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老攻(127)
“知晓了。”
云洲郎中吴晓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连允诺,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解决不好,他是要负责所有责任的。
“可是江大人,现在就算调查清楚也没用了吧,五月互市一开, 我们户部交不出茶来, 草原那边也没有办法交代。”
吴晓宣也是被这突然的事情给冲昏了头脑, 着急得找不到一个解决办法。
江景元低头思忖片刻, 踱步追问道,“就一点余茶都没有剩?”
“江大人有所不知, 这普洱茶的采摘有四个季节,头春三月中询到四月初,春尾五月, 夏茶六月到八月, 谷花茶八月中旬到九月,这头春都还没有摘,茶树就没有了, 自然是拿不出存货来。”
吴晓宣急急地给江景元解释,他现在只觉得脑门一阵发热,有些头昏眼花。
江景元颔首表示清楚了,看来是有人故意挑这个时间段,搞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让大明朝与这次的草原互市不成,最好弄成两败俱伤,好出来渔翁得利。
“江大人,你说此事怎可是好。”
吴晓宣实在想不出怎么去跟草原那边交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面前的江景元身上。
这江大人如今可是天子的新宠,没准他去跟天子说说情,天子就能原谅他。
江景元皱了皱眉头,这吴晓宣未免也太胆小怕事了吧,出了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决办法,反而是寻求别人的帮助。
像他这样做官,怪不得这个国家会变成这样外强中弱。
江景元摇了摇头,并没有给他说解决办法,也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只是淡淡地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冷静冷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云洲郎中脱不了干系,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还不如迅速下去查明真相,没准上面看在你如此积极的份上还能网开一面。”
吴晓宣的脸色顿时霎如白纸,没有半分血色,虽然知道这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但他内心深处还是隐约希望江景元能够将事情承担下来。
如今见江景元一口回绝了,最后的那点希望被泯灭了,只好失魂落魄地走出江景元的公廨。
徐水舟在一旁帮着整理江景元的食盒,将他们的话给听得真真的,忍不住有些担忧,“如果解决不好,两国之间真的会有战争被挑起?”
徐水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听到战争心里总免不了会多想。
“不知道。”江景元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又安慰徐水舟道,“如果要打仗的话,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草原现在才刚刚开春,所有存粮消耗殆尽的时候,这个时候开战他们的后勤根本就跟不上。”
江景元说着看了眼虚心听教的徐水舟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况且,草原最熟悉的一套还是烧杀掳掠,比起用他们自己的后勤,他们更希望抢别人的,我们边境的粮食都还没有成长起来,就算要开战也会等到秋收的时候。”
这段时间因着江景元查询账本,对草原那边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这会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还有如此长的时间,就算是开战,我们也能提前准备,未必没有一站之力。”
半年的时间足够朝廷上下去谋划了。
江景元的侃侃而谈,果然让徐水舟安心不少,他担心的是一旦开战,京都离着草原太近,待在这边不安全,还不如回大同去,远远地远离战场。
“那行,国家大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早些回来,娘买了不少的菜,今儿我下厨给大家打打牙祭。”
徐水舟收拾好桌上的饭盒,又把江景元的案桌给整理好,麻利地出门。
江景元轻嗯了一声,坐在案几上,找出宣纸,开始写起奏折来,这份奏折是专门写给天子看的。
目的就是将他所翻账翻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承给天子,他当然清楚这份奏折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但是有些事如果没有人挑破就永远埋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导致这个国家越来越烂,最后走向灭亡。
如果不是身处这个朝代,他大可以看着它从繁华走向衰弱,就像看历史书本那样波澜无惊,最多也就是感慨两句。
可是身处这个时代,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不愿意自己的家人丧命于铁蹄之下。
江景元这一写就写到了黄昏深处,这还是他上卯以来第一次“加班”,往天都是到点就走。
看着屋外夕阳西下,屋内案几上的白纸也渲染得泛出黄色的光昀,江景元停下笔,将刚写好的一张纸晾晒干,叠着厚厚一层的折子给揣进怀中。
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可不敢留在公廨,万一被进来打扫的衙役无意间看见,漏了底,这件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江景元刚踏出公廨的大门,就有个郎中服饰的官员一脸热切的上来迎道,“江大人,今儿如此晚,下官在水云居订了桌酒席可否赏个脸面。”
陈东阳本来都打消了巴结江景元的念头,但是他今天恰好下卯完,又正巧碰到江景元,于是心头那点心思又被挑了起来。
再怎么说江景元也是天子的新宠,就算去年的税务没有整理出来,天子也不会太过于重罚。
毕竟朝廷上野都瞅着呢,他这才把江景元给提拔上来,就给罢官,天子脸上的脸色也不好好看。
这不就相当于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天子是出了名的好面儿谁不清楚啊。
江景元听见陈东阳的话,脸色黑了黑,关于下面人的事,他也并非不清楚,但有时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大同郎中陈东阳说好听说是个老实本分的主,说难听点就是个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就往那边倒。
对于这样的人,江景元还真有些不想来往,而且他今天怀中还揣着一份更重要的东西,可不敢如此的冒失地出去喝酒。
更重要的是,阿舟说了他今晚下厨给大家打牙祭,比起那水云居的酒席,他更喜欢自家人的手艺。
“不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要照料,陈大人吃好喝好。”
江景元连忙拒绝,对于这种一门心思攀附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只要不拉上他,怎么都好说话。
陈东阳没有想到江景元拒绝得如此干脆,脸色有些挂不住,随后又起了心思,问道,“江大人可是嫌水云居太小,我们去飞鸿居也行。”
江景元的脸色有些冷淡了,语气淡漠道,“陈大人客气了,江某吃惯了家中吃食,别说是飞鸿居,哪怕是登高楼也入不得江某口,陈大人还是多废些心思在官位上吧。”
江景元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要是陈东阳再不会领会的话,江景元就会严重怀疑这人会不会是老糊涂了。
陈东阳这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要不是这会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旁人一眼就能看到他那如墨汁般的脸色。
看着江景元远去的背影,陈东阳的心里有些不服气,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道,“牛气什么,不过就是仗着有个好老师,要是没有顾太傅,看你能够嚣张到何时。”
陈东阳此刻觉得江景元就是那种没有一点本事,靠后台起来的人,能不能够坐稳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自己上赶着架子去贴冷屁股,都是看得起他,他不去,还省了一顿了呢。
“我说老陈,被拒绝了吧,早就看出那江景元是个外强中干的,心情不爽吧,走去水云居喝上两杯?”
罗向荣早就把陈东阳的一番心思给看得明明白白,这会说起来话来句句扎陈东阳的心窝子。
“走走走,喝酒去。”
陈东阳这会触了眉头,心情自然是低落的时候,见罗向荣有意陪他去喝酒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拉着他就往水云居而去。
江景元回到家,徐水舟刚把手中的两个菜给炒好,看到江景元回来,热情的招呼,“回来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了。”
江景元洗漱出来,墨墨,棋棋两个孩子正在饭桌上吵得不可开交,两人一通叽里呱啦地说话,旁人也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就看见那口水直流了。
“长牙了,可以喂点肉糜试试。”
江景元眼睛尖,看到两孩子冒了一颗小小的牙。
“就一颗牙还没有长起来,怎么吃。”
徐水舟听江景元这样一说,轻轻掰开两孩儿的嘴唇看了看,就一个牙尖尖。
“再喂一段时间奶再说吧,说起来来到这京城找条生产的羊都不好找,就家里这只还多亏娘跑断了腿去京郊花高价买的,你是没有看见外面哪些哥儿生了孩子没有奶,都是去求那些下奶的妇人给奶孩子一口。”
徐水舟说起来还有些唏嘘,富贵人家还可以请了奶娘,穷人家只能如此,怪不得哥儿地位比女人低一头,就是这奶就弱了一头啊。
“缺奶?”
江景元眉头一皱。
“是啊,缺呢,就是妇人家也不是轻易奶人家孩子的,就怕别人家的孩子吃了,自家孩子没得吃。”
徐水舟头也不抬地围着两个孩子喝奶,小小年纪跟他们爹一样挑食,这羊奶里头必须搁点杏仁去去腥味才肯张嘴,不然那小脸一撇,吃都不吃。
江景元心头一喜,他突然想到怎么解决这个办法了,低头在徐水舟的脸颊上轻轻一啄,“阿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被陈秀秀请过来喝酒的顾仁怀看着江景元的动作,一辈子没有成亲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不辛苦啦,只是没有想到我一个被父母和亲戚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居然有一天也会如此能干,不仅会做饭了,连着做几桌人的饭都行了。
第八十六章
四月十五朝会, 十五天没上过朝的江景元总算是好整以瑕准备去上朝,按照惯例, 四品以上的京官是每日都需要上早朝的。
只是江景元刚上任就被户部尚书扔了个这么大的摊子,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时间紧迫,因此便没有人来催着他上朝。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早朝,说是上朝, 整个就是一个酷刑, 寅时就要必须要在午门外等候,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在这之前还得穿朝服, 住得稍微远一点的还得横穿整个京都。
算起来就相当于整夜整夜熬通宵,怪不得他觉得各部尚书的脸色都难看得紧, 肯定是因为夜间没有休息好,所以得了老年缺觉症。
“当个官还没有做秀才的时候舒服。”
徐水舟皱着眉头给江景元穿衣服,还没睡上几个时辰,起得比鸡还早。
徐水舟打着哈欠,眼睛都是迷瞪着的,每个哈欠完, 眼角边都会留下两颗晶莹的泪珠,一看就是困得不行。
江景元伸长着手臂,也是一脸倦意,年轻本就是缺觉的时候,睡不够真的有些折磨人,人人都说这当官好, 他倒是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