这个宝贝……非常重要,对方知道是什么,吴帝也知道什么。吴帝可能很想拥有,但特效药丸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他已经半疯了。”
周尧点了点头。
照现在的信息量,吴帝心中,宝贝非常重要,比他睡个好觉重要,为了这宝贝,可以抛却任何人,连最宠爱的梅妃性命都比不上。
但比起命,就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