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他下嫁了(122)
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凯尔靠在休息室的沙发靠背上,双臂紧紧抱着一个靠枕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而端羽的状态并没有比他强太多,他也是双目放空,失神的望着墙壁上一点明亮纯净的天青色,那是他前几天画油画时手里握着画笔去拿食物时不小心在墙上留下的痕迹。
在听到一千两百万星币的数字后,端羽脑中腾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绵长刺耳的白噪音。
眼前像是有个不停旋转的万花筒似的,五彩斑斓。
端羽头脑晕眩的坐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抿了下干燥的唇颤声道:”这是什么玩笑么?这不可能。”
凯尔眼泛泪光的抬首
一周前,上午九点,凯尔照常踏入画廊,员工上前接过他用来接水的塑料大桶。
凯尔优雅整理着领带,正准备向画廊员工吩咐工作。
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眉骨高挺双眸深邃的伊莲娜走过来低声道:“画廊里来了个怪人。”
“他破坏店里的画了么?”凯尔警觉道。
“那倒没有。”伊莲娜无奈道。
凯尔放心颔首,在伊莲娜介绍情况的声音下沿着长廊向画廊内走去。
伊莲娜是他的副手,在他不在画廊的时候就是画廊的店主,收画卖画的价格都能由她全权作主,伊莲娜看起来飒爽是个什么事也入不了她心底的模样,但是她其实最是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客户的人。
“这个客户很奇怪,店里的画他没有一副看得上的,都能挑出毛病来。”
“《塞纳河边的船》他也看不上?”这幅画可是艾克联邦著名画家拉蒙特早期作品,是他在一个拍卖会上捡漏捡来的,起码价值五百万星币,是他最得意的一幅购买作品。
“他说天蓝色的颜料明亮度高了一度,饱和色过高。”伊莲娜面色古怪道。
“环境色也没有处理好。”
“虽有几分天分,但明暗交界线的处理拙略得像工作了一天刚爬上岸的水手,这是他的原话。”伊莲娜重复道。
“太过分了,把他赶出去,他以为他是谁呀?”凯尔当时面色就涨得通红,他站在这幅画旁边欣赏过无数个日夜,以他的艺术品位和专业性,倘若这幅画真的有什么问题,他肯定能发现的,怎么会轮到他来吹毛求疵。
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
“等等,我觉得他很不一般。”伊莲娜情急之下手指紧扣住凯尔肩膀,语速极快的解释道,“他提出的瑕疵并不像是借口滋事,反而听过他的评价后再去看我们画廊的画确实有一些不足之处。”
“好,我去见他。”凯尔微冷静下来一些,单手解开领口的一颗纽扣,冷笑道,“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无的放矢的。”
凯尔沿着长廊大步流星的走过,转过大理石柱就见到了不远处一道佝偻着背衣着破旧的人,仔细看衣服针脚还算精细,但衣服污渍层叠,灰尘和干燥后的沙拉酱粘在衣服上,衣角上还有黄油的痕迹。
先敬罗衣后敬人虽是一句讽刺之言,但生活中众人基本都是按照这个逻辑去行事的。
凯尔步伐不由得放的轻了,以他对冰澜星贵族和豪富的了解,还没有人无聊到故意衣着狼狈的来捉弄他。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凯尔走到对方身边声音和缓的询问道。
对方迟缓转过头来,他已经垂垂老矣,身材干瘪衣衫褴褛下巴连着两颊上都是一把泛白的蓬松络腮胡,一脸沧桑连胡须里都沾着饼干渣的碎片,嘴唇干裂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面对这样一位Alpha顾客,凯尔当即怒气就散去了,低声询问道:“您是刚到冰澜星么?冰澜星的天气冷您可能不适合这种单薄的衣服。”
“玛丽。”凯尔说着视线一挑示意不远处的员工去把他的备用衣裳拿过来。
凯尔正思索着怎么能委婉又不伤害到对方自尊的为他提供一餐,然后将他送到冰澜星最近的政府救济点。
就听身边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们画廊是整个冰澜星最大的画廊了吧?不会就这点能耐吧?”老人嗤笑一声道。
“我们画廊的画是有严格的收购、寄卖标准的,是具有一定艺术欣赏价值的。”
“假如您想看更具有艺术和历史价值的油画,您应该去油画博物馆。”凯尔也来气了,接过员工拿来的外套,抖开往老人身上像煎蛋卷似的一裹,没好气道。
“哈哈哈。”老人笑着摇头,往外走去。
“你们这种画,买来烧壁炉都怕弄脏了我的客厅。”
“站住!”凯尔也动怒了,追上他道,“我们画廊的员工带你看了挂在外面的油画你都不满意,好,我带你去看我们画廊的库房,我就不信竟没有一幅能入你的眼。”
凯尔富二代的脾气一上来,就谁也挡不住怒气冲冲步伐沉闷,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似的鼻腔里都往外喷火,带着老人自己走在前面,沿着员工通道走到库房前,背对他输入密码然后解锁生物验证。
“嘭。”几声金属抽出声后,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推出一道缝隙,凯尔按着把手拉开仓库门,门平行向外继而向右移去。
恒温恒湿的最适合油画储藏的仓库环境展露在两人面前。
“您随便看。”凯尔站在门口漫不经心道,他们画廊有安保,这些油画也都上过保险,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老者是是想抢劫他们画廊。
老者缓步走进去,打开一个个铁箱,放在里面细心保存的油画一幅幅自动升起,老者一连看了十几个铁箱都是不住摇头。
“啧啧,看这幅,他是吃面包时画的吧?”老者摇头道,“皮肤画得这么脏,面包渣都掉在上面了吧?”
“这幅还不如面包掉在上面让鸟来替他画呢。”老人取出另一幅油画打量着侧对着他的油画中的女郎改口道。
凯尔听得青筋直冒。
几十幅画,老者都有挑剔之词,但就像伊莲娜说的,他挑出的毛病挑明后再去看油画,仿佛确有一些瑕疵。
凯尔也没了脾气,只能苦笑道:“您说得对,是冰澜星太过偏远没有好的作品。”
说着他向前走去,却见老者手里握着另一幅油画的画框,双眸凝视着油画作品久久无言。
霜雪皑皑连绵不绝,画面优雅动人,一片青翠修竹立在冰雪之上,淡金色的阳光明媚迤逦的映衬着瑰丽纯净的雪原。
“这幅画又有什么瑕疵?”是端羽的画,凯尔撇了一眼无奈问道。
“多少星币?”老者轻声问道。
“什么?”凯尔甚至没有听清。
老人又重复了一遍:“这幅画卖多少星币?”
“三十万星币。”端羽的画作有杜克夫人的喜爱和推荐早就升值了,像这幅画的尺寸至少要三十万星币。
“我买了。”老者毫不犹豫道。
说着将这幅画抱在怀里,以不同于来时的敏捷速度健步如飞的大步走出去付款。
“诶!”凯尔诧异追在他身后,但仍是被他爆发出来的矫健速度甩在了身后。
“三十万星币。”收款的员工键入数字,老者又在画廊收款机器的全息屏幕上敲了两下,笑道,“这幅画可不止值这个数字。”
他出来时,收款账户发出一声悦耳轻响。
“经理…”员工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示意他去看全息屏幕上显示已经到账的数字。
六百万星币。
凯尔难以置信的望着全息屏幕上的数字,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瞪大双眸望去,一二三…六个零,确实是六百万星币。
这个数字是需要亲笔签字和生物验证信息确认的,老者验证生物信息,签了名字,对还处于魂游天外状态的凯尔笑道:“你是这家画廊的老板,那你应该知道凡是杰出的油画画家,都是以痛苦为原料,孤独为画笔。“
“尘世的苦难是他们的颜料,痛苦、孤独、死亡时刻伴随着他们,寂寞是通往自由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