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道士的苟活岁月(15)
那条红色的锦鲤,碰了碰他的手,他低头向池塘里看去,那条鱼奇迹般的将红色的寒梅,又叼了回来。
它蛮横笨拙的撞着他的手,好像要做什么。温伯初不解,手伸了回来,摸着它的头。它却叼着那朵红梅躲开了。
他去抓它,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冰冷的的水缓缓浸透他的身体,身上的余温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被寒冷深入骨髓。
水面底下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子的。只要湖面一有涟漪、波纹,就只有水下的这一方天地能看清。温伯初知道墨一的世界很简单,但是没有想到,会简单到,他的天地里只有池塘里面的景色和他。
他突然觉得更加对不起墨一了。他的世界里原来真的只有温伯初。而他们的来世之约,他却在苟活。
这样死掉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去来世找他了。
“伯初~”那飘渺的声音又在温伯初耳边响起,也许墨一在黄泉寂寞了,才会回来找自己。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喊救命。就这么静静的让自己沉到池底,悄无声息的死去。他这一生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自己的死亡。
再次醒来,他的身体还能体会到温暖、柔软。耳朵还能依稀听到温老爷的责骂声,依旧骂着他。他没做回答,只是觉得手里面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湿湿的、软软的 。
他摊开手,侧头去看。是那朵已经有点破败的梅花。
他还活着,墨一还活着!他就是那条红色的锦鲤。他救了他!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想要起身去看看墨一,却发现浑身瘫软无力。
不着急,他尽量压制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只要他回来了,能感觉到他存在他的世界,什么时候见面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要专心养病,快点好起来,去见他。
是夜。
冬天的外面显得格外寂静。没有夏虫的聒噪,一切显得那么清冷。温伯初的院子一向安静的略显落寞,这也造成了,他睡觉一向很轻。
半夜,他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他的脚步很轻,朦胧中,温伯初看到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趴在他的床边。他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伯初~伯初~”
他冰冷的双手握住温伯初的手,他想要看清楚他是不是墨一,眼前却像蒙了一层大雾,怎么看也看不到他的样子。
“你是墨一吗?”他很想问问他。嘴只能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伯初,我回来了。”红衣的少年回答了他的话。
自那以后。
就好像是梦一样,每天晚上,红衣少年都会推门而来。
屋里升起大雾,看不清楚屋内的布置,也看不清少年的脸。
他每次都会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就好像怕把这个名字忘了一样。
温伯初的病一直不见好转,但是也没有恶化的迹象。整日躺在床上,也出不了房门。就好像撞了邪一样。温老爷念及着亲情,还会给他请大夫。但是几乎从来不会看他。
“伯初,要好好活下去。”红衣少年最后一晚,来到温伯初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言语里有无尽的不舍和关心。
“你为什么突然间说这种话?要走了吗?要去哪里?”温伯初很想和少年说话,问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仍旧只能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少年的脸蒙着浓雾向他靠近。将冰冷的嘴唇覆盖在他的嘴上,一股股舒服的气体源源不断送到他的体内,身上的炽热,无力感缓轻很多。
大雾终于渐渐散去,混着红色的烟,形成一种异常诡异的氛围。过了片刻,他终于看清楚周围,却发现屋内根本没有少年。他用手摸了摸嘴唇,冰凉感还在。
他急忙披了件衣服,奔向池塘边,红色的锦鲤还在。
不是他,但如果不是他,他想不出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的这个份上。
“墨一~墨一~”又是那个声音响起。
他低头一看,脚边的火山石旁,那条锦鲤吐着泡泡看着自己。
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惊喜的蹲下来摸着鱼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那条鱼呆在他身边,“墨一~墨一~”的喊着,再也不会说其它的话。好像他的记忆力就只剩下那个名字。
“对不起。”眼泪猝不及防的落在池塘里,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承诺他会如此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他太薄情。才会记不起那他和他之间的种种。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墨一。
可惜其它的选择题,错了可以重选,唯独人生的选择题,做错了在也改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愧疚,补偿他。
温家的嫡子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彻底成了疯子。他每天只会对着,他院子里的红色鲤鱼说话。不管是吃饭,还是做什么事情,都会在池塘边上,和锦鲤呆在一起。
有人说,温家招了妖怪。
那条红色的鲤鱼是个美人鱼精,魅惑了温家大公子。找个道士除掉就好了。
这话传到温老爷那里,他还真信了!
他找了个天师,过来捉妖。
那天师还挺像回事儿,又是铜钱大宝剑,又是化水黄符。看起来还真有两下子。
温伯初被温老爷反锁在屋子里,他使劲拍打着门,外面却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没有人理会他。
过了好久,外面天师的驱妖大铃铛终于不响了。
他们把墨一捉进了一个盆里,端到降妖台上。天师在水里撒上炉灰。然后将宝剑刺入水盆中,一击命中,鲜血从锦鲤的肚子里汩汩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
忘忧:男人和男人亲嘴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胡子眉头一皱:你想干什么?
忘忧: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让我亲一口,解下惑。
难得忘忧没有乱用名言。
大胡子:滚!总有臭不要脸的,觊觎我美貌。
再次声明:可以当耽美文看,但是我的初心,是主仆关系,无爱情。
第18章 第二个故事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在世上存在的最后一丝证明,也被杀掉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无能,也许他在世上,唯一能主宰的只有他的生命。
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起,这个世界所给予的选择。跪在了地上。一堆人,浩浩荡荡的从温伯初身边经过。为首的是他的父亲,身后跟着杀害墨一的凶手,在之后有捧着天师法器的,有捧着墨一尸体的丫鬟......
父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儿了。”
什么叫“没事儿”了?!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张自认为聪明、又正确的脸。他很想质问他,“您真的了解我吗?”但是他没有问,也没有力气再和他的父亲争辩什么。他能理解他父亲的爱子心切,能理解他们逼他做的种种选择,都是为了世俗下,人们所共同认为的好。
可是,他理解所有的人。谁又会真正的理解他呢?
只有墨一,然而唯一的墨一,也被他们毁掉了。
恍然间,他记得自己是笑了一下,笑出了声音。
“这条鲤鱼精,害我不浅,恳求父亲能够把它留下来。我想烤了他的肉,将他吃的尸骨无存。”他按照所有人设想的那样子,陪着他们演戏。这也是他为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选择,做着最后的演出。
夜间,即使再不透风的屋子。也会有让烛火跳跃的气息存在。温伯初坐在屋内的圆桌旁,看着桌子上的红色鲤鱼。
今夜,他点燃了红色的蜡烛,红光照的屋子,红彤彤的,像是墨一死前,鲜血染红的盆水。
烛火在不安分的跳跃,仿佛一直试图,跳出蜡烛的本身。温伯初知道,烛火燃烧的在炙热,离开了蜡烛终是一死。
自己就像是蜡烛一样,如果想要离开蜡烛的桎梏。也许就是~
温伯初拿着蜡烛慢慢移动到屏风、幔帐处,四面八方都点了一点火。蜡烛啊,有时候只有拼死顽抗的最后一击,才能得到真正的自己。
他打开了大门,冬天凌冽的风,猛灌进屋子里。一瞬间,原本慢慢蔓延的火势,突然增大。
温伯初看着原本已经空荡荡的池塘,看了片刻。退回了屋子,关好了大门。回身一刻,看见圆桌上,坐着墨一。他还是那么傻,一笑起来,恨不得把所有的牙都露出来。
没有了鱼尾的墨一,有一双细瘦匀称的腿,他开心的晃荡着双腿,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温伯初。
温伯初,微笑着向他,走过去。抱住他。“墨一啊,最后一次,我选择和你共赴黄泉。”
“你喜欢他?”忘忧的脑回路永远和别人不再一个空间里。“我说的是男女之情,不不,在你们这里应该是男男之情。”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所有人都一句话不说的看向忘忧。
忘忧尴尬,“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有歧视的意思。我只是问一下嘛!”
墨一盯着忘忧看了好久,转而看向温伯初一眼,见温伯初一点也没伤心之色,他抿着嘴低下头,过了片刻回道:“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男男之情。就是冥冥之中,互相依靠、相依为命的一种情分。”
“你讲故事讲的比大胡子还好听。”忘忧又不合时宜的插话。
大胡子听了之后,拳头放到嘴边掩咳。他重重咳嗽了几声,瞥了忘忧一眼。忘忧很快速的接收到了大胡子的提醒。
尴尬的努力努嘴,“我不太会说人话~你也知道我从涂山出来的。人间礼数不大懂。”
“叩叩叩...叩叩叩...”大门重重的又被砸起。
“我们是阴间的镰魂使,捉拿鲤鱼精鬼墨一回地府。速来开门!”一个清朗中、带了点糯糯、软软的声音在寺庙门口响起。
“哼,抓鬼就要赶紧利索。别那么多废话!”还有一个严厉的声音。此次来了两个勾魂使。
“是的,镇哥哥!”清朗的声音,被教训了,迅速变了一个略微刚毅的语调。可是,这根本解决不了他本身就糯糯的、好欺负的本质!
“哐当!”大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量踹开。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寺庙院内。两人各手执一把黑色的大镰刀。黑衣的身材高大,目光凌厉,右眼有一处很深、充满岁月感的旧疤痕,嘴唇十分薄,是张薄情脸。
白色的比黑色的矮一头,肤色有些不带血色的惨白。身材瘦小,白衣长袍下露出锁骨。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大大的、睫毛很长。嘴唇虽薄,但又很小。脸也很小,看起来像个精致的人偶。眼睛一眨,更显得人畜无害。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个镰魂使!世界上白衣的镰魂使好像只有一个~这一个是新来的吗?
忘忧和大胡子看着白衣的镰魂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忘忧更是直接捧着肚子,嘲讽道:“地府没人招了吗?请了一个弱鸡来当镰魂使?”
那白衣镰魂使一听,有人在说他。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涨的通红。消瘦小手下意识的拽住黑衣镰魂使额衣袖。
黑衣镰魂使,又冷哼一声,道:“蛇鼠一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院子里面的每一个人。看到大胡子,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三摇,今天你有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