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62)
宁如深终于想起:
这不是先前议论说他靠脸的几人?
他又看了看耿砚,耿砚朝他潇洒眨眼:想起来了吧?
“……”
敢情那一铲一铲的,是在掀瓦。
殿试中途意外突生,众人心头都是猜测纷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圣上的意思,这几人多半是名落孙山了。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保留贡生身份,随便打发到哪里去。
耿砚又在同宁如深做口型:出气。
宁如深动唇:想屁。
耿砚:……
宁如深转头不再理会。这复杂的小犬,成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李无廷可是向来不徇私情。
况且……他觑了眼上方不动如山的那道身影:他们,又没什么私情。
·
殿试终于结束。
自状元、探花、榜眼以下全都由李无廷钦点排名:“贡生樊宛文才出众,定为状元;贡生庄勤,定为榜眼;贡生齐思益,定为探花。”
前三既定。
李无廷又授了几个职位,并吩咐礼部与翰林院安排下去,科举四宴择日再举办。
殿试散了,李无廷离场。
宁如深回想着刚刚那几个名字。
脑中隐隐闪过在御书房中的一幕:
上次会试名单出来之后,他似在上方几个名字旁边扫见朱笔落的点。这次钦点的前三,好像都在里面?
啊,不行。脑子若隐若现……
正苦思冥想中,耿砚突然凑着一张脸朝他冲来,“宁琛,你说——”
骤然放大的音量瞬间冲散他的回想。
宁如深一把扒开他的脸,“你声音好大。”
耿砚精神得像个神经病,“有空吗?”
“没有。”宁如深想起刚刚被发落的那三人,“我要先去找陛下。”
“喔喔喔!应该的,应该~”
“……”
手好痒,好想把这狗头拧下来。
告别耿砚,他一路循着去了御书房。
进到御书房中,只见李无廷刚洗过手,正用手帕擦拭指间。
侧立的身形颀长而挺拔,一身明黄的龙袍离得近了,像是又从刚才的云端落回眼前。
宁如深探头,“陛下。”
李无廷侧头看了他一眼,“脖子伸那么长做什么。”
“……”宁如深缩回,“聆听圣谕。”
李无廷提摆在御案后坐下,“宁卿想听什么。”
宁如深筹备了下措辞,“今天殿上的那三个人,是犯了什么别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若没有别的事,陛下为何发落他们。”
他问完,跟前静了静。
随后李无廷抬眼,语调不急不缓,“朕是为何,宁卿不知道?”
宁如深对上那深邃的目光,莫名被看得心头一虚,摸了下鼻尖,“总不能,是因为议论了臣。”
“朕……”
李无廷正要说什么,话头却一顿。
他目光在宁如深那张心虚犹疑的面上落了几息,突然牵了下唇,带着琢磨不清的意味说:
“喔,为什么不能?”
作者有话说:
李无廷:招猫逗猫,有趣。
宁如深:……??
第38章 要捞回来吗
宁如深脑中嗡的一响。
一股燥热顺着尾椎一路直蹿上头皮, 叫他都宕机了一瞬:
什么,什么叫“为什么不能”?
是他理解有误,还是他幻听——
还是李无廷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宁如深惊疑不定地朝人看过去。
喉结动了动, 一口气憋在胸口, 半晌没能说出什么骚话来。
御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李无廷指节轻点一声提醒, “呼气。”
一口气顺着这话颤巍巍一呼:呼……
呼出的气却没有提起。
李无廷看他玉白的面色逐渐被憋得泛红,浑身的毛好像都要炸起来了, 难得接不上话,终于大发慈悲地笑了一下:
“朕说笑的。”
“………”
宁如深宕机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呼吸重新变得顺畅。他看着李无廷似得了趣的神色, 一时间头晕目眩:
这是能随便乱讲的笑话吗!
除了你还有谁会笑啊?
况且要是让旁人听到了, 他们——宁如深按着咆哮往四周一望:
正对上德全笑出的牙床。
他, “……”
好吧, 他们好像也不太正常。
李无廷关切开口,“宁卿怎么了?”
……算了。
宁如深缓了缓:说笑才对,这才正常。
他深呼吸了两下, 抿着唇幽幽夸赞,“陛下好油麦啊。”
“油麦?”
“幽默。臣的家乡话。”
李无廷点评,“是带了点口音的。”
宁如深抿了两秒, 转而回到最初的起点,“所以陛下是为了什么?”
李无廷也不再逗弄他, “还记得去月仙楼那日,朕在马车上问过宁卿的话?”
宁如深回想:什么话?
“一帮孽子吗?”
“……”
李无廷跳过他的用词, 微敛了神色, “纵然有才, 但德不配位。一心钻营, 枉读十年圣贤书——若当大任, 实为社稷之祸患。”
一番话说到最后,语调越发凛然。
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深邃的眸底泄出一丝惊人的锐气。
宫人们纷纷垂首不敢出声。就连德全都审时度势地闭上了嘴,安静立在一侧。
御书房中一时寂然。
片刻,李无廷自某些回想中抽出神。
他抬眼扫过一帮噤若寒蝉的宫人,又看向跟前微微怔神的宁如深。后者一只苍白伶仃的手轻轻按在胸口,正微启着唇朝他欲说还休地看来——
像是被他的冷脸吓到了一般。
李无廷顿了下,到底还是放缓了声线,“宁卿在发什么愣?”
宁如深轻轻抚摸着身前从三品的官袍,颇有些受宠若惊地问,“臣在陛下心中,是这么崇高的一个人?”
李无廷,“……”
他对上那张微微泛红的脸,思索两秒轻声,“主要是能祸害一些祸害社稷的人。”
宁如深:。
胡说,他明明是把梦想带给所有人。
·
宁如深回去之后继续给世家造梦去了。
他风生水起地造了几天,下值一回府,就遇上了前来传口谕的小太监:
“宁大人,明日的琼林宴,陛下召您随行。”
“???”
宁如深暂且应下,“是。”
小内侍走后,他在院中沉思了会儿,直到一声“啪嗒”打断他。
拾一从树上挂下来,“你怎么一动不动的?”
宁如深,“我是作为上一届状元去续席的?”
拾一,“……”
拾一,“大承的琼林宴,向来可由天子带近臣或是翰林大儒参加,召你去也无可厚非。”
宁如深哑了一下。
差点忘了,大承不同于他已知的历史:
他在原本世界中所知晓的“琼林宴”,最开始是由新科进士们凑钱自行举办的庆贺宴会,到后面慢慢由公家出资,个人作添头……
但能入席的也基本只有新及第的进士。
宁如深回想了两秒,期间拾一目光莫名。好像觉得他作为御前红人,随驾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不记事了,但不能记“岔”事。
宁如深望了眼院子里的下人,想了想决定去问耿砚,“严叔,去趟耿府。”
严敏应下,“是为了琼林宴的事?”
“耿侍郎隐…恶疾突愈,备份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