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失温(230)
没想到周伏清还挺聪明的……他正烦恼着怎么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又怎么名正言顺地把周伏清放了。周伏清就递上台阶。
白煜月故意等了一会儿,周伏清便像临死前的挣扎一样越抱越紧。白煜月瘪瘪嘴,觉得时间差不多,才掰开周伏清的手臂,抓着周伏清的手腕道:“长嬴那边我自然会收拾他,你就安分点,待在你原来的房间里。”
“好的收到!”周伏清涨红了脸。
白煜月松开手,周伏清便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滑向地面。
周伏清用余光观察白煜月,见小黑没有离开这一层,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失忆版小黑决定采纳他的建议,假装和他同处一室。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小黑直接离开也行,毕竟长嬴只会杀周伏清,不敢动黑哨兵。如今小黑留下来了,是否也有不想他死的可能性呢?失忆版小黑会不会还保持着善良的一面?
周伏清不敢深想,只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白煜月。
白煜月走向栏杆,翻过去,在栏杆外围的管道坐下。这矿车可真高,风也猛多了。白煜月托腮望向远方,神情无悲无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刀割般的风刃。
周伏清心底一热,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控制不住腿脚地凑过去。他说道:“小黑——黑哨兵,有什么我可以服务你的吗?我会的可多了,上到枪械维修,下到和企鹅聊天,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甚至可以现学现卖。我、我还会缝围巾哦——”
周伏清比划了一段围巾的长度:“寒风侵肌,一段温暖又毛茸茸的围巾是您的居家好帮手哦。”
白煜月下意识往胸前一摸,没摸到围巾,才想起他的围巾还在长夏脖子上挂着,真讨厌。他以后不要戴围巾了,他已经有了另一个温暖好帮手——萨摩耶。
这样想着,萨摩耶立刻从空气浮现,摇着尾巴一颠一颠地跑向白煜月。
“哇——”周伏清浮夸地称赞,“这就是黑哨兵大名鼎鼎的精神体吗?真是毛是毛腿是腿眼睛是眼睛的,看上去深藏不漏,毫无破绽,而且一身皮毛能很好地隐藏在冰川上,简直是极地的最完美动物。真不愧是黑哨兵,精神体别具一格鬼斧神工超凡脱俗。”
白煜月歪头看向周伏清,周伏清立刻噤声。
白煜月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周伏清立刻从善如流地翻越栏杆,坐在白煜月身边。这里很高很冷,但是怎么比得过白塔废弃层的外壁呢?
白煜月不想让周伏清那么紧张,把握着陌生人的尺度,随口说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脑子挺好使。”
周伏清老实说道:“哦,我以前在会长身边跑腿,如果我不是能想到一些小聪明,估计早就被边缘化了吧。久而久之就锻炼出来了。”
忽然周伏清像想起了什么,抿紧嘴巴。
白煜月不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北星乔。
其实这没什么需要回避的,过去的回忆塑造了他,他迟早要接受这一切。
因此他接过周伏清的话头,主动道:“听上去你的会长是个坏人。”
“不、不是的!会长其实是个很厉害很有魅力的人。”周伏清立刻紧张起来,“他……他叫北星乔。你听上去有些心里触动吗?或者有一点耳熟好像听了很多遍的感觉?”
“会长他以前和你非常……”周伏清犹豫万分,诸多心思交织在一起。最终他只低声说:“是非常熟悉的人。”
他不敢直说北星乔和白煜月的关系,像是保留着自己的一点妄想。
白煜月点点头:“听上去有一点耳熟。”
周伏清心底一沉,莫名有些难堪。失忆版半黑化小黑听到“北星乔”还是会有触动,这简直和戏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自己根本就是横亘在会长和小黑之间的小丑。
“但不是北星乔。”白煜月转头看周伏清,“是你。”
周伏清猝不及防地对上白煜月的视线。那一刻他的灵魂好像被轰飞到几米外。他的意识飘在远方,呆呆地看着挨得极近的两人。
是啊,他其实和白煜月也认识很久了。每次白煜月和北星乔吵架,他总能及时找到白煜月。那时他并不勇敢,借着会长的名义和白煜月聊天,其实他也和白煜月一起吹过废弃层的冷风。
而只要白煜月稍微露出鼓励的意思,他就忽然有了成为法外狂徒的勇气,愿意和白煜月一起在极乐曼陀天夹缝生存。
他内心哀喜交集,不知不觉斑头鸺鹠也冒出了头。号称“小猫头鹰”的鸟类头重脚轻,走路歪歪斜斜,受主人情绪影响,它更是忘记了飞翔,像醉酒一样走得东倒西歪。
然而意外横生,斑头鸺鹠还是撑不住那颗大脑袋,扑通一下摔倒,恰好摔在了萨摩耶嘴巴里。
正在打呵欠的萨摩耶精神体一懵,合上嘴巴。斑头鸺鹠的两只短腿还露在外面。
与精神体共感的周伏清眼前一黑,不由惊慌失措: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瞎掉了!!”
……
最高层的驾驶层接连传来周伏清的惨叫声。
先是“饶命”,再到“瞎了”,众人已经能猜想到驾驶层的惨状。
可没有人想去帮周伏清,只担心黑哨兵玩得不尽兴。
封寒心急如焚,想去看看现场发生了什么事。他再不爽周伏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周伏清被黑哨兵失手伤害。然而他却被桑齐绊住了。
桑齐理直气壮地拦在封寒面前。
现在他可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小杂鱼,封寒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无垢法下手。
“周伏清的叫声可真凄惨。”桑齐说着风凉话,老神在在地观察封寒反应,“如果你告诉我,世因法和槐序到底有没有闹矛盾,我就放你离开。”
桑齐说过他要找人验证周伏清的猜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封寒。而且桑齐的验证方法简单粗暴,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问就是。
“他们俩闹没闹矛盾关我什么事。两个加起来两百岁的人了,还要我去调解吗?”封寒不耐烦地说道。
“你在回避问题。”桑齐冷哼一声,“我只要个答案安心些而已,这也不能说吗?”
封寒见不能糊弄过去,便低声道:“在整个基地里,槐序是与世因法相识最久的人。槐序拥有仅比世因法少一些的权力,而且世因法毫不在乎槐序替他指挥。”
又在回避问题。
这些话,是有点地位的信徒都知道的事情。
桑齐觉得自己聪明许多,一眼就看出了封寒的狡猾之处。以前他居然觉得这只信天翁是被流放的可怜人,其实到最后蒙在鼓里的是他这只鲨鱼。
“原来是这样。”桑齐恶狠狠地说,“看来是那只小小鸟在扰乱军心——他竟敢骗我,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他故作生气地往外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更加生气地走回来。
“封寒!”桑齐快要气炸了,“你竟然不拦着我吗?”
封寒:“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封寒:“你今天说话莫名其妙在先。先是怀疑槐序的忠诚,然后是怀疑我的忠诚,还想挑战黑哨兵。你到底有什么心思我根本搞不懂,也不想知道。但你最好藏着点,长夏那两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桑齐听出威胁之意,陷入焦灼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