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欺负漂亮人夫[快穿](171)
黎安道:“还需将养几日。”
云洙颔首。
他并没怀疑这白衣谪仙会撒谎。
一来长相不像。
二来云洙当时被黎安的惨状吓了一跳,血呼啦流了一地。
云洙也从未接触过修真。
按照他普通人的脑回路来说,应当是要养伤好一阵子。
云洙又开始后悔,方才的语气有些重。
虽然黎安看着不在意,但少年心里面就是过意不去。
毕竟这白衣青年虽说是修真人士,但如今重伤,还爱哭,还是个死了丈夫的人,在云洙眼里,和昂贵脆弱的白瓷没什么区别。
云洙想,上次为了救黎安,本来该送去市集的几只公鸡和鸡蛋被耽搁到现在。
不如把那只肥了的炖炖给黎安补身体。
云洙犹豫半晌,最终在决定转身干活前,再和黎安说最后一点话。他将手掌在腰边衣服上蹭了蹭,语气冷冷道:“大夫说了,外病可治,心疾难医,你若日日以泪洗面,万一没养好,还留下病根子了怎么办?”
那白衣青年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手撑着头,雪发散在石桌上,如泼墨流雪一般,在阳光下好似幽幽地散发着一层冷光。
云洙还是头一次瞧见白发却容颜不老的人。不仅不老,此人甚至可以称得上绝色。代表暮气与死气的雪发被他衬得像是冰天雪地一般干净。
一眼望过来,令云洙头脑发白,竟有点忘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雪发人道:“你可成亲?”
云洙猛然被这一句话击中,太阳穴酸痛地回过神。
瞧过去,才发现这冰天雪地一般的人并不是冷冰冰的雪洞,此时看来的目光,有好奇、有不解,甚至还藏着一点揶揄。
云洙闷声道:“没有。”
黎安问道:“为何?观你骨龄,今年应当十八了,旁人像你此时,早该抱了儿女一家合欢。”
云洙:“家里穷,父母死的早,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都该知道不能把自家姑娘送火坑里吧?”
黎安收回撑脸的手,直起腰身,他盯着云洙。
“如果我能用用不完的金银回报你呢?”
云洙嘴角一抽。
“那也不要,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
黎安:“你是喜欢男子?”
云洙猛不丁被口水呛了个面红耳赤。
“不知道,没试过。”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黎安收回目光:“哦。”
云洙却有点不大甘心,总觉得自己无形中被黎安当玩偶用言语摆弄了一番。
于是他问道:“黎仙君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黎安:“只是觉得你没经历过这些,不懂情之一字,药石难医。”
云洙瞪大眼睛。
没想到这人言语七拐八拐,最终的目的居然还是放弃不了给他死掉的道侣哭丧。
真是好心肝当驴肝肺。
云洙生了气:“黎仙君此言差矣,明明仙君是修道之人,怎么见识比我还狭隘。爱又不只是爱一人,花草树木,人鱼鸟兽,天地方寸,何必单囿于一隅,执着于一人?”
他怕黎安再度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说完转身进了畜棚忙活去了。
一边干活,云洙一边还在想,为何非要成婚?他这辈子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云洙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心里有鸿鹄之志,不甘于鸟雀。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一辈子在这小小村落。
云洙每年的钱都攒下来,他想外出,或云游,或仕宦,或经商,只要他心存坚志,未尝不可出人头地,将曾经欺辱他的、嘲笑他的统统踩在脚下。
因此云洙实在理解不了这位黎仙君为爱痴狂的模样。
罢了。
那鸡就不给炖了。
反正也是伤心过度消耗自个儿。
白浪费他一只鸡呢。
等到云洙磨磨蹭蹭,从棚子里钻出来,却见黎安已经离开了那石桌,正站在院中枣树下仰头望着青涩果实。
云洙环视一圈,瞧见锄头还有水桶换过地方,而黎安衣摆上多了一些草汁麦穗。
少年一愣,紧接着走上前去。
“这枣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吃,如今苦不堪言,你若想要,我可以从王大娘那枣园里面给你摘些。”
黎安看向他,好奇道:“为何?都是枣树,为何你的还要再等?”
云洙:“这是……之前我爹从行商那里花钱买的冬枣苗,会晚一些熟。你方才去外面了?”
黎安:“我瞧你许久未出来,便替你将地浇了一遍。”
云洙大惊。
连忙跑去看他的禾苗存活几何。
回来的时候表情讪讪,正好瞧见白衣仙君偷吃了一口那青涩的枣子,而后眉毛一蹙,若无其事地把它藏进袖子里了。
云洙:“……”
这黎仙君真是犟种啊。
他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以为黎仙君不精农事。”
黎安努力缓解舌头的涩意,道:“我又不是傻子,我会问。”
手指被拉住。
黎安垂眸,掌心里面突然被放了几个圆滚滚的红枣。
“吃这个吧,抱歉,”少年红着脸摸鼻子道,“我去做饭。”
等到晚饭出炉,除了云洙平时常吃的米饭和素菜,石桌上多了一个黑瓦罐。瓦罐里面汩汩冒着热气,一只大公鸡死不瞑目地在里面。
黎仙君伸筷子尝了一口,而后道:“有些咸了。”
本以为会被夸的云洙:“……!”
云洙连忙自己尝了一口。
确实咸。
他自己舍不得吃鸡肉,从来没做过,第一次想示好,结果就这么翻了车。
云洙感觉自己真是不争气。
“那……还是别……”
对面的黎安却伸出勺子,敲了敲瓦罐边沿,而后探进去,撇去油沫,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两下。
“汤倒是入味的好喝。”
云洙眼神一亮。
方才的挫败突然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种飘飘然的恍惚感。
少年红着脸道:“那你喝汤吧,我吃肉。”
黎仙君默默点头。
半夜。
大补的鸡汤把正年轻力壮的云洙燥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烦意乱了许久。
他常年不吃这么补的,总是饿着。
还是头一次吃的又饱又好,少年人又本就气血足,稍微一进补,还有点过。
云洙口干舌燥,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躺不下去,出去要在桶里面喝口凉水。
走到院落,却见仙君睡得那间正屋里灯光未歇。
云洙蹙眉。
他走过去。
年久失修的木门没办法关严实,透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刚好能够看见床上的光景。
不过云洙也不是为了偷窥。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唤人,门缝里面突然飘出黎仙君微微怪异的音调。
急促,断断续续,像是在哭。
但却夹着股让云洙觉得不好意思的劲。
于是云洙顿住了脚步。
面色古怪。
收回的目光却已来不及。
却见那雪发道君解了衣袍,坐在床上,眼角飘红。
他似乎并不知道门缝的事情,因此面对的方向正好让云洙尽收眼底。
那抹滚烫的燥意顿时突然蹿到了喉咙里面。
云洙想。
原来仙君眼角泛红,是他把自己玩哭了。
第113章 寡夫(4)
原来仙人也会做那档子事啊。
这是云洙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自幼读书, 夫子所教皆为君子之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云洙却觉得脚底板黏在地面上, 死死不能动弹。
几乎是急促的, 渴求的,在注视着屋内的光景。并于此蕴生出一种略微恶劣的念头。
早上的哀怜模样也是这样吗?
云洙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并非好人。
他在恶意揣测屋中那个清洁高雅的仙君时,不但没有后悔亦或是耻辱,反而生出了些隐隐约约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