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臣下[重生](164)
梁简的刀能在十步之内取人项上人头,更别说这个距离还没有十步。
傅坤猛地后退,拉过身边的一个禁军挡在自己前面。刀光如雪,下一刻便是血落如红梅。梁简的刀切开禁军的脖子,鲜血飞溅。跟在傅坤身边的大臣尖叫起来,禁军立刻将兵器对准梁简。
梁简只是毫不在意地甩落刀上的血珠,眼神含笑看向傅坤。傅坤背脊一寒,想也不想地往殿外冲去。
“公子,不能让他跑了。”守在李钰身前的月美人出声提醒,在殿内擒王好过在千军万马中取首级。
梁简挥刀荡开禁军的兵戈,月美人提剑上来帮忙,她是个舞娘,杀人的时候也像是在跳舞,绝美凌厉。
梁简并不忙着去抓傅坤,他先将大殿上的人一一料理,然后偏头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年纪最大的太医以为他是来救驾的,看见他顿时有了主心骨,道:“伤得太重,在没有药恐怕就……”
梁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太医,冷声道:“别让他死了。”
拿到药的太医接过瓶子晃了晃,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药丸,他放在鼻尖闻了闻,面色顿时古怪起来,犹豫之间对上梁简似笑非笑的眼神,手一抖差点把药摔地上。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眼看李钰就要陷入昏迷,立刻把药抢过去给李钰服下。药入口即化,李钰吞下去后面色好看很多。
外面的战况还没有结束,梁简看了眼面带焦虑的月美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我出去接应,你……”梁简看了看李钰,又看了看月美人,轻叹一声还是没忍心责备:“你留下吧。”
月美人知道自己擅自出现在这里已经犯了听音阁的大忌,可是她不在乎,妩媚的眸子看向李钰,藏着爱慕的苦涩。她对梁简拱手行礼谢他成全,转身去查看李钰的情况。
宫里的禁军质量好坏参半,这些年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蔓延甚广,就是军队中也有拿钱吃白饭的人。梁简带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人数上的差距难以弥补,但凭着实力还是勉强能坚持。
傅坤已经退到人群中把自己保护起来,看梁简的眼神充满了忌惮。昔日这个初次踏入王城,险些被他陷害成为李钰玩物的城主,也在今夜的血色中褪|去伪装,露出獠牙。
难怪他踏进大殿时李钰要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自己是黄雀,又怎料另有其人。不过也没关系,黄雀在后就一定能捡便宜吗。
“梁简,我还真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来了,我都不知我还能找个替罪羊。只等李钰一死,我再将你们拿下,到时候看谁还能救你。”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李钰还死不了,起码今夜不会死。”梁简和傅坤隔空对峙,胸有成竹。他给李钰用的药能维持濒死之人十二个时辰的生机,但十二个时辰一过药石罔效,是救人的良药也是致命的毒|药。
最先拿药的太医是看出来了,但是他不敢说。
傅坤对自己那一剑还是很有信心,在他看来梁简不过是虚张声势。一想到今夜自己就可以告慰傅云在天之灵,傅坤眼神越发冰冷疯狂:“我本来是想过给他一条生路,只要他让云儿为后,是他不识好歹。还有你,云儿因为你得罪大长公主,又因为你妹妹得罪穆昔郡主,要不是你们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选唐婉怡。唐夜语那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一直和我作对,我真恨没有早点做掉他。”
梁简掏了掏耳朵,对傅坤的怒骂满不在乎,他盯着自己手上的刀,看着锋利的剑刃映出自己带笑的桃花眼,讥讽道:“老匹夫,你还真是一大把年纪都活在脸皮上,难怪脸皮越来越厚。你的好孙女自己不算计我们,她会得罪大长公主和穆昔郡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对了,忘了告诉你,她不是失足落进御花园的池子,而是被人丢下去的。”
梁简笑着说着残忍的事实,兴致很好地给傅坤描述一番傅云在水中挣扎的场景。她其实是先被淹死然后才搬运到御花园,不过这种细节梁简也懒得告诉傅坤。宫里闹鬼一事都是梁简让月美人做的,目的是替傅坤找个逼宫的理由。这一闹宫里本就人心惶惶,谁还在意傅云的情况。
傅坤听的睚眦欲裂,心头都在滴血,他恶毒地盯着梁简,失控地大喊起来:“杀了他,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声如裂帛,歇斯底里,说完自己忍不住咳嗽起来,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周围的禁军听他的指令冲着梁简一拥而上,战乱持续不息。
傅坤气红了一双眼,盯着灯火长明的宫殿,夺过一把长刀想要冲进大殿,可殿门口梁简死守。他身如鬼魅,在众人的围困之中还游刃有余。
跟着傅坤一起进宫的官员有些急了,再这样拖下去他们都是性命不保。有人开始后怕,想趁着混乱偷偷溜走,被傅坤一刀挡住。
“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谁敢走别怪我无情。”
官员哆嗦着退回去,心里升起无尽的悔意,他不该被一时的利益冲昏头脑,而忘了这座皇宫外还有一头野兽虎视眈眈。
人数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了下风,梁简等人开始往御书房退守,傅坤面露狞笑,挥刀让所有人一起上。
兵戈齐立,冷光如月。
陈文砚抹了把手臂上的血靠近梁简道:“打不过了,你快想点办法。”
梁简眉心轻拢,忽然有所感往宫门看去,神色一喜。
下一刻万箭齐发,呼声震天,在外面游说的陈文墨在叶白衣的保护下带着人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大臣。
傅坤猛地抬头,他身边的人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大势已去,一|夜风雨止。
第168章
李钰的情况是暂时稳住了, 但是伤势过重不宜挪动,大家把让安置在书房的偏殿。他失血过多, 这会儿脸色苍白, 月美人在床边照顾他。李钰半梦半醒间, 眼前是一片妖娆的红色, 让他分不清是在血色的大殿还是在温柔乡。
善后的事梁简没有插手, 朝中的大臣也不希望他插手。他今夜虽然救驾有功, 但因为李钰这个状态, 手中握着实权的他成了最大的忌惮对象。
傅坤一干人等已经伏法, 和傅坤狼狈为奸想偷偷溜走的马公公也被抓回来。梁简坐在御书房门口的石阶上擦拭自己手中的刀,傅坤跪在地上不断地咒骂他,嘴里喊着大逆不道的话。说自己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梁简独揽这江山。
“梁简,你别忘了这天下还有皇室宗亲, 你同样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贼。你和我一样, 只会在后世史书上留下抹不去的骂名。我就是死了也会睁着眼瞪着你, 等着看你落下一个比我还要凄惨的下场。”
梁简擦拭刀刃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傅坤, 笑道:“后世史书要如何记载与我何干?我梁简无愧于天地, 亦不坠我先祖之名。我活在当下求个自在随心,至于后人,也不过只有看着史书干跳脚的份, 还能冲到这里来打我不成?”
许是梁简的言论太过惊骇世俗,周围的护卫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看过来, 傅坤也是一愣,忽然又道:“你求自在随心可有想过梅争寒的下场?他才是皇室宗亲,你压不过他,即便他低头你也是乱臣贼子。”
梁简挑眉,傅坤的话让他想起一点不合时宜的东西,手掌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挡了压制不住的笑意,道:“压不压得过都是我和他之间的情趣,与你何干?不要脸的老匹夫。”
梁简说完还鄙夷地看了傅坤一眼,周围的人又是一愣,傅坤脸上的狠毒都僵住,他想要离间这两个人,可刚才他是不是无意间知道点不该知道的东西。
收尾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五更天,傅坤没有耽搁多余的时间直冲御书房而来,所以后宫比较安全,但一想到那些哭哭啼啼的莺莺燕燕大家就头疼,最后干脆让皇后和四位妃子在御书房外面等候。
御书房里里外外的血迹都被冲刷干净,若非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只怕都无人相信这里发生一场恶战。
梁简一直在御书房外面没有进去,这会儿大臣们最不想看见的人只怕就是他。叶白衣的任务是保护陈文墨,这会儿人已经安全他便退出气氛凝重的大殿陪梁简在外面站着。
“你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却是为别人做嫁衣,真的不怕以后猜忌。”
“他会是个好皇帝,就算没有我也会为国为民做一任贤明君王。可我不行,没有他我会忍不住拿这江山殉葬。”
梁简站在高高的石阶上,眺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眼里有温和的光。他以江山为聘,那以后江山就是梅争寒的囊中物,他送的东西,梅争寒会好好爱惜。
叶白衣的眉头跳了跳,他以为梁简会信誓旦旦地回他一句信梅争寒,却不想梁简回了一个猜忌后的结局。权利富贵从来不会变,变的是岁月和人心。
再美的山盟海誓都有破碎的时候,再远的天涯海角都有抵达的一天,时间能够翻云覆雨,让沧海变成桑田,让垂髫幼子变成耄耋老翁,让书页泛黄容颜不在。没有能比时间走的更长久的东西,承诺和信任都是一句活不过明天的话。
叶白衣忽然有些不理解,多嘴道:“你要是真这样想,你和梅争寒还过不过日子了。 ”
梁简不解地看着叶白衣,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叶白衣正欲言,陈文砚跑出来道:“梁简,陛下醒了,他要见你。”
梁简进偏殿的时候一干老臣都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他,活像他才是今天晚上准备谋反的人。唐婉怡不顾大家的劝阻冲进来,跪在李钰的床前哭爹喊娘,傅坤杀了她的父亲,要是皇上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今后就彻底没指望了。
月美人被唐婉怡挤到一边,梁简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静静地站在床榻一侧,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起眼。
李钰面色好很多,不过那都是药力激发他身体潜力的表现,只要药力一散,他就没救了。唐婉怡哭的梨花带雨,李钰面上没有半分怜爱之色,只是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诸位爱卿也暂避,朕有话要和梁简说。”李钰看向围在身边的这群人,目光有些凌厉。
陈文墨和梁简对视一眼,梁简点了点头,陈文墨便劝犹豫不决的大臣们退出去。
月美人犹豫了一下,也安静地退出去。
李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他荒唐半生求而不得,却不想临了遇见了一个真心人。傅坤逼宫,禁军谋反,这个在他身下软若无骨的美娇娘提着剑从后宫一路闯过来。李钰没有问她的衣衫上沾了多少血,因为她靠近的时候李钰已经闻到血腥味。
只是不知道那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装成无害的白兔在他的宫中两年,他是一点反常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