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我来自远方(408)
这两个字就像白开水,不夹杂任何情绪,风吹过的时候水面尚且会出现些许涟漪,他却是连涟漪都没有。
但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让“法厄斯”松了神情,就好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又缓了语气,问了一大堆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让他们去准备?”
“没有。”
“有没有什么想看的风景?”
“没有。”
“你……”
法厄斯注视着这一幕,眉头已经不自觉拧了起来,他眼眸微眯,心想借许岑风两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对他,自己果然是在做梦。
但梦境还没醒,他也只好继续旁观了。
法厄斯眼见梦境中的“自己”为了这场旅游出行忙前忙后,冷冰冰的面庞下不难察觉到一丝期许,尤其“许岑风”的态度似乎也因为这次出行软化了一些,冰山似有消融的趋势。
夜间抵达密林的时候,法厄斯亲眼看见梦境中的“自己”和“许岑风”在帐篷里进行了一场标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晚上的“许岑风”比起以前好像主动了几分,格外温柔,这让“法厄斯”有些受宠若惊。他渐渐在雄虫的信息素味道中迷失了神智,脑海中的世界就此翻覆,只有“许岑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法厄斯在旁边看着,一开始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到后面就越来越沉,说不出的压抑。
因为他看见“许岑风”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穿好衣服悄无声息离开帐篷,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步入了密林深处,越走越远……
“许岑风”走的很慢、很迷茫,他明明学过武,偶尔踩到碎石的时候却会踉跄一瞬,就好像脚腕上戴着一对无形的沉重镣铐,每走一步都是罪行,每走一步都在消耗他的命。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只是低声呢喃着什么,看起来失了魂:
“回家……”
“我要回家……”
“许岑风”好像生怕自己会后悔,到最后甚至开始极力奔跑了起来,风声呼啸着刮过耳畔,衣角猎猎作响,他像一只逃出囚笼的鸟雀,但不知该飞往何处。
长夜模糊了许岑风的前路,也模糊了后方那抹静静伫立在帐篷旁的黑色身影。
“法厄斯”醒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长久且沉默地盯着许岑风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掐烂了一片血肉。
值夜的副官从旁边的草丛走出,目露担忧:“首领,要不要追上去?”
“不用……”
几近无声的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法厄斯”竭力抬高头颅,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喉间却控制不住喘着粗气,难以抑制眼眶中弥漫的酸涩。他张扬桀骜的红发慢慢落下了一缕,又哑声重复了一遍:“不用!”
“一只雄虫而已,不值得!”
他是北部首领,冰雪覆盖之地皆为他的领土,何必为了一只雄虫要死要活?!
法厄斯一直冷眼旁观,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蠢货!”
“还不快把他抓回来!”
法厄斯已经顾不上这是梦境了,他看见许岑风逃跑的时候心里就火气蹿升,脸色阴沉道:“值不值得只有抢回来才知道,谁让你摆出这幅可怜虫的姿态?!”
法厄斯幽绿的眼眸凶狠至极,心脏抽疼,就好像许岑风真的已经离他而去,可无论他怎么怒吼动手,面前的景象对他来说就像一团空气,根本触碰不到。
“该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法厄斯感到了不安和焦虑,他飞快行走在密林里,想要追上刚才的许岑风,可眼前的路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仿佛永无尽头,最后一阵枪响陡然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砰!”
空气静了一秒。
一阵风过,忽然飘起了满天大雪,就像有谁催促了时间,一下子将四季拉到了最后。
法厄斯脚步一顿,错愕回头,却见数不清的异兽忽然从密林间朝自己飞扑了出来,外面的部下焦急开.枪营救,却怎么也突不破异兽的包围圈。
那些野兽扑上来的时候,喉间带着腥臭的味道,饥饿迫使它们疯狂啃咬着任何能称之为血肉的东西。
法厄斯本能反抗,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力气,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腹部很疼,疼得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最后重重跌倒在了雪地里。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难掩慌张:
“大首领!”
“大首领!!”
大首领……
帐篷里,许岑风只感觉怀里的法厄斯忽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连忙低头查看情况:“法厄斯?法厄斯?”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岑风的呼喊,法厄斯浑身一抖,终于醒了过来。他像是窒息已久的人终于得到一线生机,瞪大眼睛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下意识寻找着对方的身影,声音难掩慌张:“许岑风?!许岑风?!你在哪儿?”
许岑风按住法厄斯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的双手,俯身将他抱得更紧,低声关切问道:“我在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法厄斯听见许岑风熟悉的声音,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掌心满是黏腻的汗渍:“许岑风,我……我做梦了……”
法厄斯瞪大眼睛,竭力想在黑暗中看清许岑风的模样:“我梦到你走了,我还梦到……”
梦到什么了呢?
法厄斯的掌心控制不住下滑,紧贴着自己的腹部,他脸色难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唇颤抖半天,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此刻如果灯亮,法厄斯一定会发现,许岑风的脸色比他还要苍白难看。
许岑风不知道法厄斯刚才梦到了什么,但刚才那几句零碎的话就足够将他扎得千疮百孔,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都是梦。”
许岑风攥紧法厄斯冰凉的手,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的侧脸上,唇瓣相贴,密不透风,那些模糊的字句也都被他们吞进了唇舌:“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法厄斯急需一场亲密接触来安抚心中的不安,他紧紧扣住许岑风的后脑,用力回吻了过去,甚至带着几分凶狠。
许岑风捂住法厄斯的唇,挡住那些破碎的声音:“嘘,小心被他们听见……”
这几个帐篷的距离不远不近,万一被听到就尴尬了。
法厄斯闷哼一声,心想这有什么尴尬的,说的好像那些雌虫不和自己的雄主上床一样。但他还是咬住许岑风白净的掌心,用来堵住自己的嘴巴,眼尾殷红地在帐篷里和他抵死缠绵。
“许岑风……唔……”
法厄斯缠住他的腰,双目失神的盯着帐篷顶,忽然疯了似的哑声吐出一句话:“我们要一只虫崽好不好?”
许岑风闻言动作一顿,诧异低头看向他,法厄斯却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一只虫崽吧……”
他以前觉得虫崽是个麻烦玩意儿,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在此刻格外强烈,差点席卷他的理智。
法厄斯喘息着、等待着许岑风的回应:“你为什么不说话?”
许岑风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他伸手拨开法厄斯黏在脸颊侧面的碎发,声音笃定而又虔诚:“法厄斯,会有的。”
“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血脉。”
法厄斯闻言这才满意,他将脸埋入许岑风的颈间,将对方抱得很紧很紧,困倦至极的时候还不忘说梦话警告对方:“不许走。”
许岑风耐心道:“好,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他抱着法厄斯,一直等对方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离开帐篷,去储水器旁边接了点热水回来帮对方擦洗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