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人人趋之如鹜的宝物(24)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程榭之撑着下颌的姿势变换了一下,更显露几分无辜,他蝶翼似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启唇吐出两个字:“你猜?”
这两个字比直接说下了什么毒还要给人以压迫之感,小兵更加惊恐了,他盯着程榭之,下一秒就能抱着他的大腿哭出来。
清楚看见程榭之什么都没有做的姬琅眼角抽了抽,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等小兵忍辱负重地带着他的新“同伴”离开,程榭之才再一次走到姬琅面前,他琉璃似的眼珠转了转,疑惑问道:“为什么要让你那群属下都离开?”
甚至刚刚姬琅的属下提出,留下几个人保护他,却被他拒绝了。虽然古语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目前的状况压根不是这个形式,说不定姬琅假扮齐王手下下山去还安全点。
“那么你呢?”姬琅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走?榭之?”
他念程榭之的名字时有种说不清楚的意味,口吻是近似温柔缱绻的,但是尾音总是往下压,就如同刻意压抑着什么一样。
程榭之的回答不需要犹豫:“因为没有多的人可以扒衣服了啊。”
至少需要一个清楚齐王军中状况、可以帮忙应付突发情况、能带路的,剩下七个刚好姬琅身边的人一个一份。
姬琅对这个回答没有感到多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交易的缘故不能随便丢下我,以免我不小心死了。”
程榭之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这么想。我告诉过你,和你的这笔交易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他说这话时语气实在太轻描淡写,叫人难以相信他口中所谓的“重要”。若非姬琅熟知他的性情,大抵会以为这是一句附和他而开出的玩笑。
风卷着草木焦灼的气息抚过山林,吹动程榭之宽大的袖摆,修长手指露出小半截,碧色竹笛被捏在指尖。
程榭之皱了下眉头:“浓烟已经很呛人了,火势大概很快就会从外头蔓延进来。”
不妙的局势。
“榭之自己一个人要离开这片山林应该很容易。”姬琅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句话,“我记得传国玉玺水火不侵,前朝议政殿曾起过一场大火,半个大殿化为废墟,但事后被宫人抢救出来的玉玺毫发无损。”
程榭之“唔”了一声。
真正的传国玉玺或许有这个本事,但他只是一个假货而已。
他抬眼看着姬琅,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姬琅笑了笑:“榭之变回本体吧,不必受我连累。”
“可是齐王大概更想杀我。不是你连累我。”程榭之觉得姬琅这句话说的全然无道理,但听懂了姬琅的意思是让自己不必管他怎么样,变回玉玺等火灾平息之后再出来就是。
一丝异样的感受自他心头掠过。
“如果你担心交易的话——”姬琅眼睫垂了垂,“你已经为我找到了解毒的药材,这笔交易已经算是完成了。你想要气运,随时可以取走。”
“你说过交易结束就要离开,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榭之。”
“其实我出发之前命麾下精锐随行在后,差不多也应该要来了。对上齐王手下这批人也并非没有胜算。”姬琅道,“如果我侥幸没有事,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来找你。”
他凝视着程榭之,目光沉沉,饱含着复杂难言的情感。
程榭之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姬琅说了很多话,但他没有真正全部听进去。他望着姬琅,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在此刻冲破胸膛,云破月开,瞬间清晰起来。
他终于看懂了姬琅曾对他展露过的、隐秘又不隐秘的心思,因为难得的惊讶而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第22章 022
姬琅不是第一个喜欢程榭之的人。
在系统有限的记忆里,帝国逃亡的那段时日里,起码有不下一掌之数的帝国高层对程榭之或多或少展现过不可告人的心思,甚至有人公开表示,只要程榭之愿意,他可以立刻撤销对程榭之的一切通缉指令。
哦……它家宿主怎么做的呢?
程榭之在通讯仪上看到这则消息之后,冷冷一笑,一个人独身闯入直播会议室,当着帝国无数民众的面将这位“示爱者”打了个半死。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例子,但足以看出程榭之向来对所谓的情爱倾心不屑一顾。如果说系统是在设计核心程序时没有加载感情系统,那么程榭之就是天生的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他在这么久之后才终于明白姬琅对他的感情就是“爱意”,但系统不认为自家宿主会回应姬琅。
在程榭之说出那句话之后,系统已经开始同情姬琅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了。
姬琅本人不知道,他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就已经被某系统打上了“失败的追求者”的标签。他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从程榭之身上挪开过半寸,承认地也分外坦然:“是。我倾慕你——从第一眼开始。”
碧色竹笛一端被握在手心,程榭之深深呼出一口气,与姬琅四目相对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清楚的迷茫,良久,他才开口说道:“这感觉太奇怪了。而且……”
程榭之轻轻眨了下眼睫,找出一个最合理不过的理由:“我不是人类。”
他只是一个无辜又弱小的玉玺而已。
“我不在乎。”姬琅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是神是鬼,榭之。”
程榭之不在乎自己的非人身份,这一点姬琅和他平日相处的时候就能感觉到,现在他搬出这个理由,也不是因为他真的介意,姬琅知道,这只是他找的一个拒绝的借口。
程榭之对他没有一点他想要的喜欢与爱欲。姬琅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程榭之望着他,轻轻“唔”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口说:“所以你让他们离开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他们”指的是先前扮成齐王属下的姬琅身边的暗卫。
“你喜欢我,所以你其实不是真正想让我离开。”程榭之说,他了解姬琅这一类人,虽然看着很好相处,但温和的假面被撕扯掉,内里露出的绝不是柔软,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偏执。
他们的感情是极端的。只不过姬琅比其他人更善于克制隐藏自己,他冷静克制到让程榭之这么久才发现“姬琅喜欢他”这个事实。
他善于忍耐,是一个极为优秀的狩猎者。程榭之想着,如果这个要被捕获的猎物不是他自己,他一定会表示一番自己对姬琅的敬佩之心。
姬琅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没有立刻反驳程榭之说的话,有种近乎默认的意味。
程榭之继续说:“你在借着这个机会向我示弱。你在告诉我——你是真的非常喜欢我,喜欢到愿意放手。”
一个小小的、针对程榭之的计谋。
他饶有兴致地分析着,并不讨厌这一点小计策——适当的计谋是必须的,即使是在感情里也一样。
程榭之漫不经心地想着,第一次对这样的事情产生了兴趣:“如果我没有弄明白你的感情,选择直接走掉,你真的会让我走吗?”
“我是真的愿意让你离开。”姬琅轻轻叹了口气,笑容淡而混合了什么别的意味,“所以我告诉你,等事情平息之后,我会找回你。”
程榭之缓缓拉开了嘴角的弧度,这就是他不讨厌这个小计策的原因——姬琅摆出来的是明晃晃的“阳谋”,他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铺开了网只等猎物自己一头撞上去。
尽管他自己就是那头愚蠢的猎物。
“我其实不太理解复杂的情感。”
“如果在这场火结束之后,你还活着,或许你可以教一教我什么是“喜欢”?”程榭之微微笑着,“教导我怎么去喜欢你。”
姬琅的眼睛像点亮了漫天星光,猛然亮起,半分迟疑都没有:“好。”
……