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服人(23)
江一楼叹了一声:“杀人二字,无非手起剑落,要找这么多理由做什么?庸人自扰。”
“我杀人时,从不找理由。”他透过人群,看向了阵法中心的慕容景,“就像……我现在要杀你,想杀就杀了。”
江一楼迎风而行,毫无畏惧地走入阵法之中。
“绝世剑谱?那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剑!”江一楼看向了右手持着的剑,声音轻柔了下来,就像是情人间的暧昧低语,“什么……才是我上衍的剑。”
慕容景站在阵眼之中,明明百剑环绕,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他却心头突地一惊,冒出两点冷汗。
“快!”他催促道,“出剑!杀了他!”
众位天衡宗弟子同时出手,凌厉剑气凝聚成一线,猛地劈向了江一楼。
“借——上衍第一百二十任宗主徐清河,春风剑一用!”
天地间,那破旧小院中莫名传来“锃”的一声。
江一楼站在原地,直直看着从天而降的剑意,对之挥出了一剑。
狂风骤止。
那凌厉的剑气缓缓落下,本应该直接将人碾压成肉泥,可刚刚触及江一楼的鼻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慕容景,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春风。
就像是刚抽芽的柳枝在春风轻轻摇晃,如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了面颊。
慕容景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又被数声惨叫给惊醒。
他急急看去,阵法外围,十几个弟子倒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春风温柔,亦可杀人。”
江一楼的指腹缓缓划过剑锋,一道翠芒流转,又很快地消失在了指尖。
“重新结阵!”
慕容景连忙指挥。
剩下来的弟子脚步挪动,将露出的缺口补齐,再一次形成一个阵法。
“出剑——”
能挡住第一剑,难不成还能挡住第二剑、第三剑?
“江一楼,你当你是谁!”慕容景压住了心中的寒意,强撑着说,“这可是……万剑瞬杀阵!没有人可以活着出阵!”
江一楼缓步向前,无视了冰冷的杀意与凌厉的剑光。
剑尖指向下方,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借——上衍第一百二十八任宗主周思危,困龙剑一用!”
一声龙啸,贯彻天地。
面对此剑之人,根本提不起抗拒的心思,也挡不住这一剑,纷纷被这剑气吹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让出了一条大道。
站着的天衡宗弟子只有一半。
剩下的弟子不免心生惧意,看向了中心的慕容景:“慕容师兄……”
慕容景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咬牙:“继续!”
不能……不能退……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慕容景双目赤红,恐惧到了极点,反倒是张狂地笑了起来:“江一楼,你还能借什么剑,干脆一起借了吧!”
“好像是没有剑可以借了。”江一楼有些困恼地叹气,“有点麻烦……”
慕容景闻言,心头一松:“无计可施了吧!众弟子,出剑!”
凌乱地剑阵中凝结出了数道剑气,这是他们拼尽全力的一击,反倒比前两次更加气势磅礴。
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身处剑阵中的江一楼围绕了起来,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不知何时,云霞散去。
夜色如墨,万里无云,星疏月朗。
“可惜。”江一楼上前一步,月光恰好掠过他的肩头,“我还有一剑。”
“上衍第一百四十二任宗主江一楼,风月无边——”
慕容景只觉得眼前一晃,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月色冷清。
在这生死一瞬间,他竟然走神了,突地想起他这一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风流的月色,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绝色。
一点冷意在胸前弥漫了开来,带着丝丝血腥味。
慕容景眼中依旧倒映着无边月色,面容平静,看不出一点痛苦的痕迹。只是他的身体却轰然倒下,再无声息。
“你当我是谁?”
血珠从剑锋滚下,一滴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泥土吸收,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印记。
江一楼没有看这些天衡宗弟子,更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慕容景,而是看向了挂在苍穹上的冷月。
“我可是……”
重月剑尊,江一楼。
*
天衡宗向南,南去十万八千里。
千年不化的雪山上,睁开了一双苍老的眼睛。
“怎么会!”鹤发童颜的老人站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积雪,“重月剑——”
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之时,他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山谷着实古怪,山峰聚拢,像是一个倒扣的碗,将山谷遮挡得丝毫不漏,连一点光芒都无法进去其中。
在一片黑暗中,一柄剑斜斜插在山谷中央,散发着淡淡的月光。剑身上缠绕着无数漆黑的锁链,与山峰相连,此时正因为剑身的震动,而发出叮叮当当地声响。
“宗主。”一个漆黑的影子上前,恭敬地说,“不知为何,重月剑莫名震动。”
这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是清霄宗新上任没多久的宗主,名为游泰真人。他看着山谷中心的重月剑,面色阴暗:“江一楼……未死!”
这重月剑是江一楼的本命剑,若是他身死,重月剑就如同烧火棍一般,等待着下一位主人,而现在重月剑震动,自然是江一楼未死。
黑影不解: “白清夜说亲眼见江一楼落入断情涯,这断情涯深不见底,江一楼又修为全失,应当是尸骨无存了。”
“废物!”游泰真人大骂了一声,“这白清夜就是个废物,若不是和他做了交易,早就杀了了事了!”
“宗主息怒!” 黑影的头更低了一些,“既然江一楼没死,再杀一次就行了,宗主又何必动怒?”
游泰真人冷笑:“说得容易,经过这一次,江一楼早有防备,不可能再这么容易得手了。”
“更何况,若是被他知道,安瑶真人的死并非意外。”游泰真人闭了闭眼,“那我们在清霄宗的谋划,全都完了。”
黑影犹豫地开口:“那江一楼再怎么天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弟子……”
“你懂什么!”游泰真人打断了他的话,“他是近千年来,最有可能成圣之人!”
“那……”
游泰真人眸光阴狠:“传令下去,不惜所有代价,猎杀名为‘江一楼’之人!”
*
江一楼再次坐回桌前,剑刃带血,饭菜尤有香味:“倒酒。”
萧潜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江一楼拿起酒杯,一应而尽:“好酒,再来!”
酒刚入喉,江一楼的脸色飞快地红了起来。萧潜还以为是喝醉了,还没劝他少喝一点,就见他“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
萧潜眉心一跳:“师兄?”
“没事。”江一楼嘴角带血,眼中留笑,“再来一杯。”
萧潜没有办法,只得再给他倒上一杯。
江一楼一边吐血,一边将杯中酒饮尽:“咳咳……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终手指无力,酒杯脱落,“咔嚓”一声摔成了数瓣。
“不喝了。”江一楼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还好萧潜及时地扶了一把,才没有倒下。
喝了这么多酒,吐了这么血,江一楼的眼睛还是亮得要命,几乎遮盖住了天边的月光。他抓住了萧潜的手,整个人靠了上去,窝在了他的怀中。
萧潜闻到了一股酒味。
平时在酒肆中,他也闻到过喝醉的人,身上的酒味浓郁,令人作呕。可到了江一楼的身上,他只觉得酒香混着一股冷香,好闻得要命。
“我们走……”江一楼趴伏在了萧潜的肩膀上,无力地说。
萧潜还以为他是喝醉了,糊弄道:“好,我们这就走,先回去睡觉。”
“不。”江一楼凑到了萧潜的耳边,吐纳中带着醉意,但声音却是清明的,“这里不能待了,我们现在就走。”
萧潜一激灵,明白过来江一楼还是清醒的,说得也不是醉话。
“可是……”他有些迷茫,“这里是我们宗门,离开了以后,能去哪里?”
“不用担心,这座院子有阵法,一般人进不来。”江一楼眯着眼睛,缓缓道,“有两个选择,一是一辈子龟缩在里面,二是……”
萧潜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师兄,我和你走。师兄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江一楼轻笑了一声:“正好,以你的修为,还需要去磨练一番。”
他看向了萧潜忙碌的身影,靠向了院子中的桃花树,夹住了一片桃花送到口中,咀嚼着有些苦涩的花瓣。
“至于去哪里?”他看向了南边,声音几不可闻,“先去断情涯……”
“替我收尸。”
第25章 情窦初开
三月, 春末。
离开长曦城一路向南, 寒风止息, 温度渐渐暖和了起来。
小毛驴蹄子得得, 拉着一辆马车走入了一处小镇。
这山脚下的小镇偏僻,能来个外来人都算得上是热闹事,只是今日这来人有些奇怪。
梳着麻花辫的少女听着外面的喧闹声, 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窗户,瞧了一眼下面。只见一辆木制的板车缓缓驶入了小镇,那拉车的不是牛啊马的, 而是位俊俏的少年郎。
那少年有着深邃英俊的五官和一双琥珀色的双眸,肩膀上挂着一根麻绳, 气喘吁吁地拉着板车向前走去。他看起来累极了,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一脚踩下去就是个水渍渍的脚印。
是拉了什么东西这么费力?
少女又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发觉板车上躺了一个青年,被一张宽大的芭蕉叶遮挡住了脸, 看不清楚容貌。就算如此,旁人见了, 也会下意识地觉得这应该是个美人。
确实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少女抿了抿嘴角, 倚在窗户前,悄悄地红了脸颊。
萧潜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板车看起来轻巧,实际上面刻着一个阵法, 必须要运转体内灵力才能拉动。他拉了一路, 早已经筋疲力尽。
“呼——”他长长吁了一口气, 忍不住停下来歇息一下。
江一楼拿下脸上盖着的芭蕉叶,悠闲地扇了扇风,明知故问:“累了?”
萧潜无奈地喊了一声:“师兄——”
不就是之前在长曦城挑选马车的时候,不准师兄买最贵最豪华的,就被使唤着当苦力。
“你突破太快,基础不稳。”江一楼慢悠悠地说,“这样可以提纯你体内的灵力。”
他顿了顿,带着笑意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惩罚你的人吗?”
萧潜其实想说“是”。
江一楼像个大爷一样翘起了二郎腿:“你把板车放下来试试。”
话音还未落下,就“咣当”一声,板车直直落在了地上。躺在上面的江一楼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滚下去,他赶紧稳住身体,看向了萧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