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儿(40)
程欢混不介意,他都在山里幕天席地的睡过了,哪里还怕睡厨房,仍旧带着几分感激的答应了。
第42章 处处不安生4
暗卫紧赶慢赶回了贤王府,先前他察觉到一个朝廷校尉去杀程欢,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往府里传了信,心里却仍旧不安宁,这番回来便是想拿了轩辕净的手令,好去仔细查探一番。
然而他一入府,就瞧见轩辕净在训斥陈荣,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暗卫不敢打扰,只好趴在屋顶上听墙角。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买凶杀人!”
陈荣脸一白,很快沉下了脸:“是又如何?!你要为了他把我送去大理寺吗?”
轩辕净没想到他做错了事还这般理直气壮,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来:“你与他有私怨我知晓,可说到底,不过是小打小闹,何至于就要出人命。”
“小打小闹?他也是三翻四次想杀我,不过是没得逞罢了,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哪里有错?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轩辕净被气着了,铁青着脸挥了挥手:“滚回你的房间去反省,本王现在不想看见你。”
陈荣握了握拳,十分委屈:“他不过是一个阉人,你们一个个的做什么这般看重他……难不成你也看上了他那幅皮囊?”
轩辕净一口气哽在胸口,噎的他说不出话来,只抖着手指着他:“把他给我带下去,去,给翰林院递个话,就说他病了,需要休养,这几日就不去应卯了。”
陈荣挥开下人的手:“我自己走!”
他看了轩辕净一眼,咬了咬牙,心里还是不甘心,轩辕凛也就算了,轩辕净不过才见了程欢几面,竟然就为了他发作自己……他果然该死!
陈荣人一走,轩辕净才苦笑一声,长长的吐了口气:“他怎么长成了这幅样子……”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陈英交代,虽说年幼时陈荣便喜欢来寻他玩耍,可当初若不是他劝说皇叔成王主动放弃兵权,对方也不会携陈英四处游历,也就不会丢下陈荣孤身一人。
说来说去,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暗卫眼见轩辕净消停了,这才从屋顶上跳下来,轩辕净瞄了他一眼,认出来是谁,顿觉头疼,不等他说话,就抬手给了他一个脑蹦:“让你跟着程欢,你跑回来做什么?!”
暗卫不敢喊疼,声音闷闷的:“属下觉得追杀程欢的校尉不对劲,年纪轻轻就是六品,偏还学着江湖人做杀人的买卖,很不寻常,想去查一查……”
轩辕净挥挥手:“起来说话。”
暗卫躲远了些,怕又被弹脑壳。
轩辕净瞥他一眼,神情似乎缓和了些:“附耳过来。”
暗卫只当是有新的消息自己还不知道,连忙凑过来,随即眼前一花,脑门一连被弹了三下。
轩辕净虎着脸看他:“躲什么躲?”
暗卫郁闷的看着脚尖,觉得被轩辕净一个花架子弹了脑门很丢人,便垂着头不吭声。
轩辕净朝他招了招手,暗卫警惕的看着他,还是一点点挪了过来,轩辕净扯下他蒙面的布巾,捏着他的脸颊扯了扯:“还躲吗?”
暗卫闷声闷气道:“属下不敢了。”
轩辕净这才松开手,轻轻一拍,房梁上又跳下来一个人,轩辕净叹了口气:“你说给他听。”
那人便道:“人查出来了,是三爷那边派过来的,就此事看来,对方诛杀程欢,目的是为了挑拨皇上与贤王府出嫌隙,陈大人只是被拿来做了挡箭牌。”
先帝只有三个儿子,两个都在凉京,只有排行第三的轩辕决远在岐山为太皇太后守灵。
“这些年过去,他竟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轩辕净眉心微蹙,他不愿意看见兄弟阋墙的惨剧,可这件事情若是不禀报轩辕凛,只怕后果更严重。
然而让他犹豫的不是这事情该不该禀报,而是轩辕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不信自己都能查到的消息,对方会一无所知,可眼下却又是按兵不动……
轩辕净长长吐了口气,显见这是他那弟弟在等他表态,若是进宫如实禀报,他便仍旧是大昌显赫的亲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倘若他试图将此事隐瞒,或者存了别的打算,只怕他那自小就刚毅果敢的弟弟,就要绝了他这份亲情了。
“来人,更衣。”
他长长叹了一声,还是决定进宫,不管私下情分如何,在大义上,他只会选择轩辕凛。
虽然他喊了一声,可外头却没有人进来,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蒙着脸的先一步回过神来,一个纵身跳上房梁不见了影子。
没蒙脸的,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来伺候轩辕净,心里却纳闷,王府平日里那么多下人,怎么要用的时候,竟然一个都瞧不见。
他正腹诽,冷不丁脑门又被弹了一下,他一呆,慢吞吞的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看着轩辕净。
“你是想勒死本王吗?”
暗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腰带松了松,心里却想着,这事怪不了他,谁让他没学过伺候人。
轩辕净临出门前看了他一眼:“府里用不上你,去找程欢。”
暗卫心想人就在医馆安生呆着呢,用不上他,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再回去寻人,却不想到了地方,人竟然不见了。
暗卫懵了一下,心道这小太监可真不消停,到处乱跑什么……
可却只能硬着头皮满世界去找人。
贤王府暗卫的日子不好过,宫里奴才们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正是晚膳时候,御书房却还点着灯,显见里面的人还没打算休息。
轩辕净眉头微微一皱,以往程欢在的时候,即便不懂得照顾人,可也明白自己要等轩辕凛吃了才能用饭,因而时常撺掇着轩辕凛早些用饭,如今人一走,这宫里便没有人能劝得动轩辕凛了。
张尽忠在门外候着,瞧见他连忙迎上来:“贤王殿下,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呢。”
他话音一落,御书房里就是一声巨响,被张尽忠提拔上来贴身伺候轩辕凛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从御书房里跑出来,额头上破了一个洞,正在淌血,形容颇有些凄惨。
轩辕净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轩辕凛可不是喜怒不定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发作奴才。
张尽忠却是苦笑一声:“天威难测。”
他看起来倒像是见怪不怪了,轩辕净略一沉吟,眼神微妙起来,他明明记得程欢出宫当日,他在朝上看见的轩辕凛,还颇为和颜悦色……
“殿下进去劝劝吧,午膳没用好,晚膳都到了时辰了,也没有要传膳的意思……虽说朝政繁忙,可还是要注意龙体,这整宿整宿的不睡可怎么行?”
张尽忠满脸愁苦,轩辕净被他说的也是眉头一皱,不管怎么说,龙体为重,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该和自己过不去。
“可请了太医来瞧?这寝食难安说着简单,却不好轻视。”
张尽忠又叹气,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轩辕净叹了口气,抬脚进了御书房,御案后头的轩辕凛看起来却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见脚步声也只是随意一瞥,瞧见是轩辕净,拿着朱砂笔的手才微微一顿:“贤王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
轩辕净看着他,满心无奈:“自然是有事要禀报。”
轩辕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轩辕净眉梢忽的一挑:“臣前些日子派人去寻访各地特产,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郧县有人长相十分妍丽,神似大总管程欢。”
轩辕凛冷淡的神色一滞,身体很明显的僵住了,握着朱砂笔的手半晌没动弹。
轩辕净眼底露出笑意来,还想继续逗他,就见皇帝端住了神色,语气冷凝道:“他是哪门子的大总管……如今不过是个被逐出宫的庶人。”
轩辕净心里一叹,果然症结还在程欢身上,偏偏轩辕凛自己却不肯信,当真是愁煞人。
可轩辕凛不理会他的愁苦,见他半晌不言语,略有几分不耐的看过来:“贤王大晚上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
轩辕净失笑,所谓恼羞成怒大约就是轩辕凛这幅模样了,可他深谙点到即止的道理,并未再撩拨,转而提起了正经事。
“静王有异动。”
轩辕凛批折子的朱砂笔连停都没停,显然是早就知晓,轩辕净早就猜到了是这样,不由一叹,论才智,由先皇后一手教养的轩辕凛显然远胜他们这二人,只可惜轩辕决不肯认命。
“好歹兄弟一场,看在皇祖母的份上,若真有那一天,好歹留下他的性命。”
轩辕凛这才丢开朱砂笔:“贤王不必杞人忧天,说不定他只是在皇陵呆的憋闷了,才来凉京城寻个乐子呢?”
轩辕净:“……”
他无奈的看着轩辕凛,还想要句准话好保住轩辕决的命,却见对方已经起身了,吩咐外头:“传膳……摆在大明宫吧,贤王一起来。”
几日不曾来此,大明宫仿佛冷清了些,伺候的宫人个个低头含胸,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谨慎得有些过了头。
轩辕净一叹,心道轩辕凛这可真是自作孽,当初把人赶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如今的境况呢,偏还要强撑着不肯认。
饭菜已经摆了上来,轩辕凛一声不吭的动了筷子,却不过吃了一口便搁下了,皱紧了眉头盯着菜肴看。
宫人唬的跪了一地,轩辕净颇有些莫名:“不合皇上胃口?”
“不过是近日憋闷,食欲不振罢了,都下去吧。”
宫人们长出一口气,急匆匆退了下去。
轩辕净看他没再动筷子,便觉得他是瘦了,到底有些心疼:“皇上久居深宫,难免心思郁结,倒不如出宫走走全做散心……郧县的风景好,路途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