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51)
他会这么说全在顾忱的意料之中。顾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人数太多了,这样一来,陛下就等于把半个朝堂都扫空了。”
“他们死不足惜。”萧廷深冷笑一声,瞥了顾忱一眼:“你不会当真被他们说动,想要求情吧?”
顾忱失笑:“臣没有被他们说动。”他顿了一下:“但是臣原本就并不希望陛下把他们全杀了。”
他停顿了一下,轻叹了口气:“有些人固然是依附于王氏一党,但也有些人是被蛊惑的,更有些人或迫于权势,或被威胁,不得已才倒向王氏一派……对于这些人,难道陛下也要全部杀掉吗?”
“难道让朕放过他们?”萧廷深皱了皱眉,“王氏一派根本就是蠹虫,朕不可能手软。”
“并不是全部放过,首恶自然是要清算的。”顾忱抬起眼,柔声说道,“但一些被蛊惑、被胁迫、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才加入王氏一派的大臣,臣以为或许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说这话时想到的就是赵仲齐。当年赵仲齐也不愿意去毒害萧廷深,但终归是受人胁迫,为了保住兄长的命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些人或许都有罪,但罪不至死。
总该给一个活命的机会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进了御花园,绕过一座青石小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显露出一片潺潺流水。池塘中风荷摇曳,岸边垂柳荫荫,微风徐徐,倒是消暑的好去处。
萧廷深身后的宫人走上前来,在池塘边铺了一张巨大的竹席。萧廷深拉着顾忱坐下,接着有人上了酒,酒香悠然,正是两人常喝的“浮青瓷”。
萧廷深先抿了一口,尽管眉头舒展开了,但依旧没有说话。顾忱也随之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臣愿意替陛下调查一下……”
萧廷深向他望了过来。
“……筛选一下这些人。”顾忱换了个说法,抬起眼睛望向萧廷深,浅浅一笑:“陛下觉得如何?”
萧廷深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勾了勾唇:“朕以为你不愿意被人说成是朕的‘宠臣’。”
顾忱一怔:“……”
“你有没有想过,你替朕出面去筛选,意味着什么?”萧廷深的声音放轻了些,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着顾忱的表情:“你好好想想……再告诉朕你是否真的想去替朕筛选。”
他若是不说顾忱也的确没想到,然而他这么一说,顾忱猛地意识到,替天子行事,能做到这一点的,大约也就只有前朝的一个臣子了。据说那位姓陈的臣子生得形貌昳丽,颇得前朝一位皇帝的宠爱,多次替天子行事,民间甚至还有私下称呼他为“小天子”的。
这个称呼若放在寻常臣子身上,只怕早就被皇帝下狱赐死了。谁知前朝那位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只是笑了笑,依旧对他宠信非常。于是便有一部稗官野史写道,那位陈姓的臣子实际上是前朝那位皇帝的内宠。
自抓内奸之事后,萧廷深对顾忱的宠信就已经传得满朝皆知,其中固然有萧廷深压根就不想收敛的原因,也有蔡敏等人推波助澜的原因,然而最根本的还是在于……萧廷深对他确实不止于君臣关系。
顾忱本就脸皮薄,一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整张脸都红了。他轻咳两声低头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心里却依旧想着这件事。
他想起之前江崇问他:你喜欢陛下吗?
他尝试着去想:我喜欢……
然后脑子里就轰地一下,炸开了无数朵烟花,停摆了。
他抗拒去想这个问题。
他正在那儿出神,忽然感觉面颊上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才意识到是萧廷深的手指。
“陛下!?”顾忱手忙脚乱往后缩了缩,“你、你这是……”
“你脸好红。”萧廷深收回了手,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没事吧?”
“没事……”顾忱低声开口,“臣只是……这酒……有点上头。”
说完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浮青瓷这酒之前他和萧廷深喝过好多次了,根本就不上头,后劲也不大,他这不是明晃晃地找借口吗?
然而萧廷深听后却只是笑了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伸手去他手里拿酒杯:“那就别喝了,不要勉强自己。”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神微微黯了黯——他明白,顾忱还是不愿承认他们之间……哪怕就算是“宠臣”,他也不愿意。
顾忱怔了一下,总觉得萧廷深所说的“不要勉强自己”并不是在指喝酒,反而像是在指适才那件筛选官员定罪之事。又见萧廷深眼神一黯,他顿时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发酸又有点发软。
因此他用了点力,并没有放开手里的酒杯。
“臣愿意。”顾忱低声说,“臣愿意替陛下筛选这些人,请陛下准臣前去。”
萧廷深眼底的光陡然又亮了起来:“……你想好了?”
如果顾忱当真替天子行事,替萧廷深去筛选这些人,只怕整个朝堂都要知道萧廷深对顾忱的“宠信”了。再联想到前朝那名陈姓臣子……顾忱绝对会在一些流言中被传为萧廷深的内宠。
这是平时顾忱避之不及的。
然而现在他却点了点头。
他说:“臣想好了,臣愿意。”
第四十二章
随后萧廷深把内廷密报和往来书信一并都拿给了顾忱,厚厚的一叠,大致估计一下的话,朝中得有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卷在其中了。
两人在书房的一张书案前相对而坐。顾忱整理需要调查的名单,而萧廷深则把一部分人从“情有可原”的名单上面划去。
“这些人都不需要再调查了。”萧廷深拿着朱笔,边看名单边勾掉名字,“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朕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很快天就黑了。宫人掌上了灯,魏德全进来给两人换了盏亮一些的琉璃灯。又过了数个时辰,他们才终于整理完了名单,顾忱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长长出了口气。他转头去看萧廷深,对方低头拢着眉,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看得十分专注。
他心里又软了些。
萧廷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他本人虽然从来没说过,但顾忱却从这一路走来的事情中得以窥见一二。前世萧廷深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而今生终于能有所改变了。
他还有顾忱陪着他。
为了他这份不易,也为了让世人对萧廷深少些误解,更为了让他可以放下手中刀剑,放弃前世那条沾满鲜血的荆棘之路,顾忱想,哪怕自己被传成了前朝那位陈姓臣子,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佞幸之称,他也愿意替萧廷深去做这件事。
不回头,也不后悔。
他拿起那份名单叠好收入袖中,轻微的响动惊动了萧廷深。他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抬起头,琉璃灯光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鸷,把他英俊的眉眼晕染得一片柔和。
他看着顾忱站起身,简单问了一句:“要走了?”
“嗯。”
“别太劳累了。”萧廷深很自然地叮嘱,“外面天色晚了,朕派人送你出宫。”
顾忱笑了:“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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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朝内展开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调查。这场调查就像早春的细雨,细腻无声,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但却缓缓渗透进了群臣之中。
顾忱依照自己的设想,采取了一种完全有别于萧廷深的方式,在暗地里进行筛选和调查,并尽他所能挽救众臣对萧廷深“冷酷、暴虐”的印象。毕竟他此次是代天子行事,他所行便等同于萧廷深所行,他所言便等同于萧廷深所言……尽管萧廷深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顾忱却不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